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太陽的炙熱正肆虐在西北的土地,炎熱的天氣使得城市中的居民儘量減少外出,有條件的家庭裡電風扇被視爲家中最寶貴的電器。這個文明古國已經漸漸的開始了大步向前的邁進,但在西北地區,大部分的民衆仍然處於貧苦階段。
嘭——,嘭——,籃球與地面的劇烈接觸發出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球場上傳出去很遠,在這接近四十度的高溫下仍然有人在打球,不得不說這打球的人真的是對籃球充滿了熱愛……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在周易斌的指導下,劉漢的籃球技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一個月之前第一次接觸籃球到現在可以運球,定點投籃,跳投,急停跳投,甚至可以與周易斌這位熱心的大學生進行一些簡單的對抗,不得不讓人驚歎劉漢逆天的天賦。
“憨娃,運球的時候要把重心放低,用你的指尖去感覺籃球,不要老是想着要一定用眼睛去盯着它…….”一個月的接觸讓周易斌也開始用“憨娃”這個雖有些貶義但卻親切的稱呼來教導劉漢。
周易斌一邊在認真的教導着劉漢一邊又在心裡感嘆劉漢逆天的天賦,他甚至有些嫉妒劉漢,因爲如果他能有這樣一幅身居逆天天賦的身體的話,從小就接受籃球訓練的他估計早就衝出亞洲走向世界了。周易斌的父親是山東省體委的知名籃球教練,從小就對周易斌開始了訓練,但周易斌卻因爲在中學時的一次意外斷腿而不得不放棄籃球,他現在能做的也就僅僅是同一些朋友和同學打打友誼賽…….
1992年的巴塞羅那奧運會上,美國的夢之隊讓全世界重新認識了籃球這項運動,而因爲斷腿躺在病牀上的周易斌在看了比賽之後也深深的被震撼……
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的接觸中,周易斌發現了劉漢的天賦,這種天賦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周易斌發現只要劉漢做出了周易斌說的正確的動作並叫他保持這種動作之後,劉漢就能完美的將這一動作保持下去。周易斌現在甚至有點兒擔心,他擔心他接受過的籃球教育如果完全的交給劉漢會毀了劉漢,在見識過了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上美國“夢之隊”的驚天表演之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國家的籃球教育是落後的。所以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周易斌並沒有給劉漢灌輸任何關於籃球戰術或者是籃球經驗之類的東西,他僅僅是把自己所學到的基礎性的籃球動作交給了劉漢,而不得不承認的是周易斌的基礎學的很紮實,從小就接受父親籃球教育的周易斌從父親那裡學到的籃球基礎可以說是完美的,這一點可以從劉漢那近乎完美的投籃弧度和投籃動作就可以看出來,籃球,歸根結底是一項把籃球投進籃筐的運動。
“憨娃啊,你們家除了你還有誰啊,你這麼小的年齡就出來打工了你們家裡不管嗎?”在訓練之餘周易斌也試圖與劉漢進行一些簡單的交流。
“我奶過世了,我爸被槍打了,我媽我從小就沒見過,這次出來是跟着我三爸來滴。”劉漢也在學習着在他看來是無所不知的“大學生”說的普通話。
“哦,那你想過以後該怎麼過嗎?”對於劉漢的身世周易斌再沒敢多問,因爲在他想來,任何人對於這種悲慘的經歷而言都是不願多說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實劉漢根本就對父母沒有多大的概念,在他發育較爲遲緩的腦袋裡還沒有太多關於榮辱之類的東西,或者說劉漢現在還是一顆“赤子之心”,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
“以後,以後就跟着我三爸幹活,掙錢…….”在經歷了一個月的城市生活之後,劉漢也漸漸的對於金錢有了一定的概念。
“那你有沒有想過以後繼續打籃球。”
“打啊,我這不是天天跟你打着呢。”顯然劉漢並沒有完全聽懂周易斌的意思。
“我是說以後打籃球掙錢,當運動員。”周易斌開始給劉漢解釋。
“打籃球也能掙錢?運動員?就是電視上的升國旗,唱國歌的那些?”劉漢開始有些驚奇,因爲在他看來,既能打籃球開心,又能掙錢開心,那是多美的一件事情。
“對,就是升國旗,唱國歌的那些,你想過嗎?”周易斌對劉漢對運動員的描述覺得很有意思。
“那我以後也能升國旗唱國歌啊?哎呀,那美滴很,我上學的時候學校裡也升國旗唱國歌呢,那能上去的都是學習好滴,我一次都莫上去過,我奶說我以後要是能上去一次她就給我做洋芋擦擦吃,額給你說,額奶做滴洋芋擦擦好吃的很……”
劉漢開始拉着一臉驚詫樣子的周易斌開始用方言說起了奶奶做的美食。周易斌對劉漢這“淺薄”的見識有些驚詫,因爲從小家庭條件不錯的他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貧困的農村生活,他很難想象從小失孤的劉漢應該過的是什麼樣的艱苦生活。
“今天時間差不多了,你回去休息一下就去上工吧,哦,對了,你最近哪天休息?我帶你去見一個我的長輩。”周易斌想帶着劉漢去見他父親的朋友李瑞教練,李瑞教練是他所在學校的籃球教練,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思想觀念很開放,他應該對劉漢的未來會做一番合理的規劃。
“啊?見你長輩,哦,我三爸說這個月月底我們這塊兒的活兒就幹完了,給放一天假,這個,見你長輩幹啥呢?”劉漢對去見周易斌的長輩感到很詫異,因爲他從小就沒見過村裡長輩的好臉色。
“嗯,對,見我的長輩,我的長輩能教你怎麼打籃球掙錢。那你放假那天中午就到這個籃球場的斜對面的最後面的那個樓房那裡喊我就行了。”
八月底的清晨,初升的太陽還未能盡情的展示自己的威力,穿着褲衩叼着牙刷滿口白沫的周易斌正在公共衛生間洗漱,就聽到忽然有個帶着些粗狂的聲音在喊:“周易斌,周易斌……”
“哪兒的瓜慫,一大早的吵啥呢吵。”宿舍裡已經返校的西北學生用很直接的方式展示了西北漢子的彪悍。
“好了,不要叫了,我馬上就下來。”周易斌連忙在衛生間的窗戶裡招呼樓下一臉茫然的劉漢。
五分鐘後,拿着籃球的周易斌走到了劉漢面前。
“咱們先去打會兒球,一大清早就去長輩家裡不太好。”
“行呢,那咱就走。”劉漢在平和的周易斌身邊總是覺得很放鬆,他覺得這是個很好的人,跟已經不在的奶奶一樣,讓人想親近。
四十二歲的李瑞可以說是完美詮釋了男人四十一朵花這句話,將近一米九十的身高,搭配着具有山東人特點的堅毅面容,經歷了世事之後顯得睿智深沉的眼神,再加上東方男性特有的溫柔,這使得他得以從美國順利的帶回來一個年輕貌美,並且小他十二歲的洋媳婦——娜沙。娜沙是一名俄裔美國人,她的父親歷經千辛萬苦從那個紅色帝國離開,卻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卻最終又回到了另一個紅色國家。娜沙在經歷了父親的阻撓之後,毅然決然的離開了美國,跟隨李瑞回到了中國,一同跟李瑞在大學任教。正是因爲這樣,李瑞總是在家裡儘量的保持西式的生活方式,希望以此能稍微彌補娜沙對他的付出。李瑞跟周易斌的父親是發小,倆人一同上學,一起打球,一起進入省隊,一起退役,雖然最終未能入選國家隊,但李瑞跟周易斌的父親一樣,都是極度熱愛籃球這項運動的人。三十四歲退役以後的李瑞在經歷了僵化的體制生活之後決定去美國留學,他的這項決定遭到了除周易斌父親之外所有人的反對,但李瑞還是通過自己的努力之後獲得了去美國留學的機會,他希望學習到先進國家的經驗之後能夠回來對祖國的籃球事業發展有所幫助,不得不承認,生長在那個時期的那些人總是比生活在新世紀以後的擁有更強烈的人生目標。
現實總是給理想一些較爲直白的展示,學成歸國的李瑞陷入了無事可做的狀態,他不得不再一次的進入當初他棄如敝履的體制生活。
“娜沙,中午想吃什麼?紅燒肉還是牛排?”已經懷孕的娜沙總是能夠得到李瑞無微不至的照顧。
“親愛的,紅燒肉吧,相對牛排,我肯定我們的孩子會更喜歡紅燒肉。”吃貨帝國的魅力無人能擋。
敲門的聲音打斷了倆人的恩愛時間,李瑞開門之後看到了拎着一兜蘋果的周易斌和劉漢。
“吆,是小斌啊,哎呀,你這孩子,到我這兒還拿什麼東西啊,快進來吧。”李瑞對於周易斌總是很親切,當初他出國的時候就只有周易斌的父親支持他,並給了李瑞不少經濟上的支持。
“叔,暑假回來還沒來您這兒呢,總不能空手來吧,這是我爸從煙臺帶回來的蘋果,給您和我嬸兒嚐嚐。”
“娜沙,來的是小斌,你過來幫忙洗點兒水果吧。”
“Hi,小斌,暑假過的怎麼樣?”已經在中國生活了三年的娜沙漢語已經說的相當流利。
劉漢看到滿頭金髮的娜沙顯得相當吃驚,乾淨明亮的房間和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布藝沙發讓他感到有些侷促。
“來,小斌,先坐吧,這個小夥子是?”李瑞對於穿着破舊衣服和快要露腳趾的布鞋的劉漢也有些好奇。
“哦,叔,這是我前幾天認識的一個朋友,他是在我們學校工地上打工的。來,劉漢,這是我給你說的我的長輩李叔叔。”
“李……李叔叔,你……你好。”簡單的問好的普通話卻讓劉漢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叔,我今天過來一是來看看您,另外一個就是想給你介紹一下劉漢,看您有沒有辦法幫助他。”周易斌說出了今天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