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歸感慨,同情就不必了,顧老爺子還沒有那麼幼稚。
開玩笑呢。
人家身價N多億,單位還是歐元,那種金玉滾出來的女士,顧童祥吃飽了撐的纔有那份兒閒功夫去同情人家。
她們家的財富沒準比緬甸一大半城市的GDP都高。
人家漂亮小姐姐一不開心了,揮揮手把門前整條仰光河買下來,天天就只讓她一個人在河岸上打水漂玩,想撿圓形石片就撿圓的,想撿扁的,就撿扁的。
顧童祥每天在夢裡流着哈喇子的時候,都不敢憧憬,生下來有十個世紀可着造都花不完的錢,到底是什麼樣的美好生活。
他在仰光看着新聞同情這位大小姐。
不亞於農民掄着鋤頭幻想皇帝天天吃韭菜盒子吃到撐,會不會容易便秘。
顧童祥還真沒有閒到那種地步。
當然,伊蓮娜小姐這樣的大金主,出於對財富的尊重,肯定是時刻被顧老爺子放在心尖上的。
“漂亮富婆看上我呢!”
他打開手機,盯着Whatsapp通訊錄裡的那個被他置頂了的聯繫人【安娜·伊蓮娜】,舔舔嘴脣。
這可是目前老爺子心中的“榜一小姐姐”。
給其他仰光畫家看見手機,搞不好玄幻到以爲是顧老爺子P的圖。
顧童祥對自己的水平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若非簽了馬仕畫廊,他這種老梆菜何德何能可以擁有這麼吊的聯繫人。
別看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通訊錄社交好友。
在藝術領域,那便是流淌着黃金的人脈。
早期印象派的突破性創新畫法誕生的時候,也在評論界引起過大量爭議和打壓,因此通常意義上初代印象派收藏家,是一幫城市中產,而非傳統意義上的大收藏家。
類似著名的加歇爾醫生,糕點師EugèneMurer,還有批評家、旅行記者Theodore Duret等。
其中比較有名的是關稅稅務員維克多·肖凱,他只是一個政府小官僚,收入連法國當時的普通教堂的神父的三分之一,卻能經常請來塞尚、雷諾阿這種量級的大畫家,量身爲他定製肖像。
這也另一方面說明了當時印象派的臺柱子們,通常都過的比較慘。
飢一頓飽一頓的那種。
基本上有點錢的人,都能請到他們來畫畫。
唯一符合傳統大收藏家概念的可能是以鬆方幸次郎爲首的這一票日本實業家。
但也是特例。
按照國立西洋美術館鬆方藏館宣傳口徑表示,鬆方先生當年來到法國後,幾乎立刻就被印象派不同尋常的,如同用畫筆切割細碎的陽光一般的畫法所俘獲。
因此慧眼識珠的收藏了大量印象派畫作。
也有學者大煞風景的指出,當時日本着急想要脫亞入歐,有錢人爲了彰顯品味,在歐洲一陣買買買,但是他們當年的財力遠不如歐洲的老錢家族。
透納、丟勒、荷爾拜因這些名家作品的售價早在十九世紀已經頂的上巴黎的一間公寓地產了。
根本讓他們無力承擔。
只好退而求其次批量購買一些不貴的印象派用來替代。
所以真正把印象派“炒”起來,讓它成爲頂級富豪的身份象徵,收藏圈裡的愛瑪仕,幾乎是巴西的富二代保羅·丟朗·呂厄一個人拼命用了20次逼近破產的代價,硬生生用錢給推上去的。
甚至被後世人認爲,這位大收藏家兼藝術品經紀人才是印象派能夠成功的關鍵人物。
他對這個畫派的貢獻超過了所有在畫布面前工作的大畫家。
足以被冠以“印象派之父”這個尊稱。
伊蓮娜家族無論是財力,還是地位,影響力,都不是丟朗·呂厄這種全部身家當年也就十來萬法郎的“城鄉結合部富二代”能夠比擬的。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嘛。
要是他們老顧家,能踩到狗屎運,被伊蓮娜家的繼承人看對了眼。
隨便從手指縫裡漏點錢出來捧捧自己。
他顧童祥說不得,也得過過顧·諾阿,顧·大畫家的癮了。
之前那幅剛上架,就被賣了幾千歐元的中國畫就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胡潤財富榜排名一百位左右的東夏藝術家,普通的作品也就這個價格區間。
要是尋常的客戶。
顧童祥此時說不得就要趕緊發幾條慰問關心的消息,噓寒問暖。
他們家這種連微型畫廊都算不上的迷你書畫鋪,其實做的就是老客戶的生意,主打一個情感陪伴。
不僅日常朋友圈裡看見頭疼腦熱要關懷一下,遇見鄰里糾紛去當一個熱情的調解大爺。
離得近的的大客戶,往往逢年過節還要送點小點心,小禮物什麼的。
人情往來。
你吃了我家糉子,買年畫總不好意思在別家買吧。
維持好關係,就是維持好穩定的財源。
當然,現在就不適合這麼做了。
還是那句話,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很重要,這個客戶實在太大了,他顧童祥算是老幾啊。
聽說家裡還有真有爵位呢。
倒退兩、三百年,想舔這種家裡有地有莊園,過生日能去漁夫堡跳華爾茲的女爵閣下小皮鞋的人,說什麼起步也得是皇帝身前禁衛軍的少校,騎馬時身後飄着披風,頭盔上鑲嵌着鷹喙造型的鎏金裝飾,動不動就要爲了她拔槍決鬥的那種。
他這老胳膊老腿的算了吧。
人家不缺自己諂媚討好的幾句漂亮話。
臨近年會,《油畫》雜誌近來這麼多糟心事。
伊蓮娜小姐忙起來隨便一個抉擇資產很可能就有幾百上千萬歐元的變動,分分鐘賬戶上就一個顧氏書畫廊扔進仰光河裡打水漂了。
回覆他客套花的時間,顧童祥自己都替伊蓮娜小姐感到不值當。
更大的可能性是,自己一大坨消息丟過去,對方根本沒工夫搭理他,看都懶的看,見到手機上的紅點多嫌煩,隨手就把他刪除拉黑了,豈不偷雞不成蝕把米?
知道市儈無用,怎麼撲上去開舔,他也舔不成這位安娜·伊蓮娜位於異國他鄉的暖心知音老大爺。
顧童祥下定決心,要表現的形象高貴冷豔一點。
絕不主動找對方說話。
也不能完全不冒泡。
不冒泡過兩天就被對方給忘到腦後了,那就浪費了這份得之不易的資源。顧童祥掏出手機,對着書桌上剛剛練習完的宣紙,吭哧吭哧一陣猛拍,各個角度一連拍了三十多張照片出來。
然後靠在椅背上。
嗦着保溫杯裡的茶,一張張的篩選過去,挑選出了照的最滿意的三張照片,選出來發了一條社交動態。
【牡丹:花中之王,富貴、榮華、高貴和美好的體現,象徵着源源不盡的財富和興旺的家族。憂鬱失落的時候,看看筆下的牡丹花,往往就會變的心情愉快。】
【聽說,房間裡掛一幅牡丹花,連不順利的財運都會變的好起來呢!】
顧童祥審視了一下他的生活動態。
聯想剛剛看到的藝術新聞,猶豫了一下,他聽說歐美大藏家很迷信藝術品轉運啥的,可這條消息顯得有點刻意做作。
最終顧老爺子還是沒有厚着臉皮把它發出去。
把最後一句,修改了成了【筆耕不輟,又是繪畫技法精進的美好一天呢!】,這才點擊發送。
“差不多了。”顧童祥看着新動態更新的提示,摸摸下巴。
就等伊蓮娜小姐能不能在刷手機的時候看到,樂意翻他顧童祥的牌子了。
唉,可惜。
Whatsapp不如微信好用。
西方社交軟件裡,朋友圈的功能被獨立出來的INS分擔掉了,只能查看好友過去24小時內更新的生活動態。
動態又不好意思三天兩頭的更。
否則以顧童祥搞朋友圈微商所鍛煉出來的銷售功夫,他自認是能玩出花來的,搞不好真能釣來伊蓮娜小姐的好奇心。
說是釣魚也不太準確。
嚴格來說,拿着金釣竿釣魚的是人家。
顧童祥只是河裡成千上萬條在河裡撲騰,渴望能被安娜抱回家養在溫暖池塘裡的野魚中,格外老的一條。
Wωω⊕ Tтkā n⊕ ¢ ○
最好買一送一。
爺孫兩個一起被打包釣走,真那就安逸了。
別的不說。
顧童祥認爲就憑他天天研究發動態努力程度,在伊蓮娜小姐面前撲騰來撲騰去的這般妖豔,就值她再買自己一、兩幅畫……三幅就最好了。
咚咚咚,三聲敲門聲響。
“進。”
顧童祥稍微收拾了一下臉上猥瑣的笑容,將菸灰缸放進一邊的抽屜裡,扭頭望向門口。
書房的門被推開。
先是一隻貓扭着拽成二五八萬的步伐溜達了進來,隨便在房間裡審視了一圈,就準備跳上去一屁股佔領書桌這個高地。
“走走走,我新畫好的畫,都是要去賣錢的呢!”
顧童祥連忙把阿旺捉在懷中。
“真胖!看上去跟只小豬一樣。”
他把貓眯放在沙發邊的地毯上,對着身後跟進來的孫子說道。
“爲經呀,讓你的貓別四處亂跑,家裡都是藝術品,伱爺爺我現在身價也要上去了,人家歐洲大買家衝着‘顧童祥’的名頭買回家去,發現上面沾的都是貓毛,會覺得我們不專業的!實在不行,給它整個籠子啥的嗷——”
阿旺一尾巴抽掉顧童祥想要揉它屁股的手,趴在那裡直跐牙,斜睨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顧老頭。
貓貓自認來到顧家以後,憑藉自己的可愛,受到了帝王般的歡迎。
顧林這樣的高中女生,肯定是興奮的想要擼貓咪的。
這種小迷妹阿旺見的慣了,這妞比茉莉膽子小多了,隨便露兩下虎牙,就不敢伸手,只敢眼巴巴的看了。
嬸嬸嘴上說的養貓麻煩,開銷大,心底女性大多數都對毛茸茸的小動物沒啥抵抗力。
私下裡口嫌體正直還煎了條帶魚段,放在餐巾紙上,想要賄賂抱她。
切,女人……
也不看看她阿旺每天伙食都是啥標準的,吃的比你好好不好!豈是一條魚就能收買的了的。
阿旺大王一嘴叼住紙巾上的魚塊,在地板上打了個滾,就躲開了嬸嬸伸在半空中的手,頭也不回的就滾走了。
“嚯,這貓還蠻有趣的呢。”
徒留下望着背影,捂着心口,喃喃自語驚歎的嬸子。
唯有這小顧子的爺爺老顧子沒有感受到她阿旺的王霸之氣,三天兩頭未經允許的就想要摸她。
一點規矩都不懂!
這老東西目前還欠調教,顯然是不知道吳老頭胳膊上的爪痕都是咋來的。
“阿旺很乖的,你和她說清楚就好了。”
顧爲經摸摸兩下阿旺小耳朵表示安撫,讓它不要琢磨着給自家爺爺的臉上添新傷疤。
然後從胳膊下拿出曹老寄來的卷軸。
“幹什麼呢。”
“我,維護客戶,爲經啊。”顧童祥臉上都是那種既得意,又神秘的微笑。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馬仕畫廊能給你平臺,卻不能給你閱歷。你要跟爺爺多學着點,怎麼去和真正的大買家打交道。知道這是誰嘛!安娜·伊蓮娜,其他同行有這資源得活活饞死他們,而且有了,你都不知道該怎麼去利用。”
“我?我還離接觸大買家早着呢。再說,人家畫廊都會配專門的經紀人和助理的。”
“哼,年輕了吧。畫廊接觸到的人脈全都是畫廊的資產,畫家自己能聊出感情來的買家,纔是畫家自己的資源。咱家自己就是做書畫生意的,你還不懂這個?”
顧童祥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
“再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把什麼事情都交給別人來做,倒時候被別人賣掉了,還在那裡替人家數錢呢。學着點,這種社交軟件要玩起來,將來這種事情都要交給你來搭理。”
顧童祥教育道:“你能學會爺爺爲人處事的三分的水平,就足夠你吃用不盡了。這是啥?”
顧童祥掃了一眼。
看到了顧爲經胳膊下的卷軸。
“你畫的畫,還裱起來了,煞有介事的。”
他也沒太在意,興致勃勃的招招手,對着桌子指點江山。
“來來來,欣賞一下你爺爺新畫的作品,我準備畫半個月到一個月花一幅《花卉十開》出來,怎麼樣,一眼看上去不比你的作品差的太多吧。你看看,我可是很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