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南宮臣使用東荒古神扇的畫面,當真是宛如觀看一場科幻與玄幻並存的盛宴。
每一根扇骨都有狹長的骨頭伸出,像是肋骨,根根質感厚重,就像是神骨一般充滿滄桑感。
而後每一根扇骨的延伸神骨頂端,都噴射出一道暗黃色的激光,一道道激光悄無聲息地切割着審判終焉大輪盤附近的空間,場面色彩明亮燦爛,但整個過程都沉默無聲。
“那是東荒古神扇,聽說是很久之前,東荒神殿還是人族頂尖勢力的時候,被當時的東荒殿主隨身攜帶的仙器。”
陽烈騎士趁機對白良密音解釋道:“等級很高,作用很廣泛,聽說光是揮舞扇子就能切割空間,讓敵人陷入虛空,恐怖的很……”
“那他是怎麼得到的?”
“害,有屁股都能想出來,南宮臣現在也就兩三千歲,是個毛頭小子,結果還當了東荒神殿的軍需部部長,自然能拿到東荒神殿所有的武器,看來東荒神殿還在藏拙呢……我記得很早之前他們就宣佈了一個失傳寶物的名單,裡面就有東荒古神扇。”
陽烈騎士說着,南宮臣卻驟然停下了動作。
只因爲審判終焉大輪盤又睜開了眼。
四周的空間已經被切割出雛形。
而審判終焉大輪盤這次的眼神,已經不像剛纔那樣平靜,它攜帶着濃濃的審視意味,將潑天的威壓投放在了南宮臣身上。
霎那間,南宮臣後背也是冷汗涔涔,他當場收起東皇古神殿,對着審判終焉大輪盤恭恭敬敬地顫抖彎腰,行了一個大禮。
“人族後輩無意冒犯蒼天意志,只是在這裡想要裝修一個牌匾,如果有打擾到您,還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寬宏大量,不計前嫌,放晚輩一條生路。”
南宮臣的態度很恭敬。
可審判終焉大輪盤卻依舊沉默凝視。
那顆鐘擺眼睛,滴滴答答的聲音讓三人都感到異樣的壓抑,就連心跳聲都開始在耳畔清晰迴盪。
南宮臣咬了咬牙,隨後膝蓋緩緩彎曲。
內心煎熬,猶豫之後。
下一秒。
他跪在了審判終焉大輪盤。
帶着精緻發冠的頭顱深深低下。
以堪稱卑微的姿態。
再說道。
“懇求您放過我!”
“懇求您放過我!”
“懇求您放過我……”
氣氛始終沉默而又壓抑。
那南宮臣就如同復讀機般唸叨。
但殊不知,他深深低垂的臉龐上,赫然是忍受屈辱般的痛苦,每念一句,他的嘴脣就會被自己狠狠咬破,鮮血淋漓間,他強忍着卑微不斷祈求。
這一幕看得白良心裡很不是滋味。
良久後,審判終焉大輪盤四周的空間悄無痕跡地癒合,它也緩緩閉上了眼睛,一切都彷彿從未發生過一樣。
“呼……”
南宮臣猶如噩夢初醒般癱軟在地。
他瞳孔渙散,渾身大汗淋漓,嘴脣裡流出的鮮血染紅了胸前衣袍的錦繡山河。
“謝謝了……”陽烈騎士臉色複雜地扶起南宮臣,“看來只要不攻擊到審判終焉大輪盤本身,它一般不會輕易攻擊我們的……”
“不是。”
然而南宮臣卻瞳孔渙散地說:“它那是施捨。”
“什麼?”
“我看到了……它眼神裡的意味……”
白良緩步上前,替南宮臣擦了擦膝蓋上的灰土,眼神複雜道:“我也看到了。”
南宮臣木愣地看向白良。
“我看到它的眼神,就像是神看待螞蟻一樣。”白良說道:“它並不是有原則,而是懶得殺你,神不會因爲螞蟻在四周轉悠而惱怒,卻會因爲螞蟻接二連三騷擾,而失去耐心……它最後是施捨給了你一條命。”
南宮臣猛然攥住白良的胳膊,根根手指用力,手臂青筋暴起,他低吼道:“是啊!是啊!它在施捨我!它覺得我沒有讓它出手的資格,它根本沒有因爲我切割空間而有絲毫惱怒,它高高在上,就像站在雲端俯視泥坑,它它它……就像看螞蟻一樣看着我……”
南宮臣的情緒很激動。
白良也能理解,畢竟是兩千多歲的血氣方剛的小夥子,自然心高氣傲,平時哪願意忍受這種緯度上的蔑視。
“呼……”
南宮臣深吸一口氣,後退兩步,理了理自己的發冠,重整衣冠,而後對陽烈騎士微微作揖道:“實在抱歉,這件事恐怕……我也沒有資格去做了。”
縱使東荒古神扇在手,南宮臣也不敢再去騷擾審判終焉大輪盤。
審判終焉大輪盤或許是因爲南宮臣不值得它出手纔將其放過。
但如果螞蟻接二連三地騷擾巨象,那麼巨象肯定會乾脆一腳踩死整個蟻窩。
“沒事……”
陽烈騎士寬慰道。
南宮臣平息好了情緒,露出苦澀笑容。
“真的抱歉,有心無力了。”
南宮臣離開後。
陽烈騎士也對白良說道:“我……”
“是不是沒辦法再將審判終焉大輪盤屏蔽了?”
“是……”
“那你還有其他辦法嗎……”
“沒有……”
“那你就不能帶我走了?”
“是……”
“好的,路上慢點,到家給我發個消息。”
白良轉身離開,留下呆若木雞的陽烈騎士。
陽烈騎士伸出手,卻又頹然無力落下。
“啊啊啊……怎麼會這樣啊……”
他現在悔的腸子都青了。
要是一開始直接綁走白良。
要是不弄那什麼狗屁空間隧道。
那現在早就瞞着審判終焉大輪盤離開了。
也不至於梅開二度被它發現。
現在就算是想梅開三度,恐怕下場就只有被碾死。
陽烈騎士站在原地滿臉的痛苦面具。
而返回藍星的白良卻沒有想這些事情。
反而他的腦海裡,一直反覆迴盪着南宮臣在對審判終焉大輪盤下跪時,頭埋進膝蓋間的神色。
那個神色,他太熟悉了。
忍受屈辱!
南宮臣當時在忍受屈辱!
想到這裡,白良不禁好奇,難道人族現在這麼弱勢嗎?
諸天萬族打不過,要靠出賣聖女苟且生存。
蒼天意志面前卑微如蟻,在審判終焉大輪盤面前都要下跪祈求。
“當真弱勢啊……”白良感嘆一聲。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雖然萬族和蒼天意志都讓人族卑微如蟻,但南宮臣下跪時,沒念一句就狠狠咬破嘴脣的忍受屈辱的模樣,卻讓白良看出了人族其實還是有血性的。
只是強敵太強,人族才把血性壓進心底。
“希望南宮臣算是個人族代表吧。”白良呢喃自語:“要是人族裡,像南宮臣這樣的人比例少,那人族活該被萬族殺穿……”
回到藍星,所有人都在興奮地修煉。
雖然罪海靈氣只泄露了一點,但灌溉了藍星足足三天,這些靈氣量足夠讓藍星衆人誕生更多的仙者,也能讓藍星總體提升一個層次。
白良通過意念觀察藍星現狀。
基本恢復了原生態樣貌。
並且還有所長進。
青山更青,綠水更綠。
山脈更雄壯,汪洋更波瀾。
只是距離洪荒還有很長距離。
至於生靈數量。
藍星原生態恢復原貌,藍星生靈也都恢復了繁衍生息的本能,現在是春暖花開,空氣裡瀰漫着荷爾蒙的氣息。
“白良!快來修煉啊!”
“是啊聖樹,小軟感覺渾身都充滿力量了!”
“我感覺最近有個袋鼠似乎對我有意思,就是不知道是人還是袋鼠……”
“別多想,如果是人,誰會用袋鼠的模樣對你含情脈脈?”
“你的意思是,我堂堂幻想神術師童顏,被一個原生態袋鼠看上了?”
“別覺得人家配不上你,我都觀察過了,起碼那袋鼠倒是眉清目秀,而且都修行到銅神了,你咬咬牙,爲藍星誕生一個新物種吧。”
“滾犢子!”
望着熙熙攘攘地衆人,白良卻是內心愁雲密佈。
不夠。
還是不夠!
藍星的靈氣還是不夠!
等到這批人修煉到仙者。
藍星的靈氣絕對又要匱乏。
“到底怎麼樣才能掙脫鎮罪天塔啊。”
白良仰望天空,恨不得把審判終焉大輪盤砸碎。
都是那玩意壓着鎮罪天塔,如果把那玩意砸碎那該有多好。
可幻想終究歸於幻想,現實仍舊是血淋淋的現實。
如果把審判終焉大輪盤砸碎,恐怕等待藍星的不是魚入汪洋化作龍,而是來自蒼天意志更爲殘酷嚴厲的懲戒。
光看陽烈騎士和南宮臣對待審判終焉大輪盤的態度就知道了。
審判終焉大輪盤,以及它背後的蒼天意志,絕對是壓在罪海上空的一把刀,隨時落下來都能殺死所有人。
“唉……”
白良重重嘆息,陷入困境。
果然啊,理想就是容易碰壁。
或許天帝看出了白良的煩躁鬱悶,便走過來寬慰道:“沒事的,最起碼藍星重煥生機了,再給大家和藍星一點時間,我們肯定能走到更高的舞臺。”
“嗯,但願如此……”
……
此時此刻。
陽烈神殿,某座下屬星域內。
陽烈騎士垂頭喪氣地回到這裡。
這裡到處都是颯颯飛揚的炙紅的旗幟。
旗幟圖案是刀與劍呈斜十字交叉。
每一根旗幟都非常巨大,旗杆上還刻着幾個蒼勁大字:紅皇騎士團!
咚咚!
陽烈騎士先是去了任務大殿提交了任務,看着上面明晃晃的“任務失敗”四個大字嘆了口氣,旋即調頭來到軍團長專屬辦公宮殿門口。
“進來。”
陽烈道九正在批閱文件,擡頭看着陽烈騎士皺眉問道:“剛看了眼任務清單,說說吧,主神殿長老閣親自發布,這麼重要的任務爲什麼失敗了?你還是我的得力干將嗎?”
“不是啊大將,你聽我解釋……”
陽烈騎士一頓添油加醋。
當然不是添白良的油醋。
而是添審判終焉大輪盤的油醋。
陽烈道九聽完後,緊皺眉頭道:“所以說,並不是你不努力,而是審判終焉大輪盤那裡實在過不了關?”
陽烈騎士絲毫沒提自己給藍星開空間隧道,才導致錯失了帶走白良的絕佳機會,畢竟人總是要趨利避害的,再說了,爲開隧道屏障成功,那如果尾帶走白良而佈置屏障,是不是有可能當場被審判終焉大輪盤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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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你實在過不了關,就請當時路過的東荒神殿軍需部長南宮臣幫你,結果他就算拿出失傳的東荒古神扇也沒能瞞過審判終焉大輪盤?”
“是啊軍團長!”
“行了,滾吧,自己去騎士團刑罰隊領三萬軍棍……算了,免了吧!”
“不!不免!我去!”
陽烈騎士離開後。
陽烈道九沉吟片刻,轉身拿起牆壁上懸掛的烈陽長槍,親自帶到罪海考察,也嘗試自己親手佈置屏障。
結果他剛剛起手準備佈置屏障,審判終焉大輪盤就睜開了眼睛。
那顆古銅色的鐘擺眼睛,沉默無聲地盯着陽烈道九。
良久後,陽烈道九收回了手,因爲他已經看到審判終焉大輪盤眼睛裡的不耐煩與殺意,再不收手,後果難料。
陽烈道九打消了利用屏障審判終焉大輪盤,達成帶出白良的計劃方案,返回途中還喃喃自語:“看來那小子沒撒謊,的確這一招對審判終焉大輪盤沒用……”
陽烈道九沒有去紅皇騎士團,而是來到了陽烈神殿總部,找到了那位炙焰皇冠老人。
當時那位炙焰皇冠老人正在某座古宮園林,站在一扇雕刻着蘭花的門扇門口,眼神帶有歉意地看着裡面。
“長老,事情出意外了,審判終焉大輪盤警惕性很高……”陽烈道九走來低聲說道。
炙焰皇冠老人深深看了眼園林深處的房間,便轉身帶着陽烈道九離開。
站在古宮園林門口,炙焰皇冠老人說道:“行,我知道了,這件事你們紅皇騎士團先不用管,等我消息罷。”
“好的長老……”
陽烈道九離開後。
炙焰皇冠老人轉身深深看着古宮園林,輕聲說道:“以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們家,但也請你們能理老夫,初來陽烈神殿,起源聖女暫且好好休息吧……”
說完他就離開了。
片刻後,一席紅色裙袍的少女倩影走來,盈盈一握的腰肢在古宮園林門口停下,插着血紅桔梗花簪的烏雲秀髮間,絕色容顏上,一雙美眸神色猶豫。
猶豫良久後,陽烈靈兒還是叩響了門,道:“陽烈靈兒求見起源聖女姐姐,姐姐……能見我一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