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說,舒晴更加劇了好奇心,說道:“沒關係,到什麼時候我舒晴都不會出賣朋友。再說了,我總感覺咱們的基礎不錯,只要加一把勁,走在全錦安的前頭是沒有問題的。”
彭長宜沉思了一會說:“我承認,這項工作我的確抓的不緊,這裡面有兩個主要的原因。一是我這段心情比較灰暗,不想再出什麼風頭,只想穩穩當當就阿彌陀佛了,因爲,在有人不喜歡你出風頭而你偏要出風頭的時候,就離倒黴不遠了。”
“你是說錦安的……領導……”舒晴小心地問道。
彭長宜沒有正面回答她,說:“這是我反覆試驗得出來的結果。其二,這項工作你的大師兄早就在督城搞得有聲有色,你就是搞得再好,也好不過他,因爲,這個模式就是從他那裡複製過來的,他把該做的都做了,該想的辦法也都想了,在錦安,甚至在全省,他就是原創,你再怎麼做,也超不過他去,而且,他從去年就開始就見成效了。我預測,督城,將成爲全省創建活動的標杆和典型。做好關昊和孟客他們這些紅花的陪襯,是亢州的定位。”
舒晴說:“那是,他是從省委下來的人,當年就曾經跟廖書記在南方搞試點,肯定更能深入地領會其中的精髓,起到典型和示範作用的。”
彭長宜聽舒晴的口氣裡有讚許的成分,就說:“是啊,我怎麼忘了,他是你的大師兄嗎。”
舒晴笑了:“幹嘛把同志間的關係搞得這麼庸俗?”
“庸俗嗎?我覺得一點都不庸俗,我要是你,下次見着他就管他叫大師兄。”
舒晴說道:“可你不是我,所以我也不叫他大師兄。其實,在省委機關,我們接觸並不多。”
“呵呵,別當真,我開玩笑的。”
舒晴又說道:“這項工作目前是全省的重點工作,也是廖書記來了以後抓的最大規模的一次活動,你要講政治啊?”
彭長宜說:“這個不用擔心,亢州絕不會落後於任何其它市縣的,我說了,中上等,而且保質保量,實實在在,絕不含糊,無論是否講政治,這項工作於黨於民來說,都是一件大好事,是千載難逢的大好事,往大了說是密切幹羣關係,引領農民改變生活方式
的深刻革命,往小了說,整治農村環境,給老百姓真正做點實事,也是各個地方必須要做的工作,我要是沒這點政治覺悟就白瞎了。”
舒晴不好意思了,說道:“我倒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本意其實是想說,幹任何工作,你都是一個不甘落後的人,這項工作也不例外。”
“這項工作就是個例外。”彭長宜說:“以後,我這往前衝的脾氣也該改改了,不然容易得罪人,遭人嫉妒。”
“你不是說因爲工作得罪不了人嗎?”
“理論層面上是這樣,現實中不全是這樣,也有例外的時候。”
“在什麼條件下例外?”舒晴發現,彭長宜說的任何話都她都感到新奇,並且有道理。
彭長宜嘆了一口氣,說道:“在政治生態不是特別理想的時候,在不被領導待見的時候,就要時刻小心了,因爲往往這個時候,你幹得越好,就越得不到表揚,甚至適得其反,但如果你幹不好,肯定會得到處罰,所以,我就給自己選擇了一個定位,就是剛纔說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懂了嗎?”
舒晴看着他,說道:“你是不是還在爲那塊地皮的事耿耿於懷?”
“所以我剛纔說我行的是小人心思嗎?”彭長宜說道:“其實,讓我耿耿於懷的不是那塊地皮的本身,我耿耿於懷的是領導爲什麼偏要插手這麼一件小事?而且,你沒看出來嗎,我現在大有被孤立之勢。”他沒有用“架空“這個詞。
彭長宜說完這話後,自己都很奇怪爲什麼在舒晴這樣一個女孩子說這話,就因爲舒晴在象牙塔沒有沾染上官場上的俗氣嗎?
舒晴看着他說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你的位置是任何人取代不了的,也是任何人孤立不了的。除非你願意被這樣。”
彭長宜苦笑了一下,說道:“沒有一個市委書記願意被孤立的,不過,有些時候,孤立也好,清靜。我想起我的老領導做的一首詩:家在亢州城下住,願聽秋水起濤聲,常從近岸觀漁火,更向長空覓雁鳴。放歌蒼宇荊卿志,吟詠秋實古郡情,寥廓霜天夕照裡,垂竿萬馬釣周公。每當自己不得志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這首詩,感慨頗深。想我這幾年,也的的確確風光過了,而且一直都處
於上升的態勢,有人就說我是坐火箭上來的,從這些話中,我聽出了一些意味。所以,被人孤立一下也好,這樣也能知道自己的分量。況且,什麼事也不能光顯我能,還要給其他人發揮才幹的機會。只有這樣,才能萬物平衡。”
儘管彭長宜說得輕鬆,但舒晴還是從他的話中聽出了無奈。看着旁邊這個堅強男人的無奈,她也隱隱地感到了一絲沉重,也許,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有官員的地方,就有鬥爭。不能不說彭長宜是個聰明人,是個懂進退的人,在外部政治生態不利於自己的時候,他選擇了忍讓和退避,儘管他的歲數不大,但儼然像個成熟的老政客,而他做得又是那樣的無可指摘!
舒晴對彭長宜肅然起敬。這個男人,更加像迷一樣吸引她了。
說着話,他們駛進了一個小鎮的集市中了。
鄉鎮的集市很熱鬧,加之正是開春季節,賣各種樹苗的、農機具的、豬崽、雞鴨鵝的幼雛、服裝百貨、日常用品……可以是包羅萬象、應有盡有。
“這就是傳說中的大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呢。”舒晴興奮地說道。
彭長宜知道舒晴說的是真的,就說道:“你看看,你要是不下來掛職,你怎麼能瞭解鄉情和民情,連農村的大集都沒見過,在象牙塔裡,怎麼能研究出符合民意的政策來。”
舒晴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不就是這一點缺陷嗎,況且,我已經在改變了。”
彭長宜笑了,說道:“你下去逛逛吧,反正我這車在集市上也走不快。”
“太好了!”舒晴說着,就打開車門下了車,就轉身向身後賣雞雛的攤販走去。
彭長宜駕着車,走走停停,等他好不容易終於走出最熱鬧的地段時,還不見舒晴追上來。他就把車停在一旁,返回來尋找舒晴。
他擠入逛集的人流中,東張西望尋找着舒晴,差不多走到一半路的時候,就看見舒晴低頭走了過來,她的雙手捧着什麼東西,邊走嘴裡還嘀咕着什麼。
彭長宜擋在了她的面前,衝着她“嗨”了一聲,舒晴嚇了一大跳,手裡捧着的東西就掉在了地上。
等彭長宜看清掉在地上的東西時,禁不住就哈哈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