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思語皺起眉頭，“所有？”
楊磊坦然承認：“是的，到目前爲止，是所有，合盛投資負責我名下所有企業的財務和法務工作，類似於母公司和子公司。”
“但螞蟻科技和羚羊科技沒有合盛投資持股吧？”
“是。”
“那你還敢這麼玩？”
“算是代記賬模式吧，沒什麼法律風險，只是你這個總經理的權柄肯定要打個折扣。”
肖思語還真有點生氣。
因爲一家公司內部，最重要的部門就那麼幾個，其中財務和法務是重中之重，直接掌握着公司內部的核心機密，甚至包括一些不太能見光的秘密，比如說賬本。
賬務再怎麼健康的公司，記賬這塊也都各有秘密，倒不一定是爲了偷稅漏稅，而是爲了在財務上掩人耳目。
爲啥要掩人耳目呢？
這財務就相當於行軍打仗時的糧草兵器調動賬單，如果不做遮掩，對手和敵人就會通過研究你的財務動態從而掌握你的下一步行動。
非常危險。
另外，任何一家公司都有一些不太能公之於衆的費用，怎麼都避免不了。
這些見不得光的費用咋處理？
直接隱匿不報是犯法的。
只能想辦法巧立名目遮掩過去，總賬上不能出問題，但還得讓老闆、總經理以及財務老大這些人能看懂這些賬目，所以既要遮掩還不能全部遮住。
所以，財務的重要性就體驗出來了。
法務也差不多，會掌握部分公司最不想被人知道的機密信息，如果出了問題，那就有可能是毀滅性的。
雖然大概率不會出問題，但誰敢賭？
反正幾乎大部分民營企業，在做大做強之後，一定會重點關照財務和法務，先把這兩個部門牢牢地抓在手裡纔會處理其他部門的問題，這倆部門抓不住，其他部門也白抓。
本來嘛，抓這倆部門是每個總經理上任之初必然要做的事情，就算不能徹底抓在手裡，也要了解個通透，至少要把賬本和遺留的法律相關問題搞清楚。
結果好嘛，一上來老闆告訴她這倆部門的根在外邊，全部由老闆一個人自己掌控，其他人根本伸不進手。
這誰能受得了？
楊磊見肖思語生氣，也沒辦法，因爲這種方式是最快最有效的，如果按照傳統方式來搞這倆部門，得好久才能組建起來，畢竟找一個靠譜的會計都不容易，何況組建這麼大一個財務部門。
之前他和薛雨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還特地把李小米這個親信安排進來，就是防備這種情況。
所以，楊磊也沒太擔心，安慰道：“放心吧，不會影響公司的運轉，而且這只是暫時的，是應急用的，該自己培養還是得自己培養。”
這是應有之理，畢竟在沒有股權交叉的情況下，螞蟻科技的財務和法務真不適合由合盛投資來管理，哪怕是代管理。
畢竟螞蟻科技的野心很大，是要做行業巨頭的。
沒有哪個行業巨頭會把自己的財務和法務部門交給其他不相干公司管理，哪怕這個公司是老闆自己的，哪怕理論上可行也不能這麼幹。
沒有爲什麼，不能就是不能。
就像真正有錢的大戶人家不會租房子度日一個道理，不是不可以租，但租來的房子只能暫住而不適合成家立業，就算別人不笑話，自己也很不自在。
所以他可不是在忽悠肖思語，而是大實話。
只不過，這個過程可能會稍微長一點，而且無論如何也別想真正擺脫合盛投資的掌控。
楊磊又不是什麼傻白甜。
該有的手段，他一點也不會少。
有合盛投資那邊的財務和法務參與，哪怕只安排幾個人在裡面，這家公司就別想擺脫他這個老闆的掌控，肖思語這些總經理也好總裁也罷，就永遠別想搞事情。
但這種話，暫時就別說了。
果然，肖思語的表情瞬間緩和，“我還以爲你是捨不得放權呢。”
楊磊大笑：“怎麼可能，我名下企業那麼多，真要捨不得放權，除非我有分身之術，不然根本忙不過來好嗎？何況我還要享受生活呢，天天忙於工作還談什麼享受生活？”
“那就好，老闆貪權對現代化企業而言可不是好事情，相反，非常危險。”
“我知道我知道，這個不用你講我也知道，知道的可能比你更深刻。”
說是這麼說，但內心卻嗤之以鼻。
貪權危險？
放權也危險。
因爲一家企業想要保持初心的最好方式就是老闆依然掌權，老闆貿然放權，公司的信仰很可能會瞬間崩塌。
就算初心還在，也經不住接班人們之間的相互鬥爭所帶來的不斷內耗，幾乎沒有民營企業能避開這個陷阱，國外如此，國內也如此，因爲接班人對公司的歸宿感、使命感、責任感必然沒有創始人那麼強，會更看重個人得失。
而且企業越大，派系就越多，創始人放權之後，各派系之間的凝聚力還能有多少？
以國內的大企業舉例，但凡創始人還掌權的，基本上都過得很好。
相反，一旦創始人開始淡出管理團隊，企業必然開始動盪甚至走下坡路。
這兩種情況，都有先例。
當然，也有相反案例，比如說創始人越老越昏庸，嗯，就是那位造火腿腸的萬老闆。
但不管怎麼說，肖思語這種說法，有着很明顯的刻板印象，營造出了一種只有放權的老闆纔是好老闆的固有思維。
現實生活中，不少老闆還真就被這種說法忽悠住了。
倒也不能說肖思語有什麼壞心思，因爲這年頭各種亂七八糟的心靈雞湯多如牛毛，而且極度崇洋，好多企業家喜歡照搬國外的商業運作模式，把國外那些總裁制搬得很徹底，認爲老闆就應該放下手裡的工作交給職業經理人去做，自己享受生活就夠了。
模樣學了個十足，卻沒有考慮實際情況。
國內的經濟秩序和國外的經濟秩序完全不同，制度、法律也都有很大的差別，國外能玩得轉的職業經理人制度，在國內還真不是那麼好用的，尤其在現在這個階段，國人對職業經理人這種管理模式認知不夠，這就很糟糕了。
肖思語這批人就是這種刻板思維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