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咒井
師玄瓔沒有急着開條件，只交代東方管事先準備一些極品靈石，以及安排好他們的住處。
待人離開，東方振天不滿：“樓主說條件隨便開，做啥子不使勁要？”
“若能解決此次危難，事後他自然會將無數好東西親手奉上，若是解決不了，咱們就栽在羲女之中了，要再多有什麼意思。等回去想想這次需要些什麼東西，一一列出來，讓他們準備，咱們不多要，但也倒貼不起。”
東方振天不贊同：“我若能抱財而死，纔算死而無憾。”
師玄瓔屈指彈了一下她腦門：“想什麼呢，區區一個塵芥若便關住了我，那我合該死無葬身之地。放心吧，我們定然能出來，到那個時候，我定會讓你明白什麼叫‘免費的纔是最貴的’。”
“倒也沒必要這麼狠。”東方振天忽而又想起自己方纔說了什麼，小臉一白，她這張嘴一向好的不靈壞的靈，“呸呸呸，童言無忌。”
江垂星安慰她：“你肯定會窮一輩子，不會抱財死。”
師玄瓔察覺到什麼，打開窗戶，卻見外面下起了密密壓壓的紅雪，窗櫺上緩緩長出一株紅色植物，蠕動似蟲子。
不是，之前引渡的時候這姑娘看着還挺正常啊？
師玄瓔突然就有點後悔，瞅瞅她都招攬了些什麼玩意做隊友啊！
求生欲令人不顧臉面。
莊期期知道之前師玄瓔救書生並非因爲心善，而是想要打斷獻祭，但是她心裡隱隱有一種感覺：師玄瓔是一個責任心很強的人，只要變成“自己人”，若遇上危險對方應該不會丟下她不管。
師玄瓔回頭：“怎麼了？”
外人若是看到這場面，定然覺得不可思議——三人竟然會對一個“廢物”言聽計從。
師玄瓔發話，三人都認命的看書去了。
師玄瓔嗑着嗑着，一股睏意襲來，兩眼看書冊上的字逐漸模糊，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兩人的手都放到了武器上，戰意火星四濺，似乎只需稍稍一碰便能炸。
莊期期道：“我聽說凜冬仙裡的琴師宴先生辭館，行蹤不明，我剛纔專門去打聽了一下，確有此事。師宗主，咱們隊友跑啦！”
外面風聲變得尖利，屋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師玄瓔思緒還在剛纔的夢裡：“我沒事，做夢而已。”
至於江垂星，純粹是對自家師叔盲目自信。
“還有，歸一樓靈師親自上門，邀我入一個叫羲女的塵芥，說是邀請，其實軟硬兼施，非要我去不可。”莊期期現在心裡惦記着事，無心追問他們的意圖，不安地扯着自己的披帛，“他們應該是想讓上次經歷過並且活着出來的人全都進去破幻境，也去邀請書生了，但是書生神魂不穩，有點子瘋，抱上靈師大腿便哭着喊‘爹爹’，邊喊邊嘔血，靈師只好作罷。說實話，我也想，但有點拉不下臉……”
師玄瓔進屋，從儲物袋中掏出厚厚一摞書擱在桌上：“我們今晚便把這些看完，明天去考試。”
東方振天立時顧不上擔憂了，咬牙切齒道：“勞資謝謝你全家嘞！”
夾雜在咒文之中，隱隱有啜泣聲，似乎有什麼人在哭。
她說着緩緩傾身抱住師玄瓔大腿，嚶嚶啜泣：“爹爹，你要保護我……”
“師叔，你沒事吧？！”江垂星見她醒過來，急忙道，“剛剛你呼吸不太正常，一開始停止了大半個時辰，後來又變得急促。”
不知過多久，耳邊又傳來一個聲音。
東方振天率先找了個離師玄瓔近地位置盤膝打坐，江垂星怕吃虧似的，立刻也挨着坐下。
“巽宮布令，運神歸東……山雷文通，拔嶽摧鋒……聞吾令召，速出巽宮。神木御靈，赴吾壇下！”
莊期期美目橫波，嗔道：“那怎麼能一樣！我再瘋，卑躬屈膝卻是不能夠，更何況是對着一個臭男人！”
雖說她看書確實快，學得也快，但她也沒說過自己愛看啊！
“溫故而知新。”師玄瓔目光懷疑地看着她，“你不會是也不想看吧？”
東方振天把小胸脯拍的啪啪響：“不闊楞！我最愛看書！”
在常年冰封的白堤上，養活這麼多草木可不容易。
她不相信這世上有任何無緣無故的好，但不會放過每一次能保命的機會。
東方振天捏着嗓子陰陽怪氣道：“啷個嗦‘我築基大圓滿，登峰如履平地，豈會平地摔跤’，哎唷唷，師宗主，你快瞧瞧江刀君咋個啦？他總是平地摔，我作爲隊友好擔心的噻！”
本來還在看熱鬧的東方振天突然被點名，快樂戛然而止。
師玄瓔舒坦的靠坐在椅上，手爐放在腿上，一手握着書卷，一手捏着靈葵籽往嘴裡送，察覺兩人看過來，眼皮都不擡一下，涼涼道：“你倆最好把白堤禁制捅出七八九十個窟窿，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輩子給歸一樓打工了，光想想就幹勁滿滿，是吧。”
江垂星中肯評價：“你早上‘失戀’的樣子並沒有比喊‘爹’更體面。”
“沒事，再慢慢尋摸着。”師玄瓔今日又收到一迭賬單，越發淡定了，這玩意就算把羊毛薅禿都還不上。
隨後進門的江垂星踉蹌一下。
然而，在莊期期和東方振天眼裡，儘管師玄瓔只有練氣三層，但她們都見識過她的奇異之處，認定她的實力絕不止表面這點。
頭頂有月光灑落，她擡頭，只見“咒井”四壁飛速生長，不斷向上延伸，頭上的月光越來越越淡，直到眼前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神木御靈，赴吾壇下！” 一聲比一聲更急。
東方振天最恨人提起這個綽號，當即唰地站起來。江垂星也早已在爆發邊緣。
她伸手抱住魂爐，目光落於其上，思緒微頓。
莊期期一臉疑問：“什麼意圖？”
烏鴉俗稱老鴰，不同名字，但老鴰聽起來莫名讓人覺得比較吵。
隨着靈葵籽殼亂飛，師玄瓔頭頂開始冒靈氣。
這一次的夢境有了新的變化，不知道是不是這具軀殼殘損的記憶……
師玄瓔只覺得神魂被一隻大手死死攥住，她猛然睜開眼睛，正撞上三雙焦急擔憂的眼睛。
緩了好一會，才忽然想起來多了一個人，她看向莊期期：“你怎麼來了？”
兩人感受到精純的靈氣，腳下蠢蠢欲動。
“神木御靈，赴吾壇下！”
一場大戰消弭於無形，屋內只剩師玄瓔嗑靈葵籽的“咔嚓”聲。
咔嚓，咔嚓，咔嚓。
若一句話就能救命，別說喊爹，喊祖宗都行！
“廢話休要多說，背書吧！”師玄瓔給三人一人塞了一本書，“今晚誰都別閒着，振天，你也重新背一遍！”
“什麼東方烏鴉，你叫老鴰算了！”江垂星怒道。
一聲聲輕響，戳破緊繃的氣氛，令兩人都忍不住轉頭看去。
東方管事飛快給三人在白堤安排了一個院子，這一次直接待遇升級，屋舍雕樑畫棟，屋內高牀軟枕，就連院中亦鬱鬱蔥蔥。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個“井”內，四周一圈皆是血紅的咒文。
在江垂星揪頭髮、莊期期打哈欠、東方振天東張西望中，時間倏然到了半夜。
耳畔傳來數十個低沉的男聲，齊齊唸誦晦澀難懂的咒文。
東方振天道：“他是不是發現咱們的意圖，先跑路咯？”
“介個紅杆杆是撒子？”東方振天也湊過來。
雪裡數名黑袍帶着帽兜的人閃現，轉瞬便出現在屋內。
“師宗主，來不及，現在就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