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失寵

張慶忙不迭的應了一聲,就飛快的讓小六兒去引着潘泉進來。

張慶事先沒有告訴潘泉要見的上頭的人到底是誰,只是告訴潘泉,怎麼和自己說的,就怎麼去和上頭的人說。

潘泉埋頭一路飛馬而來,早就已經暈頭轉向,他來之前從山門處過,也知道自己大約是進了什麼大廟了。

來大廟裡見什麼大人物,潘泉想不明白,卻不敢小看,畢恭畢敬的進來跪着請了安,連頭也不敢擡,就趴着不敢動彈。

嘉平帝擡了擡眼皮,坐在上首啜了一口茶,冷聲開了口:“你說你是金瓊的乾女婿?”

潘泉不知道爲何,竟被這聲音給驚得心中一個趔趄,他低聲答應了一聲,就老老實實的吧自己是怎麼娶的雲畫,怎麼成了金瓊的乾女婿的事說了。

嘉平帝不置可否。

可他已經心裡有幾分確信了。

金瓊的確是這個性子,他雖然是個太監,但是卻偏偏色心不死,就愛好往家裡擡女人,美其名曰是乾女兒,可誰都知道那意味着什麼。

這個雲畫既然是江南名妓,那被金瓊蒐羅了去也是正常。

金瓊又是一個慣會憐香惜玉的,到最後有了感情了,讓她從良給她找個歸宿,這是完全符合金瓊個性的事。

他點了點桌案。

邊上的張慶極了解他的性格,急忙吆喝潘泉:“快!接着說!”

潘泉急忙應是,就又道:“原本倒也好好的,自從雲畫嫁給我之後,與金公公的往來便逐漸的少了,金公公也很少跟我們來往,後來有一陣子,大約是快要過年了的那一陣兒,金公公忽然送了些東西來,說是給我們的年禮,讓我們把這些東西都收起來,我們也就收了,雲畫把這些東西都跟嫁妝一道鎖進了庫房.......”

他回憶着,儘量把所有的事都說清楚:“後來過了年了,快到元宵了,忽然有徐家的人找上門來,他是跟着徐二老爺來的金陵,自稱是徐家的管事,我們一開始不肯理會他,可很快,我的店就被人給砸了,又把我給關了起來,雲畫爲了救我四處奔走,這才知道那徐家當真是英國公府的徐家,我們人小力微,不能跟他們抗衡,他們要我們找什麼密信,說是金瓊放在了我們這裡的......我們沒法子,雲畫把嫁妝和那些送來的年禮翻來覆去的找,

竟然當真從書畫的夾層裡找出來了一堆書信,原本是想給了徐青好免除災禍的,可是誰知道徐青卻想着殺了我們滅口......”

潘泉語氣顫抖,很是絕望:“我在茶樓偷聽見徐青吩咐底下的人,等拿到了書信就要把我給殺了,我很害怕,藉着那茶樓自己熟悉,就偷偷溜了......”

張慶在邊上緊張的捏緊了拳頭。

潘泉就又省略了自己去找朱元的事,把自己找上張慶的事又說了一遍:“我們聽金公公說過,若是將來有一天有了麻煩,就去找張公公,張公公看在往日的情誼上,或許會對我們施以援手,我們這也是沒法子了,只好來碰碰運氣......”

嘉平帝目光淡淡的看着潘泉,心裡忖度着話裡的真假。

金瓊跟張慶哪裡有什麼情誼?

分明是金瓊知道張慶跟徐家不對付,他也知道自己有什麼肯定是徐家下手,所以纔會出這一招罷了。

徐家......

金瓊是因爲刺殺楚庭川和朱元不成而畏罪自盡的。

這個案子已經辦成了鐵案,一應文書他都已經看過,並且已經批示過了。

如果當真這裡頭還有文章,那麼......

也就是說,徐家至少和葉家的貪腐案和楚庭川的遇刺案都有關係。

他的面色隱藏在明明暗暗的燈光裡,看不清楚表情。

張慶緊張得已經心都提到了喉嚨口,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繼續多嘴,再繼續往下說,那就容易起反作用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嘉平帝忽而出聲問:“信呢?”

既然說有密信,總不能是空口無憑。

張慶就急忙呵斥潘泉:“問你呢?信呢?!”

他當然沒看過那些密信,他一開始就知道那些信不是自己能看的,這些信只有一個人能看。

在來之前,他就已經把信交給了潘泉了,讓潘泉交給到時候要見的人。

也因此,潘泉急忙從懷裡抖抖索索的掏出那些被千百遍封過的信,小心翼翼的雙手捧在半空。

張慶看着嘉平帝的臉色,也急忙上前將信都拿在手裡,轉身呈給了嘉平帝。

這一天晚上皇覺寺嘉平帝的禪院裡燈一直沒有熄滅過。

第二天一早,嘉平帝便按照之前的計劃奉太后回宮。

只是等到回了宮,靜安公主來請安的時候,嘉平帝拒了。

靜安公主還沒有吃過這樣的閉門羹,一時有些懵了。

這一次太后是去皇覺寺唸經祈福,她本該隨行的,可嘉平帝怕太后對她有偏見會折騰她,還特意免了她隨行,而是讓四公主和六公主去了。

之前都還好好的,這不過就是才過了幾天,怎麼父皇的態度忽然就變了?

靜安公主心中不解,但是緊跟着就又聽見了一個令她崩潰的消息-----嘉平帝下旨,撤銷了她和英國公府徐二少爺的婚事。

這就如同是一個晴天霹靂,靜安公主當即就氣的暈了過去。

等到她再醒來,便頭一個想着要去見嘉平帝。

她要問一問嘉平帝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婚事本來已經昭告天下盡人皆知了, 人人都知道她即將下降徐家,可是現在嘉平帝卻又什麼都不說,就把這婚事給撤銷了。

這算什麼?

這是把她這個公主當成什麼?

又把徐家當成什麼?!

可嘉平帝不僅沒有見她,竟然還下令將她給禁足了。

靜安公主頓時懵了。

她完全摸不着頭腦,甚至都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可是不管她怎麼鬧,怎麼威脅,底下伺候的宮人和太監都全當看不見聽不見,就是沒有半點反應。

靜安公主終於病了。

而與此同時,整個宮裡也都知道了,一直極爲得寵的,是嘉平帝心裡的掌上明珠的靜安公主,失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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