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話說出後,江帆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要說這話,但有一點他知道,此時向彭長宜伸出橄欖枝,完全是出於工作考慮,彭長宜能來,定成爲他的左膀右臂不說,有些事,還能賭個明白,他就說道:“長宜,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每當我工作上遇到難題的時候,我就想啊,要是你能來閬諸就好了,但我來的時間也不長,一年多,不好插手人事上的事,但我心裡一直有這個想法。”
彭長宜笑着說:“我理解,我跟着您幹,肯定沒有問題,有可能給您添不了什麼光彩,但有一樣我還是很自信的,就是貼心。”
江帆點點頭,衝他舉起酒杯。
兩人一飲而盡。
彭長宜忽然想起部長跟他說的話,就問道:“市長,說不定這次您能上位。”
江帆嘆了一口氣,說到:“我真沒敢這麼想。”
彭長宜笑了,說道:“您可以不想,但組織肯定會考慮的,佘文秀出事後,上級還沒給閬諸派新書記來,我看,您有戲。”
江帆苦笑了一下,說:“長宜啊,你別忘了,鐘鳴義被免職後,我曾經在亢州主持全面工作主持了那麼長時間,最後上級不還是派韓冰當書記來了嗎?我的作用就是給未來的新書記打好基礎,讓新書記平穩過渡。”
彭長宜說:“您這麼想也對,但有時也不能不想。”
江帆“噗嗤”笑了,說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天天想着要當書記,仰望星空?然後突然上級給你空降一個書記來,你是不是也想讓我精神抑鬱啊?”
“哈哈哈。”彭長宜也笑了,他端杯跟江帆碰杯。
這一晚,江帆跟彭長宜喝了好多酒,加上他中午喝的酒,晚上就有些多了,舌頭也有些不聽使喚了,彭長宜看出江帆不在興頭上,一瓶酒自己喝了多一半,在喝酒問題上,彭長宜可以和盧輝、寇京海、姚斌等人較勁,但跟江帆喝酒,他從來都是讓着江帆。
平時,他們倆人喝一瓶什麼事都沒有,但江帆中午也沒少喝,所以晚上就感覺有些喝多了,加上最近一段時間無論是工作上還是個人感情問題上,都耗費他不少心思,在回去的路上就感覺心裡有點堵,所以,一路上他都開着車窗,儘管車內的暖風無法抵禦車窗縫隙中鑽進的刺骨寒風,但是他沒感到冷。
司機高山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市長,見他疲憊地靠在車椅上,就小聲說道:“市長,披上大衣吧?別凍感冒了。”
江帆意識到了什麼,就將車窗關上一些,仍然留下一條縫隙。
高山開得很慢,從不敢急剎,他知道市長喝多了,纔將車窗留一條縫,他拿出一個蘋果,遞給了市長,說道:“您吃個蘋果吧?”
江帆接了過來,是他最愛吃的那種小國光蘋果,就說道:“哪兒來的?”
高山說:“邸鳳春放車上的,還有一個。”
江帆笑了,兩三口就將
蘋果吃沒了,高山將另一個遞給了他,江帆擺擺手,說道:“一個就夠了。”他說完,將吃下的果核放在腳底,便將大衣蓋在身上,閉上了眼睛。
他的確喝多了,有些頭痛欲裂,所以纔開着車窗。
看到彭長宜,他還是有着跟從前一樣的感覺,自然就想到了他們過去三人經常在一起聚會的種種情景,說真的,如果不是刻意想起,他還真就忘了他跟丁一之間發生的事了。
長宜是好兄弟,這是沒得說的,但是……
江帆閉緊了嘴,不再去想之後的種種了。
司機高山見市長一路沉默不語,知道市長的情緒不高,便小心謹慎地開着車,儘量將車開穩。回到軍區住處,他拿起市長的手包和水杯,將市長送上了電梯,看着市長掏出鑰匙,推開了走廊的門,他纔將兩樣東西交給市長,轉身離開了,但是他不放心,又停住了,他擔心市長喝多了,沒有鎖好走廊的門,就走到門前,按住門把手,打不開,說明市長還算清醒,他便來到樓下的車裡,擡頭望了望市長家亮着的燈光,這才放心離開。
丁一這段時間正如江帆跟彭長宜所說的那樣,過得非常不好,她的內心非常苦惱。不但腳傷糾纏着她,給她工作生活帶來了極大的不方便,最近一段江帆對她明顯地不像從前那麼親密了,儘管他們都在極力迴避着什麼,但是不得不承認,他們夫妻之間出現了問題。
本來是計劃好了要寶寶的,但現在看來,顯然一時半會實現不了這個目標了。很明顯,江帆不願意這個時候要孩子,不願意這個時候要孩子,就說明他有鼓勵,那麼,他顧慮的是什麼?答案不難找到。
丁一幾次想跟江帆好好談談,但江帆都以工作太忙搪塞過去了。江帆工作忙,丁一理解,因爲這段閬諸政壇出了大事,市委書記佘文秀一氧化碳深度中毒,目前還在醫院接受高壓氧艙治療,還沒有完全甦醒,閬諸這一大攤子事,忽然之間就落在了江帆的身上,他忙,是事實。
但是,以往江帆也有忙的時候,就是他再忙,也不會忽略丁一的,那種夫妻間的甜蜜恩愛,總是無孔不入地出現在兩個人之間,讓人時刻感覺對方的關懷和溫暖,不像現在這樣。現在,江帆常常以工作爲藉口,留宿在辦公室,即便回家,也是少了許多交流,即便有交流,也不像過去那樣充滿濃情蜜意了,他跟她多了許多的客氣和禮貌。
丁一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中,她不知自己該怎麼辦?有一次她跟江帆提出回家去住,雙方都冷靜地想想,但被江帆拒絕了,接着,就發生了佘文秀這事,丁一縱有一千個想回家的理由,她也不好在這個節骨眼上給江帆增添思想負擔,日子過得不鹹不淡,丁一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憂慮。
那天,她決意去醫院拆石膏,江帆沒有時間陪她去,還是陸原開着車陪她去的,哪知,石膏拆掉後,腳傷恢復的不太好,無奈,醫生又給她綁上了
綁帶和夾板,回來的路上,丁一難過的哭了……
陸原知道妹妹的心事,他勸慰着說:“這段時間江帆是非常時期,閬諸是非常時期,多理解、多支持他,等閬諸政局平穩了,你們好好談談。”
丁一點點頭,傷心地說:“只能如此了……”
回到家後,丁一主動給江帆打電話,詢問他晚飯是否回來吃,江帆告訴她回來吃,等丁一做好晚飯後,一直等他到十一點,她實在熬不過了,便提前睡了,晚飯,她也沒吃。
江帆回來的時候估計半夜了,他沒有跟丁一睡,而是睡在了書房,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江帆看着丁一紅腫的眼睛,知道她的心理感受,就說道:“對不起,昨天下班臨時開常委會,就忘了打電話告訴你了,這些,我去熱熱,早飯吃。”
丁一看着他,不好說什麼,要知道,她的腳傷後,這麼大動干戈地做晚飯,還是頭一次,大多時候她都是叫食堂送餐。她做飯的確行動不便,腳控時間長了就漲疼難忍。
看着江帆吃着昨天晚上的飯菜,丁一知道他有些難以下嚥,因爲他們早飯習慣清談一些的,她就默默地收了那些葷菜,給他端出他平時愛吃的醃製小菜,又給他將小米粥熱了熱。
丁一,盡了自己最大限度的忍受着江帆對她的冷淡,那種孤獨和無助,她真的無處訴說。
但是今天晚上似乎江帆有些例外,他進了家門,高高地擡起手,讓手裡的鑰匙墜落在門櫃上,看着沙發上的丁一,說道:“你猜我今天晚上跟誰喝酒了?”
丁一現在已經習慣江帆晚上不回家吃飯了,所以,她現在根本不再張羅晚飯了,哪怕是跟食堂叫餐。反正她有一杯奶就解決問題了,有時連牛奶都省略了。那天嶽素芬來家裡看她,驚訝地說道:“我還以爲你吃了多少豬蹄、喝了多少骨頭湯,指不定胖成什麼樣了,沒想到你居然這麼瘦,小臉都尖了,江市長是不是虐待你了?不讓你吃喝?”
丁一當然予以否認,說他忙得腳丫子衝上,哪兒還顧得上她。
此時,丁一看着有些醉意的江帆,沒有吭聲。
江帆將西服外套掛在衣架上,穿着拖鞋,邊走邊鬆開領帶,說道:“你怎麼不說話?”
丁一早就憋着委屈,她關了電視,將翹在軟凳上的腳搬了下來,準備回臥室。
哪知,江帆出奇地有興致,他笑嘻嘻地站在她的旁邊,看着她,說道:“我在問你,你猜我今天跟誰喝酒了,你怎麼不說話?”
丁一剛想說那是你的事,話還沒說出來,江帆就又說道:
“我跟你最喜歡的人喝酒啦——”
丁一皺着眉,臉就別向了他這邊,看着他。
江帆僵着舌頭說道:“當然,也是我最喜歡的人。誒,以你的敏感,你肯定已經猜出我跟誰喝的酒。”
丁一仍然默默地看着他,臉上毫無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