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穿上那身詭異的行頭,莫煌低着頭穿行在陰影牆角處,漫漫黑夜降臨,諸天繁星臨空,皓月如輪,一縷烏雲半遮其顏,讓人不禁感嘆好一個月黑風高的殺人夜啊。
浩瀚星力揮灑而下,莫煌黑夜星空之下戰力翻倍的異能自動生效,讓他的腳步更加輕盈,眼中神光更加燦然。
但透過那面紗面罩看去,莫煌的神態卻頗爲怪異,原因無他,純是這身行頭太丟人了,有半截面具遮蔽鼻眼,又有半面面紗遮蓋口顎,頭上頂着個四處漏風的破爛斗笠,一襲夜行裝,卻前衛的露出了兩隻肩膀和兩隻小腿,壓根就是背心和七分褲結合起來的異界版潮裝,胸前還有兩個用金線紋上去的斗大的神秘二字,但在莫煌看來,這兩個字的意思和傻×差不多,穿着這身古怪前衛的行頭,讓莫煌深有被狠狠玩了一把羞恥play的感覺。
但話雖如此,莫煌最後還是決定了穿上這身傻×外加二貨集合體的傳說中絕世神秘高手的專用行頭,乖乖去完成如意老僧交代的任務,原因無他,莫煌很想了解一下如意老僧的意圖到底如何,之前輕易傳授大日如來加持神變的時候,莫煌就覺得有些詭異,用腳跟來想都知道,大爛陀寺的鎮寺絕學是那麼容易就有資格學習的嗎,而這次如意老僧更是開出了大爛陀寺所有武學和資料全部開放的獎勵,這更讓莫煌嘀咕不已。
莫煌倒不是懷疑如意老僧在大爛陀寺的地位,一個站在神武界武力頂峰的老怪物,修煉年限少說也要朝三百年上開始算起,就算當年是一文不值的小人物,三百年下來已經足夠混成寺中超級元老了,但莫煌卻懷疑如意老僧的用意,或者說,如意老僧對他的企圖,很有可能並不單單是用他試功,探明融合佛心魔意之路而已。
而這一切,也許可以從這次任務中看出一絲痕跡出來。
大乾王朝來的人馬,是住在本院的迎賓館中,距如意老僧居所相距頗遠,以莫煌的腳力也要走上半個小時,也許是這批人前來踢館所以不受待見的緣故,通往迎賓館的路上崗哨極多,看那些巡邏僧兵的神態,甚有一隻蒼蠅都不讓飛出來的感覺,監視的意味昭然若現。
到了最後,五步一崗,十步一哨,莫煌躊躇了一番,如果想要突破這些關卡,非得耗費偌大功夫而且還不一定能夠成功,而且一旦失敗下場頗爲堪憂,畢竟這是大爛陀寺的本院,用藏龍臥虎來形容都稍顯輕飄,用怪物遍地來形容也許還恰當一些,萬一到時候來的就算不是如意老僧這種潛修數百年的積年老怪物,來個潛修上百年的蓋世神僧莫煌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莫煌望着這些崗哨極度頭疼的時候,就在莫煌不遠處,一條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然躍過,身姿頗爲矯健,但潛行功夫卻極不過關,別說莫煌發現了他,連鎮守通道那十八名僧兵幾乎都是同一時間發現了這個身影。
“哎,長夜漫漫,兄弟幾人守夜實在是太無聊了,不如去吃個宵夜在回來守吧,這裡那麼僻靜,一定不會有人來的。”
“師兄英明。”
言罷後,在莫煌目瞪口呆的眼神中,這十八名僧兵故作不知,然後決定集體出去找個宵夜來吃,隨後乾脆利落起身遠離了,那條鬼祟的身影看見這一幕,似深舒了一口氣,然後竭盡全力潛伏行進,但在莫煌的眼中,實在是有夠搞笑的,幾乎是在十八位僧兵的目送下離去的。
“師兄這樣真的好嗎,今晚上我們已經放過十來個人進去了。”
“不礙事,有這些熱血男兒在,才顯得我大爛陀寺不可欺嗎。”
“雖然這些人都是那些長老們的心腹愛徒,但手底功夫那麼弱,連我們都瞞不過,去了又有什麼用呢,大乾王朝來的人馬可都不弱啊,尤其是廣寒宮,青龍觀,洪武書院這三家派來的人,可都是高手如雲的啊。”
“別說了,這是師輩們下達的死命令,今天晚上凡是來人我們都要不着痕跡的放行,其中意味,不可說啊。”
“是的師兄,我知道了。”
等到這個鬼祟身影離開後,十八名僧兵又回到了原地,竊竊私語着,莫煌偷聽一會後算是明白了一切的緣由,各種內情莫煌雖然並不清楚,但揣摩品味一番後,也算是品出些味道出來了,只怕大爛陀寺的那些掌權者們,頗有想借助大乾王朝高手來磨礪大爛陀寺人才的想法啊。
明白這一點後,莫煌就解除了黑夜法衣隱身的異能,直接大搖大擺的走過去,方纔他猶豫一半天,無非是這十八名僧兵結陣鎮守,氣機瀰漫於一方天地之中,就算是隱身斂氣也毫無作用,只要踏進,就會被第一時間發現,然後瞬間要面對十八僧兵雷霆暴雨一般的攻擊,這幾個僧兵都是二品的修爲,而且極度擅長聯手作戰,莫煌雖然不懼,但卻怕戰鬥時驚動他人,但既然知道內情了,又何必那麼辛苦潛行呢。
莫煌陡一出現,十八僧兵很是驚訝了一番,居然還有那麼一個人藏在他們眼皮底下沒讓他們發現,不由得本能的防備起來,但隨後看着莫煌大搖大擺就想直接走過去的摸樣,十八僧兵領頭那位不禁皺起眉頭,宛如苦瓜一般,師輩的命令可是要他不着痕跡的放行,眼下此人如此猖狂,要讓他如何不着痕跡啊。
想了片刻,領頭僧兵乾脆一閉眼,呢喃一句我有些困了要睡一會,然後口誦佛號閉目冥思去了,看見師兄如此反應,其他十七人也是乾脆照搬,更有甚者直接朝地上一躺,呼嚕聲都出來了。
莫煌揮揮手,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接下來的關卡,自然是一路同行,倒是難爲那些守關的僧兵了,要嗎找出諸多不靠譜的理由,要嗎就是直接乾脆對莫煌視而不見,恍如他一直隱身的一般。
不一會,迎賓館就近在咫尺,莫煌放慢了腳步,因爲隨着風聲飄來的,竟有兵器交鳴與怒喝之音。
迎賓館事關大爛陀寺顏面,所以修建的頗爲豪華,佔地畝許,樓閣延綿,內裡水榭庭院,湖泊成蔭,但此刻,迎賓館內卻處處響起戰鬥的聲音,莫煌遠遠看了一下,大多都是些穿着道袍儒服的人和一些黑衣人在戰鬥着。
這些人也好認,大乾王朝雖有佛家,但卻比較式微,道門兵家儒家這些學派極爲興盛,而白月皇朝卻正好相反,所以眼前這些身穿道袍儒服的,九成九都是大乾王朝來踢館的人馬,而那些清一色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九成九都是大爛陀寺那些長老們的心腹愛徒了。
莫煌又不急着完成如意老僧交代的任務,所以心安理得的觀戰起來,也算是瞭解一些白月皇朝和大乾王朝新生代的水準。
但看了一會,莫煌就沒什麼興趣了,因爲對戰雙方的水準實在難入莫煌的法眼,雖然一個個所用的武學都頗爲不俗,甚至有幾人使用的武功戰技連莫煌都要驚歎一番,來歷名頭甚是強悍,而自身修爲也是不俗,最低都有三品以上,連五品都有那麼一對,但戰鬥水準之低劣,簡直讓莫煌爲之蛋疼。
明明出手左偏三寸就可直取對手破綻,但卻對此視而不見,明明這一招只需變化一下就可佔盡上風,但卻死板中規中矩的使完一整招,一看就知道全都是些在門派中苦練多年,最多就是和同門師兄切磋一二,連江湖都沒行走過的雛鳥,別說將自身實力發揮到極限進行越品挑戰了,能把自己所學臨場發揮出來已經算是不易了,論戰鬥的經驗,敏銳,智慧,手段,意志,後世地球上隨便拉個初中生過來在同等武力的情況下可以將這些人虐出翔來。
而那些從大乾王朝來的人,估計一路上也受過些磨練,畢竟從大乾王朝到大爛陀寺中也要數月時光,所以基本上都是壓着大爛陀寺的人來打,每當勝利之後,或打傷或打暈,然後將他們集中堆放到一個空曠之地中,然後給自己和剛纔激烈戰鬥的敵手療一下傷,畢竟他們也不傻,身處大爛陀寺中還對大爛陀寺的人大開殺戒,那非得修煉到智商屢次突破下限才成,然後大乾王朝的人三五成羣互相交流一些心得,或者打坐回氣然後繼續出去找人戰鬥。
如果有必要的話,莫煌實在不想和這些場中的這些人打,毆打小朋友其實並不是那麼有趣,將視線放到迎賓館的幾個大院之中,幾股強悍的氣息隱隱籠罩着全場,但卻極爲平和,顯然這些壓陣的真正高手也並無大開殺戒的意思,甚至有幾次莫煌還看見幾縷氣勁從院落中飛出,阻止了幾次差點錯手擊殺的慘劇。
“想必這四個人才是如意老頭想要我對付的目標吧。”莫煌暗忖着,這幾個院落上空,天地靈氣不住波動,和下方存在反覆交感,形成了一個個龐大而玄奧且各具特點的氣場,這就是真正站穩先天級之後才擁有的先天氣場,凡是在氣場範圍之內,先天高手耳目無所不在,哪怕蚊蟲飛舞都可體察入微,真氣更是念動即至,發揮出種種不可思議的手段,足以對任何非先天之人形成碾壓一般的優勢。
這個先天氣場,是先天級武道強者最榮耀,也是最顯眼的徵兆,但也不是每一個先天強者都會擁有這樣的氣場,比方說莫煌幽鬼界中遇見的那隻黑甲冥屍,就因爲智慧不足,並沒有和天地靈氣達成足夠的交感,無法形成氣場,又猶如白素貞,這廝只修己身,完全無法向其他同階強者一般操縱天地靈氣,完全無緣於這項榮耀,至於大天魔,如意老僧之流,早就修煉到能夠將氣場潛隱起來,不露一絲外相了,要不然走到哪裡都很快被認出來,讓他們怎麼扮隱世強者啊。
莫煌細細感應着,其中一個氣場莫煌異常熟悉,肅殺,凝聚,宛如割裂天空的刀鋒一般,還帶着一絲令衆生膽寒的滅絕之意,莫煌第一時間就確認了這個氣場的主人九成九是那個被自己打到跪地的廣寒仙子,看來這段時間內她也沒荒廢時間,徹底站穩了先天之境,雖然氣場範圍極小,只隱隱籠罩了方圓五十米的距離,和周圍其他三個籠罩數百米的氣場看似不如,但卻隱有分庭抗禮之感。
另外三個,一者氣場內煙氣升騰,竟隱隱彙集出無數兵馬互相交織,殺戾之氣之強讓人爲之心寒,一者氣場宛如陰陽魚一般,陰陽流轉不息,生生不滅,帶着無窮的韻味,最後一人的氣場卻是熾熱如火,升騰流轉間竟讓周遭溫度都升高一兩度,論功力之高,首以此人爲最。
莫煌暗自讚歎,一次武學交流,大乾王朝居然能派出四名先天強者來保駕護航,手筆端是不凡了,這些時日來雖然莫煌修爲突飛猛進,奇遇連連,修的一身強橫魔功,論戰力已經遠超前世,單對單的話,莫煌還從沒將這些土著強者放在眼裡過,但要一次性面對四個,就不太好說了。
思忖着,莫煌的眼角餘光微微掃過遠方,一副有若所思的摸樣。
遠方的一座佛塔之上,兩個老僧站在一尺見方的頂珠之上,狂風在他們身邊環繞,卻無法撼動他們廋弱的身軀,其中一個正是如意老僧,只見他眺目遠望,神情不起一絲波瀾,而另外一人,如果有外人看見的話,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爲他就是大爛陀寺當今主持圓心大和尚。
“太師叔祖,恕徒孫多嘴,他此刻修爲最多就是五品出頭,要面對四個先天強者可沒那麼容易吧,廣寒仙子之流也就罷了,烈火老祖也是橫行江湖一甲子之輩了,功力不可小視啊,如果有什麼閃失,怎對得起太師叔祖你破誓收徒的苦心啊。”
“你且仔細看着,這小子雖然年紀輕輕,可手段百出,智慧如淵,如果他今日能讓我滿意,大爛陀寺下一代活佛之位,我又如何不捨得。”
圓心大和尚似有些驚駭,忙說道:“太師叔祖請再考慮一二,活佛之位豈能輕傳。”如意老僧一擺手,神色不變說道:“你的疑慮我明白,他的來歷神秘莫測,心思非純,而且修的一身魔功,但又如何,我大爛陀寺廣開方便之門,稍有資質來者不拒,天下之大,有哪個門派沒來過大爛陀寺中改頭換面偷學武藝,連歷代魔門大天魔都會來此修業,甚至幽鬼界,地下界那些妖物鬼物也會來此一遊,遠的不提,光是現在,大爛陀寺七百長老,少說有半數背後還有身份來歷的,這些狀況你心裡也是有數的,那我大爛陀寺道統何以延續萬載,至今不衰?”
圓心大和尚沉默不語,但神情似乎有些不太認可,如意老僧見狀微嘆一口氣,道:“大爛陀寺雖大,但有資質能繼承我傳承之人卻寥寥無幾,如果我還有時間,也可以調教一二,但眼下天劫將至,加上大仇未報,我已經實在等不下去了,大乾王朝這一批人,就是我給予的最後一次機會,圓心,你那徒兒,就看他造化吧。”
一時間兩人心中都充滿了無數的心事,氛圍瞬間轉爲沉寂。
陡然,一陣聲傳十里的大喊聲傳到他們耳邊:“廣寒仙子你這個負心人,給我出來,想當日你奪我貞操的時候不是說會負責任的嗎。”
如意老僧面色呆滯,腳一歪,腳下一尺見方的頂珠立刻化成粉渣,圓心大和尚一時反應不過來,咕嚕咕嚕順着佛塔一路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