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忽然,空氣就不對了(下)

「傲慢讓別人無法來愛我,偏見讓我無法去愛別人……初次的印象又往往是錯誤的,在許多情況下,對某人的第一印象一旦產生,就無法改變。」

——(英)簡·奧斯汀《傲慢與偏見》

——

“優秀有很多種表達方式,顧爲經也很優秀。”

酒井勝子說道。

安娜聽出了酒井勝子語氣裡淡淡的刺。

傻姑娘。

伊蓮娜小姐在心裡想。

有些創作者,他們的筆觸中有種小孩子的天真夢一般的明亮的單純,甚至爲人處事之間,也難免帶上了一絲孩子氣。

因爲如小孩子一般的天真,所以純粹。

也因爲如小孩子一般的天真,所以奢侈。

奢侈。

奢侈不是付出很珍貴的代價做很珍貴的事情,拿着閃爍着珠玉去鑲嵌冠冕,把經歷了一千個春夏秋冬都未曾凋謝的花從枝頭摘下,交到樹下踮着腳的純真稚子手中。

這些都不算奢侈。

奢侈是拿很珍貴的代價做很尋常的事情。

它是一百萬美元的支票交換一隻小販手裡新鮮出爐的熱狗,是把閃爍着珠玉拋擲在深潭裡,是春日的最後一朵花,被路邊舔着舌頭的油乎乎的野狗舔走了。

把很珍貴的感情與期待,交付給很尋常的人,把珠玉一樣純真的愛意,拋擲在心思深沉的潭水裡。千年老樹上所開出的不謝的花,所承載的永恆期待,被一個油乎乎的充滿功利心的人拾走。

也都算奢侈。

酒井勝子或者曹軒,他們做畫時都有癡意,都有孩子氣。

爲人處事時,也難免如此。

純真的人,容易被騙,容易錯付。

這不是他們的錯。

這是這個世界的問題。

曹軒浮浮沉沉多年,年近百歲,有些想法可能和常人不太一樣,有些事情,也不必伊蓮娜小姐來說。

她的身份太敏感。

要說,他的弟子自會去說。

至少。

顧爲經的那幅《紫藤花圖》畫的確實不錯,有靜意,也有一股傲氣。

但感情這種事情,可不是有傲氣就行了,甚至不是會畫畫就行了。

它要有善良,它要有驚豔,它要有相視一笑的心有靈犀。

有些話,伊蓮娜小姐願意委婉的說,是在爲你好。

如果你很驕傲的聽不進去,那麼安娜也不會含糊下去。

她何嘗不是一個驕傲極了的人呢?

“我聽到了一些消息,聽說顧爲經之所以在這次畫展上遲到,是因爲和那個豪哥有所牽連?甚至連他的家人都被他牽扯到了?”

“他是受害者,那件事,和他沒什麼關係。”酒井勝子說道。

“那你爲什麼離開呢?他不是你的蟬鳴與蛙聲麼。我甚至聽說,最開始,濱海藝術中心入口處的展臺上,原本放着的是你和顧爲經兩個人的畫,爲什麼他的作品,在開展前就突然不見了呢?”

安娜看也不看身邊的女孩一眼,只是笑着的反問。

“你自己心中有答案,不是麼?善惡好壞,有關無關,人可以嘴上騙騙自己,甚至騙的自己都好似相信了,但在某些時刻,下意識的行爲,最本真的反應,寓示着你自己是怎樣的人,寓示着你覺得別人是怎樣的人。”

“靈魂會告訴你答案。”

“讓繆斯女神見證你的一切,並不是用你的言語,而是用你的本來面目。”伊蓮娜小姐輕聲念着這句油畫雜誌的新的封底語。

她不喜歡布朗爵士。

但她依然承認,這句話自有其道理,寫的並不糟糕。

“以畫寓人,對或不對,在顧爲經身上。我覺得不好說。但以心寓人,總歸是不會太假的。”

酒井勝子的臉色蒼白。

人可以在嘴上騙自己,最本真的反應,寓示着你是怎樣的人。

伊蓮娜小姐嘴裡說的是顧爲經,勝子心中卻想着的是自己。

顧爲經的畫……是父親撤換走的。

也算不上是撤走吧。

他們來到新加坡以後,酒井一成給策展人唐克斯打了一個電話,約了這次見面的時間。唐克斯問顧爲經和酒井勝子一起來了麼,酒井大叔笑着說,孩子們已經分開了。

聊天中。

唐克斯又問了幾句顧爲經,被酒井大叔肉乎乎的帶過,言談之間,多有避諱。

策展人便明白了。

再後來。

他們又私下裡聊了兩句,在開展之前,前端展臺之上的顧爲經的作品,就被替換掉了。

倒也不是說酒井勝子的《森林公主》擠佔掉了顧爲經《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的位置。

只是最終宣佈作品名單的時候。

各個展臺的位置做出了一些變更調整。

入場處的開幕展臺上,酒井勝子的身邊,已經沒有了「藝術家——顧爲經」的名字。

從任何角度來說,酒井一成這件事做的,其實都一點不過分。

顧爲經家裡出事了,酒井一成想要連夜扛着私人飛機,帶着老婆女兒顧爲經一家一起跑路。

顧爲經不跑。

就算這樣。

酒井一成臨走,還特別留給了他一張100萬刀的支票。

酒井大叔真是個蠻實誠、蠻靠譜的人。

在月末深夜裡,顧爲經最終做了要和酒井一成一家做出切割,勇敢的承擔自己的責任,不連累他們的決定。

與情與理,酒井一成接下來所做的事情,都是最好的選擇。

這件事影響的從來都不僅酒井一成一家。

顧爲經那個編號前幾的展臺,本來就是酒井一成好心好意,替他向策展人唐克斯“要”來的。

是唐克斯買酒井一成的面子,給了顧爲經機會。

說一句難聽一點的話。

世界不能繞着顧爲經一個人轉。

酒井一成對顧爲經很夠意思了,他也得對唐克斯講講良心。

酒井大叔要是什麼話都不說,什麼表示都沒有,萬一真的有一天“東窗事發”,顧爲經和洗錢集團變得不清不楚。

這不是把人家買你人情的唐克斯先生,硬生生給架在火上烤麼!

事情不是這麼做的。

人也不是這麼做的。

設身處地,你讓酒井一成能怎麼辦呢?

酒井一成沒有說顧爲經什麼壞話,甚至替他解釋了很多,小孩子現在遇上了麻煩,挺不容易的。

可無論他怎麼說。

唐克斯知道,酒井一成不再關照顧爲經的展臺,這就已經足夠了。

一個態度,勝過萬語千言。

這個行業的規則就是,你可以塗塗抹抹,用一萬個詞彙來美化修飾自己的言辭,但表達你真實的態度,只需要一個眼神。

讓繆斯女神見證你的一切,並不是用你的言語,而是用你的本來面目。

這世上也許從來都沒有那麼多好人壞人,只是一羣無奈的人遇上了一羣無奈的事情。

也許繆斯女神的藝術光輝照耀不到的地方。

用刮刀刮掉那些塗塗抹抹上去表面鮮麗油彩。這個世界的底色、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便是無奈,而這只是無數無奈事情裡的普通一樁。

縱然酒井一成是一個快樂的胖子。

事業順利,愛情美滿,家庭和睦。

老婆既漂亮,又愛你,還體貼,還身材好……

女兒既可愛,又懂事,天資聰慧,帶着骨子裡的靈秀勁兒……

還有一個兒子。

縱然老楊羨慕嫉妒恨的覺得日本政府應該把酒井一成的丸子臉印在10000円日元上,以壯全世界長着肚腩的中年男人的聲威。

人人亦都有求不得。

酒井一成心寬體胖,突兀遇上了這樣的事情,肚子裡也充滿了吃一籮筐甜甜圈也撫不平的苦澀。

酒井大叔也很無奈的。

酒井勝子又能怎麼辦呢?

來到了新加坡,父母託關係照顧好了你的展臺,策展人很關心你的作品,這個時候,她難道能夠撒潑打滾的說顧爲經的畫不在旁邊,她就不展了麼?

太幼稚了。

也太嬌氣了。

這件事影響的也從來不只是勝子小姐一個人。

它不光是酒井勝子一個人的夢想,也是父親、母親、一家人的期望。

那麼做是把所有愛你的,關心的人,都架在火上一起烤。

這便是世界上所有無可奈何的事情裡的另外一樁。

你選擇了什麼。

就要付出另外一些什麼。

——它是遊戲規則。

豪哥一倒臺,酒井一成就很給力的立刻滾了過來,拍着大肚皮波浪翻滾的說,沒關係,包在老爸身上,就算參展名單已經公佈了,只要願意豁出臉去,他也能給顧爲經換個好展位。

老爸是誰呀!

是重量級人物。

只需要輕輕一出手,就給成功拿捏了。

到時候,勝子跑到顧爲經面前一炫耀,就肯定好比拿着泥鰍釣翹嘴,拿着肉包子釣狗狗,拿着甜甜圈和小燒鳥釣酒井大叔。

還不釣的他要死要活,釣的他感動的離不開你?

確是酒井勝子自己拒絕了。

她不喜歡這樣。

酒井勝子有自己的性格,有自己的固執,也有自己的驕傲。

一有事情了就遠遠的跑掉,把展臺換了,把關係分割的乾乾淨淨。

事情一結束。

又立刻湊過去,把展臺換回來,像是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玩一出缺月再圓,破鏡重合的戲碼。

事情可以這麼做。

勝子卻不想這麼做。

感情不需要父親出手來拿捏,顧爲經也不需要。

如果顧爲經真的想要一個好展位,他會說的。如果這真的是顧爲經最急迫的需要,她會去做的。

可真的是如此麼?

酒井勝子一直都知道,顧爲經很受曹軒先生的喜愛和重視。

到了新加坡,她發現父母專程跑來看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畫展,而曹軒老爺子和他的所有弟子們竟然也都專程來到新加坡,去看顧爲經人生中的第一次畫展。

酒井小姐才清楚,她還是低估了顧爲經在曹老爺子那裡的受重視程度。

劉子明對她,對顧爲經都很好。

船王家的公子,竟然能在畫展開幕,只剩不到半個月的時候,硬生生的在濱海藝術中心裡,爲了顧爲經安排了一場和《油畫》雜誌的對談會。

只要顧爲經願意開口。

換個展臺又算的了什麼呢?

勝子難道要通過這樣的事情,這樣的人情,去訴說着她的無辜,她的支持,她的情意麼……去“拿捏”顧爲經?當這一切都從未發生過麼。

不。

太醜了。

你要去宣揚你的一切,不是用言辭,而是用你的本來面目。

“你,酒井勝子,你的本來面目,就是在仰光的夜晚,坐在雷克薩斯的汽車上,離開的人。是那個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時候,沒有給他支持的人——這便是你的本來面目。”

酒井勝子不能遮掩這些。

她應該坦白的面對自己,她應該把自己赤條條一絲不掛的本真面目,展現給對方,也展現給自己。

她以爲自己已經能夠勇敢起來,勝子以爲自己已經能夠面對這真實的一切。

可當伊蓮娜小姐把所有的事情都揭破的時候。

她還是很冷。

她依舊是痛徹心扉。

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又一次的籠罩了勝子,她像是站在原地,在和伊蓮娜小姐說話,又宛如赤裸的虛浮在空中。

她沒有站在此處的信念,她也沒有和安娜說話的信念,不過是在站在哪裡,說些什麼,就是了。

一切都籠罩着一層霧。

如在雲端。

在悽風苦雨的冷雲之端。

安娜用她獨有的那種遺世獨立般的清醒與鎮靜,靜靜的看着身邊的女孩。

輪椅上的小姐姐嘴巴毒起來,那可是真正的毒。

能像裝着鹿彈的獵槍射中枝頭的胖鵪鶉一樣,把一個人的心射的凌空爆炸,羽毛紛飛。

論及言語的攻擊性。

大多數人和安娜的差距,可不是蔻蔻和酒井勝子在網球場上的差距能夠形容的。

蔻蔻和酒井勝子揮舞起球拍,只是業餘愛好者和半專業選手之間的差距。

普通人和伊蓮娜小姐隔空揮舞起言語的“球拍”,把鋒銳的詞彙如網球般射向對方的內心。

普通人依舊是普通人。

安娜則是德約科維奇或者費德勒這樣的世界冠軍。

“優秀有很多種表達方式。但我說的用槍逼着評委給你頒獎只是一個形容詞。”安娜自故自的說,那種伊蓮娜小姐式樣鋒銳的冷幽默感,又在此刻發揮了作用,“誰真拿‘槍’逼着,那肯定不算其中一種。”

只要她想要收集信息。

那麼。

她就總能得到信息。

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就算世面上關於顧爲經的各種信息很少,爲了防止出現信息的誤判,或者利益相關方的主觀偏見,伊蓮娜小姐還是儘可能的通過其他去渠道,瞭解到了一點與之相關的新聞。

甚至包括了那日城市電視臺,跑去學校採訪苗昂溫的報道——做爲目前爲止,唯一一則顧爲經正式出現在電視屏幕上的圖像節目,伊蓮娜小姐專門看了管家爲他整理後的翻譯簡訊。

電視節目剪去了蔻蔻的那一部分。

記者的報道過程也有所刪減,整體的態度,卻是不會變的。

依舊沒有顧爲經的幾句好話。

採訪對於苗昂溫作品的有意吹捧報的是什麼心思,安娜一眼就看破了。

炒作話題,想要去國際雙年展上刷個曝光……在她面前玩這種老掉牙的玩法,那真是不知道馬王爺有幾眼。

一點新意都沒有。

伊蓮娜家族和威尼斯雙年展互撕的年代,記者的爺爺都還沒有出生呢。

但顧爲經呢?

他不完全一樣,也是一丘之貉麼?

想要在雙年展上鍍金、混履歷且和洗錢集團有着不清不楚的聯繫……無非是那些讓人暴富,讓人成名的老招數。

難怪既便是曹軒的那些弟子們,私下裡都對他頗有微詞。

三人成虎。

一個人說你有問題,可能是巧合。

兩個人說你有問題,可能是你得罪人了。

本地電視臺、展覽上的參展畫家、甚至是曹軒老太爺那邊本該最“親近”,專爲看你的作品而來的自己人。

他們不應該有什麼利益交纏。

卻又都在傳你的閒言碎語。

那麼……就算你真的是無辜的,落到外人的耳中,也很難留下多麼好的主觀印象。

“事情不可能永遠的騙過別人,更不可能騙過自己。”

安娜望着眼神空洞的酒井勝子。

以爲自己的話正中事實,被她直接切中要害,讓酒井小姐不敢正確的面對自己。

她在心中輕輕一笑。

事情不可能永遠的騙過所有人。

但從一開始,每一人卻又都並不瞭解事情的所有面目,因此,人世間充滿了傲慢與偏見。

劉子明,安娜,酒井勝子……甚至是顧爲經——每一個人都是如此。

人世之間。

無人能超然與世外。

人人只看到了結果,卻不知過程。

生活不是數學題,愛情也不是。

數學題結果勝於一切,一道難題或許有諸多解法,但只要答案是唯一的,便是唯一的。

愛情是電視上的新聞。

內容相同。

推理相逆。

伊蓮娜小姐,望見酒井勝子失魂落魄的模樣,並沒有就此終止話題。

既然酒井勝子不願意面對“真實”的顧爲經。

她就要強迫她去面對。

安娜的強勢是無處不在的,她的批判,不容你反對。她的恩賜,也不容人去輕易的拒絕。

話不說透。

逃的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僥倖一世都逃了,那也只是在霧氣裡,渾渾噩噩的度過一生。

酒井勝子這樣靈慧秀婉的女子,不該一輩子都被愛情所困,更不該一輩子都或在朦朧的霧氣中。

伊蓮娜小姐要拯救對方,就像她拯救青澀的偵探貓一樣。

她必須要勇敢的面對現實。

“逃避是一種人類本能的保護反應,回憶的痛苦會將人從裡到外的摧毀,所以人們會想盡辦法,用各種荒謬的理由,來避免面對自己的靈魂,這是我們的自我保護機制——這句話通常被心理醫生用來安撫面對喪夫、喪父而陷入抑鬱症的人羣。”

伊蓮娜小姐又想起幾個月前,她和偵探貓討論有關簡·阿諾的兒子託尼的病情。

面對是痛苦的時情。

沒有人說覺醒的過程是輕鬆愉快的過程,但人只有面對,纔會覺醒。

只有覺醒。

纔會長大。

“想想你們的事情,你覺得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他真的打動你麼?你真的愛他麼。”安娜說道,“是否你把對於刺激的想象,錯誤的當成了愛戀。你又是否把某中圓滑與世故,當成了真正的勇敢……”

酒井勝子倚靠在展館的欄杆邊,

不聞不聽,不想不思。

女人清脆的聲音,卻又絲絲縷縷的鑽到耳裡。

怎麼都抵擋不出。

佛祖舍利金塔邊的相遇,國際學校閱覽室裡的日復一日,春日永遠照不盡的陽光與暖意,空氣裡漂浮的灰塵,河面上漂浮的烏篷船,陽光下老教堂相伴散步的身影。

那些關乎未來的想象……

人只有面對痛苦,纔會真正的長大。

酒井勝子和顧爲經只認識了幾個月的時間,勝子小姐是忍不住的問自己。

她真的愛對方麼?

還是當她情竇初開,希望喜歡上什麼人的時候。

顧爲經的出現,恰到好處的填補上了這個情感的空白。

幾個月的感情,又真能愛的依依不捨,百轉千回麼?

莫娜·珊德努和顧爲經相伴了十年,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該到離開的時候,她依舊拖着行李箱走進大雨裡,沒有回頭。

伊蓮娜小姐不讓她逃。

她越是陷入回憶,便越是清醒。

她是曾在半夜偷偷的跑出去,坐車和男孩相會着一起畫畫,但她沒有把刺激錯當成愛戀。

顧爲經曾在草坪上,曾在她的懷中,痛哭流涕,崩潰的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

但當驚變來臨的時刻。

面對父親讓他一起離開的建議,面對媽媽開出的支票。

他只是站在路燈之下,遠遠着向着自己揮手。

闌珊昏黃的光影中,酒井勝子看不清對方的臉,勝子知道顧爲經一定正在向她微笑着,微笑着,就像他曾無數次對她笑過的那樣。

她明白那樣的笑容中不夾雜任何事故、油滑的成份。

微笑的面對命運。

這便是真正的勇敢。

而如果兩個人已經分開了,你卻覺得自己的心裡空落落的,總是不自覺的想起對方。

有苦澀、有痛楚。

亦會忍不住的想要微笑。

那麼——這大概便是真的喜歡吧?

“不,你不是真的愛他。”伊蓮娜小姐在耳邊篤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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