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副撲克,看似簡單,實則奧妙無比,多數賭博,其實更多的是靠人自身的運氣,比如麻將、扎金花等,技術佔的比例通常很少,有一副好牌即可預告大功告成,但鬥地主,那就另作他說了,你確實有一副好牌了,但手中的牌,要綜合大家的出牌情況,哪張牌能出,拿張牌先出,哪張牌後出,炸彈什麼時候炸,那是需要運籌帷幄、周密計算的。
村長王大偉雖說高考未能金榜得中,但因爲自幼頭腦清醒、算計周密、處世對人活絡,在周圍是獲得“人精”的稱號的,象進行鬥地主這類博綵活動,竟如手中玩物一般,也是溜溜轉的,比如經常在鄉里市裡和同黨友好閒暇鬥地主,那都是勝多輸少,風光得很的。
今天面對這些公家人員,知道他們命運確實更讓人羨慕,所以處處顯出表面道貌岸然、優雅自信,顯得很有能力、很有水平的樣子,其實多屬肚內草囊之輩,真正較起真來,是很難擡上桌面來論的,中國老話說“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這些更多刻板、少了感悟的人,教科書知識確實多學得一些,但投入在自然科學世界的時間和精力過多,自然就在人所組成的社會科學海洋裡,顯出可笑和更多的木吶與不適應來,這實在是“文憑不代表水平”的真實註解。
王村長自信對付這些借了公權力,便時時狐假虎威、頤指氣使的混俅,雖然表面必須唯唯諾諾,內心卻是不須恭敬的,於是打算今天要好好收拾他們一通,讓他們也好在酒後現現形。
用撲克賭酒,那是與一般酒桌上的煮酒論英雄大大不同,通常的酒桌,人們相互敬酒,雖說有鬥氣爭狠的成分,但以爲終究有敬的成分,在講禮節的國度,也往往允許量力而行,喝不喝很有一種看情誼、看酒量的成分,而且快喝、慢喝都允許雙方約定,所以醉酒的頻率和速度相對較低;賭博喝,那可就不同了,賭嘛,就須願賭服輸,而且鬥盤地主,不消片刻就見分曉,可以想見,酒醉速度是相當快的,用了句誇張而煽情的廣告詞來形容,最爲恰當不過:“分分鐘出爐,秒秒鐘新鮮”。
就在大家嘻嘻哈哈踊躍應承的當時,兩三瓶當地產的“土酒”頃刻已擺上了桌。
工具是準備好了,都誰參加,很費周折,因爲在中國,連一般民間都有個老幼尊卑秩序,在尤其講究規格和等級的官場,更是不消細說,身處公家職場的人都明白,如果哪個冒失鬼吃錯藥一般,不講究了上下級別差異,胡亂說了該領導說的話,坐了該領導坐的位置,即使一生中只做了這件越位的事,那就註定了他一輩子有的是苦頭吃。
如此這般,下場作戲的人選一時也就費了些工夫,作爲東道主,王大偉自然必須進入角色,而工作組這邊,七、八個人,都哪兩人蔘加,那是很有考究的,直接說,張副局長是本組組長,是這裡最大的領導,他自當當仁不讓,除非自己因爲技術與酒量或者興趣等的原因極力推脫,要不然,這位置誰敢覬覦?
幸好他酒量頗高爲
人豪爽,也十分喜愛這種賭博或者娛樂方式,這般地,就只剩下選隊員中的誰參加的問題了。
這時,幸有一名吃慣見慣的經濟庭王法官自告奮勇參加,他毛遂自薦,也是自我經了一番權衡和比較的,自己身爲經濟庭副庭長,級別等次自也不低,在這工作組裡怎麼條塊比較,都是“老二”角色了,在座的誰可比、誰能撼?
於是比拼組告成,見血見肉的比賽就不耽擱分秒地進行了。
第一把牌時候,因爲要事前確定誰是地主,這時張副局長笑着說,今天來王村長家,本就是地主,也就是地主了吧。
於是王大偉笑笑,算是允了,就先發了自己的牌,發完將底牌的三張也亮給大家看。衆人引頸一瞧,竟是好得很,其中就有一張大王,一張2點,王村長心中自然竊喜,卻在官家人面前少了往日得志就輕狂的本性,小心翼翼、而且面色一泓秋水般平靜地將牌收攏,理順後才發現,天啊,這是難求的好牌呀,天然自有四個9,一把炸彈原來就被自己拽在手裡;另外是三個2,一個大王,三個K、三個Q,不要說王村長這樣計算精確的人了,就是換了傻蛋一個,估計這樣的牌也只是穩贏不輸。
結局自然,張副局長、王法官願賭服輸,仰頭豪爽地將容量五錢左右的酒杯幹了。。。。。。
隨之三人的戰場上,是一陣陣“過”、“過”、“炸”的歡叫聲、嘆息聲,此起彼伏,一杯杯酒也走馬燈般輪番下肚。
但總的說,牌技與運氣就在那裡,王村長從始自終也就喝了七、八杯,不過三兩左右而已,在他這種酒量,也就象沾了嘴皮一般,當然張副局長和王法官喝的最多,此時已經面色通紅,語言很有些不成秩序的樣子了。
不多時候,王大偉婆娘那邊卻也加快了做飯菜的步伐,這個婆娘恰也知道,對鄰里與鄉親,稍微怠慢些,均無傷大雅,招待握了權柄的公家人,那是分毫不能有閃失的,所以動作比任何時候其實都快當了許多,這時已經備好酒席,揩了手,嬌色媚眼地招呼大家上桌。
大家轉頭看那桌時,果然好酒席,人說“住和玩宜在城裡,吃當在農村”,當真不假,桌上擺着的,菜的盤數雖不十分多,卻都是眼前這些公家人望着就眼攙的佳餚,都有哪些菜:有煮臘豬腳、小米辣炒野雞、涼拌豬耳、炒豬肝、切板鴨、醬爆鯽魚、家常豆腐、涼拌粉絲、菜豆腐、素青菜湯,最絕的是,因爲家境好,購買了冰箱,竟然還有一道青椒炒牛肝菌,直讓人味蕾蠢蠢欲動。
衆好漢哪裡肯謙讓,尤其領頭的張副局長,在酒意之下,吃意頓生,主人般招呼衆人大大咧咧魚貫圍坐,在一片豪情壯語與胡言亂語間,是動筷的動筷,舉杯的舉杯,氣氛霎時喧鬧和歡快起來。
由於剛纔已是拼殺墊底,張副局長、王法官已經喝了三、四分酒量,頃刻間,在桌上吃不了幾著菜,也未吃飯之時,偏卻逞強,又頻頻舉杯,邀約大家喝酒,在座的誰不是沙場英雄、酒界好漢?就這般,大家酒意甚
濃,勢難相讓,於是舉杯杯空,杯落杯滿。
這場酒,直喝得暢快淋漓、天昏地暗,不到兩個小時,大家早已經是人面各異,或臉紅、或脖粗,或豪言壯語、或無言無語,有的乾脆趴倒在桌前,兀自醉了,情形表明,早是倒了五、六人。
這一頓大吃二喝之後,大家紛紛雜雜間,扶得醉酒人離席,桌面上的好肉好菜,被掃得一乾二淨,而青菜湯則被誰在失去行動自覺之時,碰翻了一地。
喝酒的人都有這個經驗,熱天酒醉確實不是個味,張副局長他們這個工作組一番工夫下來,雖只醉到兩三人,但未全醉的,卻也不怎麼清爽利索了,大都感到疲勞陣陣襲來,加之張副局長雖仍在酒中,卻屬於酒醉心明白的那類高人,他不失去記憶地知道,此行已大功告成,於是說:“王村長夠朋友,以後有事,就找哥”,便與王村長匆匆握了握手,壯志滿懷地率領衣色各異、面色卻一體通紅的隊員趔趔趄趄登了車,揚長而歸。
工作組是走了,王大偉村長的工作卻恰好即將開始。看看天色偏午,他吩咐婆娘收拾席面殘局,自己晃晃悠悠地踅進裡屋,先自躺倒睡了。雖然醉意朦朧,他明白,要想幹好工作,必須先解決休息這個問題。
王村長這一睡,着實解乏,到太陽快落坡時,才終於醒來,他抖擻精神,快步走到離自己家不過兩三分鐘距離的村民委員會,用廣播通知村民,每家在家的戶主晚七點三十分來村委開會。
會議當然只說徵地這一項內容,他學着張副局長的口吻,先闡述了徵地修路對整個新屏市市城市建設的重大意義,嚴肅地對政策進行了解說和重申,最後提了要求,宗旨就是大家要自覺執行政府安排,積極配合,做好徵地工作。
他最後強調,那些總跟政府較勁的刺頭青、釘子戶,必須老老實實端正態度,一是到政府門口上訪的人不準再去了,“實在沒事,可以在家看看電視、抱抱婆娘嘛”。
爲緩和氣氛,他用了玩笑的口氣說,“第二點啊,我們一些小青年,沒事總操着棍棒瞎逛什麼?給外村的人以爲我們村是黑社會、地痞村”。
一聽是這樣,差不多全體人員都炸了鍋,雜七雜八間,說什麼的都有:“政府還讓不讓人活”、“堅決不同意徵地辦法”、“打死也不搬”。
甚至有人問王村長是不是吃了政府的黑錢?
這沒有文化和見識的人,只要混亂起來,就彷彿成爲一匹匹脫繮的野馬,總是沒了方圓和全局觀念的,王村長見場面無法收拾,心中懊喪無比,只說了聲“不聽政府的話,吃虧了自己倒黴。”
說完也懶得在多扯了,就匆匆結束了會議。
在政府辦公室的季子強也不是神仙,他最近兼顧着新屏市政府很多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沒有想到前去黃次村的工作組會如此簡單的處理這樣一個重大的問題,在聽取了工作組張副局長的彙報後,季子強以爲事情不是太大,他就給二公子掛了個電話:“李總啊,我季子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