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七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聽到有關重豐過去的事,可能也是最重要的事。
他立即追問:“什麼事?他在做什麼事情?”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什麼事情會重要到,重豐要丟下他。爲什麼不帶他一起去?
老族長嘆了口氣,挨着小七坐下,慈祥的問:“你聽說過雪域的一個傳說嗎?有關雪域深處無人區的傳說。”
小七搖頭。
村寨裡的人從來沒跟他說過這個。
老族長緩緩道:“傳聞在千年前,雪域深處的無人區,並不是沒有人居住。我們的祖先,還有其他村子裡的祖先,那時候都住在那裡。可是有一天,祖先觸怒了天神,天神就降下天火懲罰我們,死傷了很多人。然後祖先嚐試離開,可沒人能走出那片無人區。祖先們認爲,這也是天神懲罰的一種。”
“於是,祖先們煎熬而痛苦的活着。直到有一天,比無人區還要深的深處,來了一個年輕人,對方將祖先剩下的人安全的送離了無人區。而他自己留在了那裡。”
“祖先們尋了另一個安全的地方居住,再沒有人出事。但那個年輕人卻留在了無人區,人們再沒有看到過他。所有人都認爲,一定是那個年輕人替他們承受了天神的懲罰。他一定也是位神明,所以才能成功把他們安全送離。”
老族長說罷,就看向雪域深處的方向。
“那之後,雪域就流傳着神明的傳說。不過誰也沒有見過,不知道傳說的真假。但是,你的到來,讓我們看到了他。你們是從無人區走出來的,他一定就是那位神明。”
小七心想,他似乎明白村裡人對他那奇怪的態度了。
他們認爲他身上有神明留下的印記,覺得他也不是普通人。
小七抿了抿脣,說:“他不是神明,他就是和我一起生活在喇嘛廟下的一個普通人。我可以觸碰到他。”
“不能這麼說。”老族長惶恐的止住他的話,“那個年輕人一定是。他離開,一定是繼續做先祖的事。我們纔是普通人,不能留住他的普通人。”
小七不認同,還是固執的認爲,重豐就是普通人。總有一天,他能等到重豐來接他回家的。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還沒有等到重豐,先等來了另一夥人到村寨裡。
那是個很平常的傍晚,他照常在村口等待,突然看到十幾個奇裝異服,揹着包的男人出現。
對方看到他,問:“小孩子,格達落村是這兒嗎?”
口音也奇奇怪怪的。
長的更奇怪,五官深邃,身形高大,不像是他們藏族人,還兇的叫人發怵。
他跳下石臺,點了點頭說是。
問他話的男人就笑了,讓他帶路,他們要見這裡的族長。
小七直覺不太對,並不想帶路,轉身就跑,但對方迅速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提溜起來,凶神惡煞的吼他,逼他帶路到老族長家。
村寨里長年累月的不見外人,老族長看見他們,有些詫異,但還是客氣的接待了。
可能老族長也是發覺了什麼,叫他趕緊回屋子裡,聽見什麼動靜都不許出來。
他疑惑的照作,又忍不住好奇扒開一道門縫悄悄的看。
對方並不如重豐般厲害,壓根沒發現他。
爲首的男人從包裡拿出一張紙,拍到桌上,問:“見過這個人嗎?”
老族長低頭一看,臉色微變。片刻後搖頭,“沒見過。”
那些人對視一眼,又拿出一副地圖來攤開在老族長面前,指着上面一個地方,問:“這裡,你知道到這兒的具體的路嗎?要沒有危險的,最好有捷徑。”
老族長臉色白了白,道:“我不知道。這裡是雪域的無人區沒人敢去那裡,沒人去過。”
“是嗎?”
那男人意味不明的笑開,陰沉的盯着老族長,忽然一招手。
他身後的人有一半立即出去,外面響起村民驚恐的尖叫。
那男人拽着老族長的衣領出去。
小七看的心頭一顫,哆嗦着跑到窗邊往外看。
那些人從包裡掏出個奇怪東西,黑色的管子抵在了村民們的頭上。
有幾個村民奮起反抗,結果被那些人一腳狠狠踹飛,張口就吐血,嚇得其他人不停哆嗦。
男人再一次問老族長:“現在,知道有沒有捷徑了嗎?畫像上的年輕男人,見過沒?”
老族長腿一軟,差點跪下,還是搖頭:“不知道。”
男人冷笑:“騙誰呢?我們查到,他五年前來過這裡,你會不知道?既然你還是不知道,那我只好幫你回憶回憶。”
他說完揮了下手。
下面的人點頭。
“砰砰砰——”幾道重響,村民們應聲倒地,腦門上多了個窟窿,看的其他人臉色慘白。
他們不知道他們用的什麼東西,可他們輕易的奪去了別人的生命。
“住手!你們夠了!”
老族長憤怒又驚恐的想衝過去,但被人一腳踹折了膝蓋。
男人再次問:“還是不知道嗎?”
老族長面色悲慼,不說話。
男人看向下面,一個人會意,抓起一個村民。
方要動手時,那村民害怕的哭出來,本能的指着小七房間的位置,叫道:“他知道!那個孩子一定知道!因爲他是被那個年輕男人從無人區帶來的!!”
這話令所有人戛然而止。
男人頓了頓,循着看過去。
小七冷不防對上他的眼神,踉蹌一下倒地。
老族長眼前一黑,怒道:“你怎麼可以?!”
“我不想死……族長,我害怕,我不想死……”那個村民失聲痛哭。
男人冷笑着放開老族長,親自去把小七抓了出來。
小七還是個孩子,怎麼都掙脫不開他。
最後,男人掐着他的脖子,問:“你既然是從無人區來的,那你見過那個年輕男人,也見過那個秘密了?你知道怎麼去?”
小七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掙扎道:“我不會告訴你,我不知道!”
“無妨,你一個孩子,我本來也沒指望你知道怎麼去。”男人不緊不慢的說,扭頭看向了老族長,“但你們,得給我帶路,否則,你整個村子裡的人,全都別想活!”
就這樣,小七和老族長,還有幾個在雪地趕路經驗豐富的村民,都被帶走了。
那個男人還留了幾個人守在村子裡。
趕路時,男人問過小七很多次:“你知道那個秘密對不對?那個男人的秘密到底是什麼?他是怎麼做到的?!”
小七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就算知道,他也不會說。
沒耐心時候,男人看小七的眼神逐漸起了殺意。但在他要動手時,小七身上的盒子掉了下來。
裝着無憂花,重豐送他的盒子。
就是這個盒子,救了小七,男人最終放下了抵着他腦門的那個黑管,興奮的大叫:“你竟然有這個!你竟然有這個!看來你果然是從那裡出來的,有你在,一定能找到那個年輕男人!”
於是他沒有再逼問小七,轉而逼着老族長他們儘快帶路。
一行人走了足足半個月,才終於到無人區外的二十公里處。
這期間,他們經歷了很多危險,甚至經歷了一場暴風雪,男人的人沒了很多。
老族長哀求他們:“不能往前了。前面很危險,真的不能再往前了!”
男人壓根不信,或者說,他已經執着的有些癲狂了,逼着老族長繼續帶路。
可再往前,老族長他們也沒有去過,壓根不知道路。
最後他們遭遇了雪崩,逃亡過程裡,摔下一處深崖。
小七這時已經精疲力盡,遍體鱗傷,被積雪壓的下墜。
意識模糊時,他似乎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也從崖上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