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紅從衛生間回來,只有賀子健一個人坐着,微皺着眉頭好像在想着什麼心事。
“冬根呢?”陸漸紅的問話讓賀子健回過神來,笑着迴應道,“說是家裡夫人發令讓他回去,沒來得及跟您打招呼。”
陸漸紅笑着點了賀子健一下:“你跟我也不說實話。”
賀子健憨笑了一聲,道:“剛剛李省長在,不方便說,齊順義自殺了。”
陸漸紅輕哦了一聲,眉頭便蹙了起來,想不到馬駿用了一命還一命這種極端的方法來處理這件事,齊順義一死,一切都乾淨了,心腸果然夠歹毒的,不但給了自己一個交代,也解決了後患,只是這條命又怎麼能抵得了幽靈和葉詩研的兩條命以及對活着的人造成的傷害呢?張甲到現在還沒有從失去愛人的陰影中走出來,刺刀和影子的意志雖然如鐵一般堅韌,能夠接受戰友的犧牲,但那是在戰場上,他們是不願意也很難接受戰友以這樣一種方式離開的。
“那個大阪的案子也壓了下來。”賀子健淡淡地笑了笑,“估計是擔心太敏感吧,找不到還是最好的結果。”
陸漸紅沒有什麼表示,這件事情就爛在心裡吧,微微一笑道:“李冬根對你的評價很高啊,前一陣子我跟韋秘書長見過一面,對南粵的信訪工作也給了高度的評價,子健,好樣的。家裡都還好吧?”
賀子健笑着道:“都還好,修宇現在在保胎呢。”
陸漸紅呵呵笑道:“你爸眼都要望穿了吧?”
“那是。”賀子健道,“昨天還說要到南粵來服侍修宇呢,修宇哪有這麼嬌貴啊。”
“老人家的心願你要理解,都七十多歲的人了還沒抱上孫子,你說能不急嗎?”陸漸紅笑着道,“對了,剛剛李冬根說的什麼事?”
賀子健雖然跟陸漸紅非常熟悉,也沒有因爲分開而有所隔閡,但是在說話方面還是有不少注意的地方的,所以他一直在考慮着該怎麼說這件事,陸漸紅現在主動提出來,臉上的神色便不由一鬆,輕輕嘆了一聲道:“事情的起因是一個孩子。”
文教衛這一塊原本不是賀子健分管的,只是分管這一塊的副省長因爲身體原因住院治療,所以這幾項工作便被幾位副省長“瓜分”了,賀子健領到的是教育這一塊。
不久前,南粵的一個地級市某縣二中的一名初中生跳樓自殺,據瞭解,這名學生的成績在班級處於中上游,平時的表現還是不錯的,只是性格有點內向,除了學習以外,跟其他的同學並沒有多少交流。
出了事情之後,縣教育局和校方都採取了善後措施,也得到了很好的處理,事情到這裡原本也就圓滿結束了,根本驚動不到省裡。可是孩子的家長在整理孩子的遺物時,發現了孩子留下來的遺書。一看遺書內容,這對夫妻頓時淚如雨下,跑到教育局去告了孩子的幾位老師一狀。
孩子的家庭狀況不好,母親多病,父親在外打工,所掙來的錢勉強能夠他在學校的學費生活費,至於母親的病,有錢就治,沒錢就拖。孩子也很爭氣,沒有什麼不良的嗜好。孩子在遺書中哭訴,他們的老師上課極不負責,一節課經常只上一半,另一半留給他們自習,而上的那一半內容講的也很淺顯。孩子說,這並不是老師的水平不夠,而是故意這麼做,其目的就是爲了讓學生們參加他們辦的補習班。
孩子說,每次回家,有什麼好吃的,父母總是留給自己。說有一次家裡買了二斤肉,跟土豆一起燒,父母只吃土豆,把肉都留給了他。看着父母因爲營養不良而導致的瘦弱,孩子當時就抱着父母哭成了一團,在這種情形下,他的老師還想着法子去剝削孩子父母的血汗錢。
孩子說,如果老師肯在課堂上把知識教給他,他就不需要再交納另外的費用去參加補習班,就可以省下來一部分錢給父母看病,再不濟也不需要父母喝湯他吃肉。
看着父母一天天的消瘦,孩子稚嫩的心倍受煎熬,再也忍受不住,選擇了自殺。
當孩子的父母拿着這份遺書闖進教育局時,看了內容的很多人都流下了眼淚,雖然孩子的看法有些偏激,但是這卻是造成孩子的死因。縣教育局局長當即表示要調查清楚,還孩子一個公道。
但是事實上,調查卻是遇到了麻煩,校方下了封口令,幾經輾轉,教育局才秘密找到了孩子的班主任,班主任表示,這也是他們不得已而爲之。這種情況,並不是他們班級所獨有的,不少班級都存在這種情況,而出現這種情況的主要原因是來自於校長張磊的壓力。
教育局的調查人員當場就爆了,可是令他們想不到的是,當天下午,那名班主任便因爲某些原因被停了職,而局裡的領導也受到了縣主要領導的壓力,而參與調查的人也被要求不要再多事。
路見不平有人踩,有正義感的人還是有的,教育局的一位同志委婉地把情況跟孩子的父母說了,給他指了一條路子,去省裡上訪,原因只有一個,在他們調查的過程中,發現校長張強的後臺很硬,縣委書記都不在他的眼裡,可見其至少在市裡是有非常過得硬的人的。
陸漸紅聽到這裡,目光裡閃過了一絲怒意,爲人師表,卻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來,道:“張強在市裡有什麼後臺?”
“說起張強的後臺,倒不怎麼樣,只是市委組織部長。”一個地級市的市委組織部長還不在賀子健的眼裡,“但是這個組織部長的來頭卻是不小,他姓馮,叫馮侖煥,是教育部部長龐天輝的女婿。”
陸漸紅道:“這麼說,省裡的工作有難度了?”
賀子健苦笑了一聲,道:“龐天輝跟省委龐書記是親兄弟,而馮侖煥也是龐書記的紅人,這個調查受到的掣肘實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