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就不去扯了,以後有的是時間。”陸漸紅道,“說說孟水都公司的進展吧。”
陸漸紅並沒有去拉開架勢,就是要弄清事實情況,當然,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只要給朱耀庭造成一點心理壓力就行了,大張旗鼓絕不是陸漸紅的作風,也是當前大局所不允許的。而從朱耀庭的示弱來看,還真應了一句老話,細水長流,看來他們之間的鬥爭也會猶如涓涓細流。
陸漸紅最厭惡的就是這種牛皮糖式的對手,有理由相信,朱耀庭會是一根極爲難啃的骨頭。
朱耀庭道:“這兩天你在京城開會,就沒有打電話給你。孟水都公司的業務部來了一個叫艾力克斯的人,負責洽談這個項目。條件很優越,由孟水都公司免費提供優良品種,並且每年還會投資十五億美元進行技術研發,另外還會在重安建立一個婦女兒童基金會。”
陸漸紅不動聲色:“條件很好嘛,基金會的事暫時不談,八字不見一撇的事,我只想知道優良品種有多優良。”
朱耀庭道:“孟水都公司與好幾個省市都有合作,反響很好,據從一些省市反饋過來的信息來看,在用了該公司的優良種子之後,畝產量提高在50%以上,有的甚至超過了70%。重安的白下區是國家糧食儲備庫的重點單位,如果能獲得這樣的條件,那可是對國家的一大重要貢獻啊。”
“進展怎麼樣?”陸漸紅淡淡地問了一句,在這個時候,他幾乎已經能確定,周偉潮上了朱耀庭的當了。所謂簽訂的協議恐怕是他放出去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是不是已經感覺到周偉潮的真正作用呢?
“艾力克斯已經帶着團隊去白下區去考察了,昨天去的,還沒回來,市裡子山市長和市農委玉河同志一起陪同。”
朱耀庭說到這裡,陸漸紅已經完全能夠確定了,周偉潮肯定是壓不住火,引起了朱耀庭的反感。從陸漸紅的角度來說,他完全能夠理解朱耀庭的心態,孟水都公司是農業界的龐然大物,如果能收穫到這個項目,會給他帶來很大的政績,正如他所說,那可是對國家的一大重要貢獻,而不是重安的貢獻,從這一點就能看得出,朱耀庭是多麼渴望這個項目的成功。
陸漸紅倒是沒有去問,孟水都公司耗巨資到重安來,又是提供優良品種,又是投入資金搞研發,其目的是什麼?從來沒有哪個人會說,m國的財團會是慈善機構,能有這麼好心,而且朱耀庭雖然想獲得重安的話語權,但倒也不至於利令智昏,所以最終的拍板權還在自己的手中,任他說得天花亂綴,我自有一抹清明。
“那就等他們考察完了再說,我會關注這個項目的進度。”陸漸紅說完這句話,便把臉轉向了窗戶,陽光灑在他的臉上,一片明亮。
朱耀庭離開的時候,心裡暗罵了一句,怏怏地下了樓去。
一上車,朱耀庭便向秘書交待,讓副秘書長羅家庚打電話給他。
車還沒到市政府,羅家庚的電話便打了過來,從秘書的手中接過電話,朱耀庭問道:“那個周偉潮現在怎麼樣?”
“還在辦公室。”
“給我盯緊點。”
且說朱耀庭一走,賀子健便進來收拾桌子,陸漸紅背對着門,淡淡道:“今天我在微信上看到一段話,看得見,不等於看得透;看得透,不等於想得通;想得通,不等於放得下;放得下,不等於拿得起。人生如置身迷霧中,每走一步,都是一種艱辛;每一種艱辛,都尾隨着一種疼痛;每一種疼痛,都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坎。人只有真的痛了,纔會看淡,也就真的放下。而要重新拿起,既要勇氣,還要堅強。”
賀子健手裡正握着朱耀庭喝水的紙杯,仔細地傾聽着陸漸紅所說的話,越聽越富有哲理,當下放下了杯子,拿起了紙和筆,道:“陸書記,能不能再說一遍,我想記下來。”
陸漸紅轉過頭,指着賀子健笑道:“在重安,恐怕也只有你敢讓我把話再重複一遍了。”
賀子健鬧了個大花臉,訕訕地笑了笑,把陸漸紅的話記了下來,在心裡默唸了幾遍,顯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陸漸紅道:“看了這些,你就會明白今天在辦公室的事情了。”
賀子健垂着手道:“陸書記,我……”
陸漸紅擺了擺手:“你想說什麼我知道,我們共事這麼多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賀子健的目光裡多了一絲氤氳,不由道:“陸書記,恐怕也只有你這個領導跟秘書會用到‘共事’這個詞。”
“子健,你雖然是我的秘書,但是你也應該知道,你不可能永遠做我的秘書,我送給你八個字,你跟我來。”陸漸紅當先走進了書房,鋪開了宣紙,在紙上寫下了八個字:魚、漁、欲、娛、愚、遇、譽、宇。
陸漸紅道:“魚,代表利益,作爲一個領導,一定要考慮下屬的利益。漁,古人云,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是要求要教會下屬做事情的方法和思路。欲,指的是要激發下屬上進的**,樹立他們自己的目標。娛,就是要把快樂帶到工作中去,讓下屬獲得幸福。愚,指的是團隊精神,做事要紮實、穩重,大智若愚,不可走捷徑和投機取巧。遇,是給予創造團隊成長、學習、發展的機遇,成就人生。譽,則是幫助團隊成員獲得精神層面的讚譽,爲成爲更有價值的人而戰。宇,在最後,也是上升到靈魂層次,頓悟人生,樂享人生。”
陸漸紅一邊說着,賀子健一邊記錄着,臉龐上閃爍着如獲甘霖的喜悅,聽了陸漸紅的這一席話,賀子健覺得自己的思想和靈魂得到了另一種昇華。
看着賀子健若有所思的樣子,陸漸紅輕輕地放下了筆,在與別人分享這些的同時,自己何嘗又不是另一種昇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