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紅不由覺得有意思了,梁氏集團之神秘衆所周知,而梁氏集團有沒有支持哪一派系,也是不甚明確,現在冒出王朝集團這個子公司,卻又受到各路夾擊,這個梁氏集團有意思啊。可是這一切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陸漸紅有些不耐煩了,道:“龍飛,我沒有耐性聽你說這些集團的秘史,直接說重點吧。”
龍飛不無幽怨地看了陸漸紅一眼,心道,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性急了。
不過幽怨歸幽怨,陸漸紅已經顯出不耐煩的態度了,只得長話短說,道:“這麼說吧,王朝集團的前任老總是我媽,事實上,王朝集團的前身叫做雅美集團,三十年前紅遍大江南北,後來因爲參與到政治中,站錯了隊,十六年前被王朝集團收購。其實王朝集團只是雅美的另一個包裝,具體的操作你是搞經濟的,應該明白。現在由於王朝的崛起,加上不輕易站隊,歷史都被挖了出來。你也知道,我爸這兩年的處境有點艱難,眼看着還有一年多就要換屆了,江東省現在風雨飄搖,他已經無意再繼續待下去,可是他的年紀還不大,本來是有機會上去的,但過去如果被挖出來,對於他的政治前景會是個很大的影響。”
陸漸紅忽然明白了,說是把王朝總部遷過來,是想改頭換面,整體來個大清洗,將王朝與龍翔天撇清關係,可是全國這麼大,又何必非得向甘嶺擠呢?
龍飛似乎知道陸漸紅在想什麼,無奈地苦笑道:“已經是輾轉各地了。”
一句話便已道明瞭王朝的尷尬境地,看來別的地方有所忌憚啊。陸漸紅忽然想到了周琦峰那天問自己的話,對王朝的瞭解有多少,這裡面是不是包含着一絲警告的意味呢?他又有些不明白了,龍翔天的站隊到底是在哪一方?
龍飛又道:“其實王朝落戶甘嶺,對於剛剛開始走工業化門道路的甘嶺來說,絕對是一個發展的良機,這對於你獲取政績也會起到很大的推動作用。”
原來說跟自己有關係是這個原因!陸漸紅此時的心情有點複雜,僅從經濟發展的角度來說,王朝入駐甘嶺,其作用是巨大的,但是加上政治因素,恐怕不僅僅是招引企業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許智傑跟你僅僅是同學嗎?”陸漸紅忽然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龍飛早有準備,道:“許家跟龍家是世交。”
“時候不早了,這間房留給你休息吧。”陸漸紅沒有表態,他也不好表態,對政治格局的不明朗讓身在體制中的陸漸紅有很多的顧忌,這與他的性格無關。經過這麼多年在官場裡的摸打滾爬,他很清楚,層次越高,做事就要考慮得更全面,如果學不會保護好自己,想幹些實事,只是一句空談。所以,他必須弄清事實,才能夠決定,是不是接受王朝的投資。恰當因爲王朝集團的投資,而毀掉了整個工業經濟,那無疑是得不償失的,他陸漸紅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
龍飛也知道這一切並不是陸漸紅能立即表態的事,雖然他主管工業,但是決策權並不在他手中,而且這涉及到政治影響,如果黨政一把手考慮到這些因素而予以否決,陸漸紅也是迴天無力。
不管龍飛怎麼想,陸漸紅已經離開了。
回到招待所,天已經快亮了,洗了個冷水澡,讓自己的腦子保持足夠的清醒。他實在想不到王朝集團居然會有這麼深的背景。據龍飛所說,王朝只是梁氏家族的冰山一角,那麼這個梁氏家族真的是一個龐然大物。可是這麼一個巨人,當局怎麼會不加以控制,而任其我行我素呢?這一點,很是不合情理。
坐在窗前,抽着煙,陸漸紅決定這件事暫時還是不向周琦峰彙報了,周琦峰目前的處境已經擺脫了當初在江東時被龍翔天死死壓制的局面,或許便是站隊的緣故。可是目前當局面臨的壓力都有哪些派系,這一點陸漸紅並不清楚,也不是他這個層次所能知道的,因此,當面臨這個棘手的問題時,陸漸紅真的無從選擇。要他白白放棄這麼一個發展經濟的好機會,真的於心不忍,可是諸多的顧忌,他又必須考慮。看來,這事還得問問老爺子才行。
天很快亮了,雨卻還是在下。甘嶺已經邁入初秋,秋風秋雨愁煞人,陸漸紅此時便有這種感覺。
略有些沉重地來到辦公室,龍筱霜打來電話,說她和黃蟬已經離開甘嶺了,看來龍飛昨晚已經把情況告訴龍筱霜了,陸漸紅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祝福:“筱霜,保重。”
這句話說得大有生死離別的味道,讓他本就沉重的心情又加重了一分。
翻開報紙,宣傳部長方向的效率很高,一篇題爲《甘嶺走出招商引資新步伐》的文章映入了陸漸紅的眼簾,內容基本沒有什麼太大的改動,署名也用了陸漸紅的名字。
陸漸紅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感覺,以自己的名字在省報上發表文章,多少有點作秀之嫌,不知道給領導人看到了會有什麼感覺。
不多時,景珊拿着報紙走了進來,笑道:“陸書記,您看到那篇文章了沒有?”
陸漸紅點了點頭,道:“怎麼署上我的名字了?”
“我跟方部長說,不要署你的名,看來是他理解錯我的意思了。”
陸漸紅看了景珊一眼,你這麼說,那可是變相地提醒人家啊,不署名那就怪了。
不過刊也刊了,也只能由得他去,反正只是一篇報道,又不帶什麼政治用意,說的也是中肯的事實,隨他去吧。
景珊這時笑道:“陸書記,昨晚跟龍小姐沒有重溫舊夢?”
陸漸紅的心正煩着,不由瞪了景珊一眼,這個景珊也太沒有眼力了吧,沒見到自己的心情不是太好嗎?
景珊被陸漸紅這一眼瞪得全身冰涼,這副嚴厲之色,她還從來沒有見到過,不由有些慌:“我只是隨口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