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古地,巨石碑後。
這裡神霞沖天,法與道的氣息在交織,彷彿有什麼不世的存在在洞中衝關悟道一般,極其不凡。
時光,彷彿在這一刻定格。
眨眼,春去秋來,三年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精靈族傳承古地的動靜終於在這一年春天到達的第二個星期一下子寂靜了下去,再沒有那沖天的神霞,法與道的氣息也不再繼續繚繞於潘帕斯山麓腳下,這裡徹底的陷入了死寂。
彷彿……那古洞中已經沉寂了千萬年,再沒有生命存在!
精靈族惶恐!
畢竟,現在所有的族人都已經知道他們的新王正在族中的傳承古地坐關了,時刻關注着這裡,如今這裡一下子陷入了寂滅,怎能不惶?
他們已經等待了新王太久太久……
族中無數次的有人來這裡,希望見新王一面,可惜卻被凱撒、奧古斯都等四名王殿守護者直接攔下了,四傑的說法很簡單——新王座下蒼龍曾現身傳話,王正在爲我全族千秋百代之大計坐死關,如有誰去打擾,一律誅殺!
四傑如今已經全部進階神道洞天境,在整個精靈族中也是僅次於大長老的強者,若大長老不出,誰能闖過四傑守衛的傳承古地?
整個精靈族,民心動盪,新王生死不知,無人能心安。
……
轉眼,又是一載春秋過去了。
傳承古地的生命氣息在潘帕斯山脈的雪楓樹剛剛泛綠時消失,可是一直等滿山雪楓緋紅時仍舊不曾重新點燃,刑天也從來沒有出現過,彷彿真的沒能闖過死關,永遠的坐化在了傳承古地。
所謂好事難成雙,壞事接着來。
對於精靈族來說,這一年似乎是格外的不順利。
首先,他們等待了很久的新王在登基不久後就直接消失去坐死關了,到現在生死不知,甚至還有許多子民都不曾見過他們的新王。
緊接着,在這一年的冬天,來自於混沌海的冷風直接襲擊了這個躲在潘帕斯山脈後面的部落,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極寒,就算是早已經寒暑不侵抗凍抗暑能力極強的凡道修煉者都難以抵禦這樣的酷寒!
深可埋半個身子的大雪將整個精靈族部落與潘帕斯山脈徹底籠蓋。
……
10月,潘帕斯山脈山麓之下,精靈族傳承古地的巨碑前。
一團篝火在這個深夜忽然於這裡點起,火勢不大,但是在這黑黢黢的山林之間卻是格外的搶眼。
藉着火勢,依稀能看見那石碑上精靈族前賢博爾袞留下的那句話——“男兒到死志不改,祭我身,補天裂,但爲邦族,雖九死猶未悔!”
只是,那一連串鮮紅的大字的凹槽中卻也被今冬的這場大雪覆蓋了,讓字跡看起來多多少少有些模糊。
石碑之下,四個渾身籠罩在黑袍中的男人圍着篝火在漫天紛紛揚揚的大雪中沉默着,篝火在他們的瞳孔中躍動着,猶如他們此刻的心緒,難以平息。
這四人,不是一直在爲刑天守衛閉關之地的凱撒與奧古斯都等人又是誰?
成神四年,他們身上的氣息愈發的恐怖了,顯然已經在神道上又一次有了一定的突破,最起碼已經將境界徹底穩固在了洞天境一重天。
“呵,這一守衛便是四年了啊!”
忽然,古斯塔夫擡起頭長長嘆了口氣,口中噴薄出的水汽在與冷空氣接觸的瞬間就化成了白霧,在夜色中灑下一片迷濛,有些擔憂的望着傳承古地的方向:“也不知道王現在怎麼樣了,已經整整四年了,羣賢頌道的神音早已停下多時了,他到底在做什麼!”
“少說,多做!”
奧古斯都擡頭看了古斯塔夫一眼:“爲我王護道是我們王殿守衛應該做的事情,至於我王在做什麼,不應該由你來揣測,他在這裡,所以我們就在這裡,就這麼簡單。”
“可是……”
古斯塔夫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咬了咬牙道:“今年混沌海這場極寒來的實在是太詭異了,村子裡怕是很難捱過這一關啊,現在他們需要我們!
更需要……一位王者站出來幫他們闖過這一關!”
“住口!”
一直垂頭撥弄火堆的凱撒一聲斷喝,直接打斷了古斯塔夫。
隨後,凱撒緩緩擡起了頭,因爲黑袍寬大的緣故,甚至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只露出上半截一段棱角冷酷到極致的面容,那雙深邃的眼睛閃爍着冷幽幽的光,一字一頓道:“王殿鐵衛,永遠只忠誠於精靈族的王座,我們只對精靈王一人效忠!
至於族人……與我何干!?”
這番言論實在是太冷酷,比從潘帕斯山脈另一邊襲來的寒風更加的冷冽,讓奧古斯都三人明顯身軀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凱撒。
“我說的是實情,也是祖宗舊制!”
凱撒冷冷道:“王在,王殿鐵衛在;王薨,王殿鐵衛死!
這就是精靈族千萬年永不改變的規矩!
太古末年,精靈大神戰死,我、古斯塔夫的祖上全部戰死,漢默的祖上重傷之上,在十萬大山深處高呼三聲‘願常伴我王’,爾後橫刀自刎!
奧古斯都的祖上博爾袞前輩當時本欲自盡,卻得到精靈大神留下的帛書,只得率領當時的精靈族殘部突圍而去,進入生命禁區後,他身體每況愈下,臨死前曾留下一封書信,裡面只有一句話——‘未與我王共死,奇恥大辱!’
難道這一切血淋淋的前事還不足以讓你們明白王殿鐵衛的職責所在嗎?
如今,我王未死,你們卻已經開始動搖了,可曾對得起祖輩?”
奧古斯都三人沉默了。
或許,也只又漢默還算從容,略作思索後,問道:“凱撒,你如何知道我王未死?”
“直覺。”
凱撒冷冰冰的迸出兩個字,一字一頓道:“這個世界上,有些人註定轟轟烈烈,就算要死,也是堂堂正正的戰死在戰場上,王就是那種人,他就算真的坐死關失敗,我相信他也一定會在最後的時刻走出傳承古地,去普陀關進行最後一戰!
而不是……默默坐化!”
說此一頓,凱撒冷冷在三個一起玩到大的兄弟身上掃視一圈,道:“你們若是動搖,儘管離去,但我會死守在這裡,等他重回世間的那一天!
且不說因爲他我走入神道。
就衝着那天他在這傳承古地的石碑前鞠的那一躬,我這一生就願爲他披堅執銳,衝鋒在前!
他……是個敬重勇士的人,這種人,本身就是真正的勇士!”
“有意思。”
漢默笑了笑,看起來有些靦腆:“想不到一向孤高自傲的凱撒也有對一人如此推崇的一天,也罷,不妨跟你拼一把,我也在效死一回。”
這一笑,有種奇異的魅力,有一種很特別很特別的感染了,讓其他三人不知道爲什麼,心中完全是沒來由的一動。
於是,在這個寒冷的雪夜中,這兄弟四人同時笑了。
“噠噠噠……”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撕裂了寒夜的空寂,也打斷了這四兄弟的笑聲。
凱撒四人幾乎同時收斂情緒向遠方望去,只見,一騎踐踏着滿天飛雪正朝這邊疾馳而來。
白駒,一身白衣,滿頭墨綠色長髮在飛雪中凌亂,這一剎那的風華,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唏律律!”
不多時,那一騎就已經衝到近前,原本猶如狂風般疾馳的白駒瞬間停下了,一個女子駐馬石碑前,冷冷看着石碑下篝火前盤坐着的四個男人,喝道:“我要見我王!”
來人,正是凱撒的妹妹,薇拉!
“唰!”
凱撒站了起來,佇立在石碑前與自己的妹妹對視着:“我說過,我王正在坐死關,不經過他的允許,無人能進去!
薇拉,不要以爲你是我的妹妹就可以在這裡放肆!”
“我奉大長老之名,前來見我王!!!”
薇拉屹然不懼,朗聲道:“族中出了大事,大長老命我來向我王請示!
若耽誤了事情,你等能吃罪的起嗎?”
“我不認識什麼大長老,我只認識當代精靈王。”
凱撒漠然道:“你還是回去吧,我王一日不出關,誰也不能進去打擾他,就連我們四個都不能!
這是四年前王在坐關前傳達給我們的命令!!”
“你……”
薇拉眼眶一紅,盯着自己哥哥吼道:“哥!你能不能通情達理一點,族中真的發生了大事啊!
你難道不知道今年這場韓流來的很突然,族中種植的糧食還沒有來得及成熟就全被凍死了嗎?
現在的族人,全靠存糧在度日啊!
今早……”
說到這裡,薇拉眼中簌簌落下了淚水,顫聲道:“今早,已經有四個族人因爲家中餘糧耗盡凍餓而死了啊!!!
從始至終,他們都沒有向王殿伸過手要過救濟啊,爲的是什麼,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凱撒沉默了。
爲的是什麼?他怎能不知!
那些寧可餓死都沒有向王殿伸手的族人還不是怕耗盡王殿的存糧?那些王殿的存糧,說白了就是日後精靈族走出潘帕斯山脈,去征戰天下的資本,是軍糧!!!
百姓餓死不吃王殿存下的軍糧,這個種族……盡是慷慨悲歌之士!
“情況真的是太緊急了,哥,你就讓我進去見王一面吧,要不然還會有更多的族人死掉的。”
薇拉咬牙道:“現在,急需我王做出決斷!”
凱撒依舊在猶豫,四周,只有風雪淒厲的在呼嘯着。
忽然,毫無徵兆的,一道男音在凱撒身後響起:“放她過來吧!”
這聲音來的很突兀,但卻帶着絲絲縷縷的熟悉感。
剎那,不光凱撒四人,就連馬上的薇拉都同時將目光凝聚在了傳承古地前。
古洞入口,一名青衣男子正全身籠罩在黑暗中,笑意吟吟的看着他們,滿頭白髮如雪,劍眉星目,相貌長得倒是頗爲英俊,只不過嘴角那一絲笑容看起來多多少少總是有那麼股子……賤賤的味道?
熟悉!
非常非常的熟悉!
這就此刻幾名精靈族的年輕英傑心中唯一的感覺!
這青衣男子他們絕對沒有見過,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對方身上就是給他們一種難以言表的熟悉感覺!!!
尤其是嘴角那一抹淺淺的賤笑,實在是太熟悉了……
“怎麼,幾日不見,難道連本帥龍都認不出來了?”
青衣男子看上去賣相很不錯,但是一張嘴頓時毀三觀,尤其是說話的時候還不斷對着薇拉擠眉弄眼的,說不出的賤。
“你是……我王身邊那條龍?”
忽然,奧古斯都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你……已經突破神道了?”
龍族,唯有神道強者才能化形人身!
“哈哈哈哈,果然他媽的人優秀了,怎麼改變都一眼能讓人認出來。”
青衣男子頓時狂笑,鬼哭狼嚎聲在山中激盪:“時隔四年,老子終於又重回神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