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也是天堂的天使,還是戰力最頂端的天使。”路西法對達諾夫說:“最巔峰的時候,我一個人掌控着半個天堂。”
達諾夫怔怔擡頭,他望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路西法,嘴巴一張一合,卻是始終說不出話來。
路西法沒有說謊。
達諾夫的確親眼目睹過路西法的巔峰時刻。
當年路西法掌控半個天堂時,達諾夫還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天使,連接近路西法的資格都沒有。
那時候的路西法,真的算得上所有天使最爲崇拜的英雄,所有天使做夢都想比肩路西法,因此他們經常用“晨星”稱呼路西法。
晨星,不論夜晚還是白天,路西法都是那顆懸在所有天使頭頂嚮往敬仰的晨星。
自然而然,當年的達諾夫對路西法也有着崇拜之情,因此當路西法背叛天堂後,達諾夫因愛生恨,他不理解自己的榜樣爲何自甘墮落。
但現在,路西法那雙平靜的桃花眼,卻似乎帶着已經看破諸神的清醒,一下子狠狠刺入了達諾夫心臟。
“所以,當年威尼斯事件爆發,上帝想要處死威尼斯皇帝,順帶想要藉機殺死威尼斯皇后,我的母后,來達到更深程度控制我的時候。”路西法仍舊盯着達諾夫說:“我就決定了,比起做被上帝隨意操控的戰爭機器,我寧願揹負着所謂的墮天使名義,縱然深陷你們口中所謂的煉獄,也要去與最不公道的霸權至死方休!”
望着平靜訴說出這些話的路西法,達諾夫的心臟猛地顫抖,他怔怔望着路西法,似乎被這些話語觸動了心神。
難道曾經的路西法,也遭受了這種慘事嗎?
只是路西法選擇了拆穿黑暗,與霸權鬥爭,而自己卻仍舊深陷上帝編織的光輝大夢,不能自拔。
這就是自己與路西法的差距嗎?
達諾夫木訥地擦了擦臉龐,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何時淚流滿面,他輕聲問道:“路西法,那你當初得知真相的時候,哭過嗎?”
路西法的笑意緩緩消散,他沉默許久才說:“哭過,但當時哭過的每一顆淚珠,都讓我更加堅定了我時至今日的抉擇,我路西法,從未後悔化身墮天使。”
達諾夫慘然一笑,笑容裡不再有恨意與怒意,他懷揣着恨意千里迢迢來到中州,卻在這裡唄路西法散去了一身暴戾與殺機,這難道就是命運嗎?
“路西法,我能理解你了。”
達諾夫顫抖着站起身子,重重朝路西法彎腰鞠躬,收起了羽翼與渾身殺機,而後目光如暮色般低沉道:“如果你願意,我將退出東方,永生永世不會踏入,如果你不願意,我願意自裁而死,反正現在我感覺留在這個世界……真的很沒有意思。”
達諾夫信仰了無數年的天堂。
在今日信仰崩塌,對他造成了萬念俱灰的絕望心境。
達諾夫此刻感覺任何事都沒有了要去做的意義,甚至他已經萌生了自殺的念頭,去阿爾卑斯山脈的最深處,尋找一個最乾淨的雪洞,然後將自己藏在雪洞裡進行自裁,最終屍體會徹底融爲雪山的一份子,自此享受永恆的安寧與平靜。
這就是達諾夫此刻最真實的想法。
他的灰暗眼神,已經沒有任何戰意。
別說戰意,甚至死意已經瀰漫!
“達諾夫!”
這時,一道鮮血淋漓的身影如同巨龍般狠狠撞開了萬雷天牢,直撲到達諾夫面前!
“你究竟怎麼了!”西巴兒狠狠攥着達諾夫的胸巾,指着漫山遍野還在廝殺的西方諸神,嘶聲力竭地吼道:“所有西方戰力都還在廝殺,可你竟然畏戰了!這還是你達諾夫嗎?”
達諾夫攥住西巴兒的手掌,滿目灰暗地將西巴兒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而西巴兒則更加震驚惱怒。
他印象中的達諾夫,一直是個沉默可靠的悶葫蘆,從未正面與任何人發生矛盾,現在竟然跟自己硬剛?
“達諾夫,你還是那個達諾夫?”
“你難道也要學着路西法成爲墮天使?”
西巴兒如果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般反應激烈:“你現在竟然敢掰開我的手,明天你是不是就敢投身墮落與上帝爲敵了?達諾夫,你好大的膽子啊……”
“西巴兒。”
達諾夫忽然打斷了西巴兒。
西巴兒瞬間愣住。
因爲在這一刻,他從達諾夫的灰暗眼神裡看到了極致的絕望與頹廢。
“你不該攔着我。”
達諾夫聲音低沉地說。
“你不該還攔着我。”
“我不願意再與路西法爲敵了。”
“以前是我不理解他。”
“但現在,我理解他。”
“理解過後,我就不願意再跟任何天堂生靈有任何關係。”
“如果你願意,就讓我走。”
達諾夫說完,徹底將西巴兒的手掌掰開,他的灰暗雙眼雖然頹意濃郁,但卻如同死人眼般毫無感情地盯着西巴兒。
西巴兒瞪大雙眼,默默嚥了口唾沫,艱難道:“不……不行,我們今天必須殺死路西法,火魔飛鐮絕對可以殺死路西法……”
到了這裡,達諾夫的耐心徹底消散。
他速度快如閃電,直接將西巴兒攔腰抱起,而後迅速砸向了地面。
轟!
西巴兒墜落地面,砸出深邃巨坑!
巨坑裡煙霧沖天而起。
西巴兒渾身筋骨欲裂般疼痛。
他雙眼猩紅地望向達諾夫。
結果卻發現達諾夫正走向遙遠的阿爾卑斯山脈。
“達諾夫!”西巴兒踉蹌爬出巨坑,指着達諾夫對背影嘶聲力竭地怒吼:“你完了!你徹底完了!等三個月後,整個天堂徹底迴歸之時,你達諾夫將知道今日你的選擇有多愚蠢!”
達諾夫卻是頭也沒回,獨自背離了硝煙瀰漫的戰場,漸漸消失在了地平線。
對於達諾夫的離開,白良並沒有插手,因爲他相信路西法,既然路西法能夠放達諾夫離開,肯定有自己的考慮。
而且另一個方面來講,達諾夫並沒有怎麼攻擊東方,從始至終他都默默跟在西巴兒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