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崢和鍾子情的目光不約而同集中到雲綺身上。
而被兩人以好奇的眼神注視，雲綺聳聳肩。
“所以說啦！如此簡單的問題爲什麼要弄的那麼複雜，就連我都聽懂了。”
這樣說着，雲綺啪的一下用力拍趙崢的肩膀，拍的趙崢一愣。
“只要重新締結契約就好了啊，和朱雀神。”
笑容在雲綺的臉上綻放，這樣一個重大的事情卻被她說的輕描淡寫。
趙崢，不由劍眉緊蹙。
“不可以！”
聲音斬釘截鐵，趙崢無論何時何地說出什麼樣的話語都能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印象。
雲綺撇撇嘴。
扭頭看向鍾子情，這種時候也只有鍾子情會和自己站在統一戰線上。
一雙烏溜溜的鳳眼微眯，鍾子情笑道：“趙崢，雲綺也是爲你好，別那麼嚴肅嘛！”
輕拍趙崢肩膀，可趙崢繃緊的面部肌肉卻不曾鬆弛。
“雲綺，與神締結契約不是兒戲，況且從焰雲國成立之初就是朱氏一族的……我聽子情說了，你其實是鏡水國陸豐王的女兒，可即便如此，也不能隨隨便便就顛覆焰雲國千年來的傳統。”
迴盪在大殿之上的是趙崢鏗鏘有力的聲音。
雲綺承認，趙崢說的話無不道理。
傳統、血脈、神……
這些東西自古就束縛着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不止焰雲國，鏡水國也是一樣，搞不好幻西國和雷戰國也都如出一轍。
雲綺不由嘆氣。
“就是因爲總是顧慮什麼千年來的傳統啊，和神的契約啊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所以你在位三年鞠躬盡瘁可除了受益的百姓，沒有貴族承認你是王……啊、那位東方墨先生除外。”
斂去笑容，此時的雲綺表情既無奈又擔憂。
“趙崢，我認識你也有十多年了，我知道你是個生性耿直又很死腦筋的人，不過……這樣真的好麼？”
“什麼好不好？”
即便是面對雲綺，趙崢的臉上也不見一絲笑容，不過看雲綺的眼神卻比三年前要柔和許多。
“就是說啊！你接下來八成會推行更多法令，而那些法令勢必要觸及到九大貴族和新貴族的利益，新貴族那邊還好說，基本都是些扶不上牆的諸侯王，可九大貴族卻不同吧？”
聞言，趙崢充滿威嚴的臉不自然地扭曲一下。
九大貴族——這個名詞如同卡在嗓子裡的刺一般，吐不出，又咽不下。
“趙崢，你這樣下去，遲早會把九大貴族惹毛的，到時候，若是那九個人、不對、排除東方墨先生的話，還剩八個……若是那八個人聯手，你覺得你的江山還能坐穩嗎？”
“我原本也沒想過要坐穩江山……”
“那現在就去想！”
嗓門開的比趙崢的還要大，雲綺態度堅決，口氣是高高在上的命令。
趙崢，不由屏住呼吸。
而站在旁邊，看着趙崢和雲綺之間氣氛愈發劍拔弩張，鍾子情卻不由掩住脣角咯咯咯地笑起來。
雖說現在的雲綺和之前相比真的變了很多，而且是朝好的方向，但此時此刻，端着盛氣凌人的架子訓斥趙崢的雲綺又似乎和以前一模一樣。
“鍾子情你別笑，身爲吏部侍郎，你也有責任！”
被雲綺氣沖沖地指着，鍾子情臉上的微笑化爲了苦笑。
“不管是身爲臣子，還是身爲朋友，你怎麼能放任趙崢這樣下去？”
“是……子情知錯了。”
雙手交疊，鍾子情畢恭畢敬向雲綺行了一禮。
“雲綺，子情，你們兩個……”
意識到不會有人站在自己這邊，趙崢張張嘴，連話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而這時的雲綺則雙手掐腰，仰着脖子，衝趙崢“哼”了一下，像是在說：“你沒轍了吧？”
“不過……”
溫文爾雅的笑容斂去幾分，鍾子情話鋒一轉。
“從古至今，四大國之中還從未有哪個國家的王位繼承人和四神重新締結過契約，不知道要怎麼做纔好……而且，若是這件事被九大貴族知道了，即便不在明處，恐怕也會暗中作梗……”
摸着下巴，雲綺覺得鍾子情的話有幾分道理。
不過，她記得很清楚，當初在破廟，陸雲鶴的確說過，說楊安一直想要重新和青龍神締結契約，所以無論如何也需要水龍劍。
“鍾子情，你去藏書閣翻翻看能不能找到關於與神締結契約的古書典籍什麼的，我去給陸雲鶴寫封信。”
這些事她在鏡水國的時候就應該去做的，可竟然忘記了。
“雲綺……”
看雲綺一臉認真，這就和鍾子情一起分頭行事，趙崢揉着雙眉間的穴位搖搖頭。
他不想當王嗎？
不！
他想。
可是……要他重新和朱雀神締結契約，就相當於將延續千年的朱氏一族的王室地位全盤推翻，也就是說……未來的焰雲國，將會變成他趙氏一族的天下。
趙崢最初，真的沒有做過這樣的打算。
事情顯然已經脫離正軌，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線條剛毅的雙脣張開，趙崢想要再說點什麼，然而，無論是雲綺，還是鍾子情，都是一副“你的意見並不重要”的樣子。
“結果，我這個王當的就算你們兩人也管不住啊！”
情不自禁，趙崢發出這樣的感慨。
“是啊！王要管的是他的子民，而我和鍾子情，是你朋友。”
雲綺笑嘻嘻地說完，朝趙崢揮揮手。
“我先走了哈！”
像只輕快的小喜鵲，雲綺步履輕盈，跑了出去。
望着雲綺的背影，趙崢像石頭一般硬邦邦的臉，難得的浮起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淺笑。
雲綺，變了。
三年前，就在朱厲王酒池肉林荒淫無道的那個時候，他以爲他會變得討厭雲綺。
然而……
看着現在的雲綺，不僅沒辦法討厭，反而越陷越深。
脣角一點點垂下來，趙崢就像一座雕塑，久久地站在原地眺望遠處。
遠處，早已沒有云綺的身影了。
時間轉瞬即逝，三天過去了。
“鍾子情，鍾子情！”
砰的一下推開藏書閣的大門，雲綺的大嗓門迴盪在靜悄悄的閣樓之中。
正坐在角落裡翻閱古籍的鐘子情仰起頭。
伸出一根食指置於柔軟的雙脣上，鍾子情輕輕發出一個聲音：
“噓……”
“哦！”
用沒拿任何東西的那隻手捂住自己的嘴，雲綺點點頭。
她的另一隻手裡，攥着一張紙。
那是陸雲鶴寫來的信。
輕手輕腳來到鍾子情身邊，雲綺這才發現鍾子情正在看的書淨寫了她看不懂的文字。
“鍾子情你好厲害啊！居然能看懂這麼多國家的文字？”
雖然看不懂，但個別幾本書雲綺知道是幻西國人所著。
“還好……”
合上正在看的一本，鍾子情扭頭看雲綺，問：“看你這麼高興，是有什麼好消息？”
“嗯！”
將手中的信遞給鍾子情，雲綺喜上眉梢，說：“是陸雲鶴
寫來的，你看吧？我就說一定有什麼法子可以重新和四神締結契約的。”
一邊聽雲綺說話，鍾子情一邊將被捏的皺皺巴巴的信紙展開。
迅速讀完信，他輕聲呢喃：“原來如此……”
在陸雲鶴的信中，詳細說明了重新與四神締結契約的方法。
但這方法並非輕而易舉。
當初楊安想要重新與青龍神締結契約，是因爲楊安知道陸豐王的孩子仍在世，只要還有陸氏一族的血脈與青龍神的信物水龍劍，想要召喚出青龍神就不是件難事。
但焰雲國的情況卻是——
朱氏一族的血脈斷了。
斷的十分徹底。
而根據陸雲鶴信中所言，失去了原本與四神締結契約的那一族血脈，只有通過神殿纔有可能再次使朱雀神降臨到這個世界上。
但具體要如何做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無論原本與四神締結契約的那一族是否仍在世，重新與四神締結契約都是可能的。
即便方法未可知，但不管怎麼說，在雲綺看來，趙崢是可以成爲焰雲國真正的王。
只要確信了這一點，接下來就是想方設法實現它。
“鍾子情，怎麼樣？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彎下腰，雲綺靠近鍾子情問道。
“還沒有……”
搖搖頭，鍾子情換了一本書接着看。
“陸雲鶴他說啊，在鏡水國神殿裡，就是我們去過的那個奇葩的青龍神神殿……說是原本在那裡供奉了一卷竹簡，後來被陸豐王從神殿裡拿到了王宮中，再之後就是被楊安藏起來了。他還小的時候就是從那上面看到有記錄關於與青龍神締結契約的事。”
翻着書頁的手停了下來，鍾子情一扭頭，與雲綺的目光不期而遇。
兩人離的很近，彷彿他稍稍向前探出身子，就會吻到雲綺的脣角。
胸口，用力跳了一下。
鍾子情沒有動。
呼吸似乎纏繞在一起，熱度加倍了。
臉頰騰的一下紅了，雲綺連忙直起腰，用衣袖扇風，向上翻着眼簾，特意不去看鐘子情。
藏書閣中的氣氛，變得怪怪的。
半晌，鍾子情也好，雲綺也好，兩人誰都沒有開口。
最終，還是鍾子情發出一聲輕笑。
“雲綺，你臉紅了。”
“要你管！”
扭頭衝鍾子情大吼一聲，見鍾子情依然像個沒事人似的，鳳眼噙笑，雲綺登時火冒三丈，抄起桌子上的書本就向鍾子情砸過去。
沒有躲閃，鍾子情坐姿端正挺拔，即便被雲綺丟過來的書徑直砸中他的臉，也沒能抹去他脣角的笑意。
幾乎將桌子上所有的書全都砸到鍾子情的身上，雲綺氣喘吁吁，火氣這才消退了一些。
“不生氣了？”
雙脣輕啓，發出銀鈴般動聽的聲音。
“切！”
咋咋舌，雲綺白了鍾子情一眼，心想：長得好看了不起啊！不就長得好看嘛！
然而實際上，長得好看的確了不起。
偷瞄鍾子情的臉，這張臉一旦距離她很近，就會惹得她胡思亂想。
“呼……”
下意識揉揉胸口，狂跳的心臟仍沒有平靜下來。
說起來，剛剛鍾子情離她那麼近，可就沒見鍾子情臉紅過。
有點不甘心，雲綺跺了一下腳。
這時看到鍾子情一邊將被她亂丟的書籍撿起來整理好，一邊說：“如果說……我們焰雲國的神殿之中也有相似的一卷竹簡的話，恐怕我們也只能動身前往那個地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