翟炳德面無表情地說道:“這麼說,我們還冤枉你了?”
從翟炳德的態度中,彭長宜知道,翟炳德對這件事本身並沒有什麼,叫他來的目的無非就是敲打敲打自己而已,一來不要翹尾巴,二來要時刻清楚三源是錦安市委領導下的三源,不能搞成鐵板一塊,更不能搞成獨立王國。
果真,翟炳德接着說道:“按說這件事本身沒有什麼,老百姓的土地廟裡能有你彭長宜的一席之地,而且天天享受香火,這說明了老百姓愛戴你,也說明你給他們辦了真事,按說你受到老百姓的愛戴是好事,是可圈可點的事,是電視臺、報紙都應該大力謳歌的事。但咱們是共產黨的幹部,是人民的公僕,千萬不要因此沾沾自喜,更不能重蹈鄔友福的老路,把三源當成自己的天下,這樣就和人民背道而馳了。三源這幾年特別是來後的變化不小,這和你的努力是分不開的,你要戒驕戒躁,繼續努力。”
摸着了對方的火力位置,彭長宜的心就有點放下來了,他趕忙沙啞着嗓子說道:“是市委領導的好,如果沒有市委的正確領導,如果沒有翟書記和謝書記在背後給我撐腰,我彭長宜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治理不好三源這個爛攤子的啊——”
彭長宜說這話時的表情很真誠,也很實在,而且他說的也的確是事實,絲毫沒有給兩位領導虛情假意的錯覺。
謝書記笑了,說道:“長宜啊,今天叫你來我認爲很有必要,你幹得比較順風順水,敲打一下也是必要的,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要勤跟市委彙報,其實,翟書記對你寄予的希望是很大的,千萬不要辜負翟書記對你的期望啊。”
兩個人一唱一和,他們兩肯定平時沒少對付像他這樣的幹部,彭長宜望着謝長友,這個年齡已經到站馬上面臨離崗的老同志,在維護穩定方面的確做了很多工作,是翟炳德一隻得力的臂膀,致力於爲翟炳德拾遺補缺,任勞任怨,就是身體不太好,據說他已經多次跟上級組織部門打報告,要求提前離崗,翟炳德始終不肯放他走,據說答應他今年放他走,由於身體原因,謝長友在給組織的報告中稱,離崗後,不再擔任任何職務。
每一個主角的身邊,都應該有這樣一個配角肯做拾遺補缺的工作,這樣,才能維護一方權力的平衡和穩定。甘當配角,也許是人的胸懷所致,但配角也不是沒有思想,據說在處理江帆的問題上,謝長友就有不同的看法,但卻左右不了偏狹的翟炳德。。
彭長宜把目光從謝長友身上移開,看了一眼翟炳德,趕忙說道:“是,我一定,這段時間事情
比較多,來市委彙報工作的次數就有些少,以後,只要領導不煩,我爭取一個禮拜來他個一兩回的。”
“來那麼勤幹嘛?你有時間來,我們未必有時間接待你?什麼事勤打着電話就行,別一頭紮在三源你那個小王國裡不出來,美滋滋地享受着供品和香火。”翟炳德斜了他一眼說道。
彭長宜的心徹底放下了,翟炳德能說這樣的話,就說明他還沒有對自己失望,如果不這樣說,彭長宜反而就危險了。
他趕緊嬉皮笑臉地說道:“這樣,哪天首長們不忙,請移步到三源,享受一下我們山裡的新鮮空氣和柴火燒的農家飯怎麼樣?”
“這暑天都快過去了,你纔想起邀請我們,不去。”翟炳德繃着臉說道。
彭長宜的屁股趕緊往翟炳德方向挪了挪,說道:“我上週不是跟市委請假出去了幾天嗎?”
翟炳德說道:“是不是考察累了,辛苦的嗓子都啞了?”
如果一個領導對你一旦產生了某種的認識或者偏見,那麼在言談話語中總是會流露出這種情緒的。現在,彭長宜就從翟炳德毫不掩飾的話中,聽出了這種情緒。他說:“我上次都跟您彙報了,儘管說是考察,那也是有假公濟私嫌疑的,不過嗓子啞和出門關係不大。”
“哦,那是什麼事讓你上了這麼大的火?”翟炳德慢條斯理地說道。
聽翟炳德這樣問,他就從包裡拿出那份婚姻情況報告,恭恭敬敬地放到了翟炳德面前。翟炳德看了一眼後,說道:“彭長宜,真有你的,剛當上縣委書記你就開始休妻了?”
彭長宜說:“我就知道您會這麼看?我是被休的,是人家不要我了。”
“我不信。”翟炳德說道。
“您去派人調查,真的是人家不要我了。”彭長宜哭喪着臉說道。
“誰信你的話?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要跟縣委書記離婚的的女人!”
“真的是這樣,如果我欺騙了您欺騙了組織,您立馬崩了我。”彭長宜委屈地說道。
翟炳德又看了看,說道:“不過,這種事只要你不影響到工作,我們是不干預的,共產黨還沒有霸道到那種程度。你把這個給你們管組織的書記吧,我不管這些鹹淡事。”說着,就站了起來。
彭長宜又把報告拿給了謝長友看,謝長友看了一眼,就交給了彭長宜,說:“還是給季青部長讓他們存檔吧。”
翟炳德站起又坐下,看着彭長宜,故意說道:“彭長宜,你怎麼也鬧這出啊?是不是也有了候選人了?”
彭長宜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他這是在影射江帆,就趕忙說道:“我哪敢呀,我要是提前找好了候選人,您槍斃我,我不經常回家,對家裡關心不夠,有怨氣了……”
翟炳德說道:“你這是什麼話?好像是組織上讓你丟了老婆?”
彭長宜說:“您就別讓我着急了,我越急就越說不出話,長宜哪是那個意思啊?”
翟炳德說:“你現在單身了,以後更要注意,別整出什麼花邊新聞、緋聞女友之類的事,小心我收拾你。”
“不敢、不敢,我一定注意。”彭長宜說完心想,我現在是單身漢,整出啥新聞、女友都是正常的,但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這麼說的。
也許,江帆是翟炳德喉中的一根刺,他總是時不時地在彭長宜面前影射江帆,已經不是一次了,想想江帆沒有任其掐死,而是毅然報名去支邊,並且還是上邊帶帽的名額,頭走的時候,關係還弄到了省委組織部,這也就意味着,江帆就是支邊結束,也不會再回錦安了,這多少讓翟炳德心有不甘,江帆、彭長宜,這是他當初大膽啓用的兩個年輕幹部的典型,最後江帆負氣支邊,他也是惱怒了很長時間,所以,他肯定不希望彭長宜成爲第二個江帆,在彭長宜面前時不時地影射江帆,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好了,我和謝書記還有事,你回去吧。”翟炳德說道。
彭長宜趕緊嬉皮笑臉地說:“您看我翻山越嶺地跑來,大熱的天,多不容易啊,領導們還不給個機會讓我表現一下,請領導吃個便飯怎麼樣?”
翟炳德說道:“算了,聽你說話這聲音都是折磨,趕緊回去看嗓子去吧。等我們去三源王國避暑的時候你再請我們吧。”
三源涼國,是今年着力打出的廣告語,不想被翟炳德篡改成三源王國了,看來,這纔是翟炳德真正擔心的問題所在。
彭長宜趕忙說:“您饒了我唄,如果這是一樓,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了。”
憑良心說,翟炳德還是欣賞彭長宜的,他曾經不止一次跟謝長友說,我們就是要培養幾個能救火敢於往前衝的幹部。所以,翟炳德在錦安主政時期,彭長宜也的確起到了救火隊員的作用。
彭長宜把婚姻情況報告交給劉季青後,同樣客氣的話他又跟劉季青說了一遍,劉季青說中午安排出去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告別了劉季青,彭長宜再次回到了戴俊蘋辦公室,戴俊蘋正在低頭寫着什麼,見彭長宜進來了就說:“長宜,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發燒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