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伊的心臟,突然劇烈地跳動了幾下。
強烈的不安從身心深處升起,瀰漫全身。
修伊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出什麼事了嗎?”拉舍爾看出修伊麪色有異。
“不,沒事。”
“可是你的臉色不太好。”
“我說過我沒事!”少年近乎粗暴的喊了起來,震得拉舍爾微怔。或許是察覺到了自己態度的異樣,修伊轉變態度說:“你繼續在這裡休息,我出去走走。”修伊轉身離開鍊金塔頂層。
走出鍊金塔,修伊近乎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大口地喘息着。
拉舍爾卻跟了出來。
“是不是黑武士出了問題?”他問修伊。
修伊的身軀一震,他低聲說:“我失去了和他之間的聯繫,再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在被一位聖域追捕的情況下,突然失去聯繫,拉舍爾完全能理解那意味着什麼。
他正要說什麼,修伊已經霍然轉身:“不要對我說對不起,拉舍爾,我能夠容忍你是因爲你對我有用,你是個有才華的人,但是我不需要你的慈悲和同情。輸掉黑武士是我自己的事,我還沒有習慣被人安慰,至少不是你來安慰!”
拉舍爾愕然,望着修伊,看到的是那對深沉的眼眸,平靜如海。然而海面下,卻是熊熊火焰在燃燒。
他知道黑武士對修伊的重要性,而黑武士的損失,恰恰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假如修伊對他大發雷霆,或許會讓他好受一些,但這刻修伊的平靜,卻讓他的心不由顫慄。
突然間他發現,眼前的少年遠比他所認識的更加可怕,更加有定力,更加的自制,卻也因此,更加的讓人看不透,令人心生畏懼。
身爲領袖,有時就要承受別人所不能承受的一切,無論怎樣的損失,無論怎樣的心痛。
永遠不要讓別人看到你軟弱的一面,幾乎是每個領袖人物終其一生都恪守的原則。
從這一點上來說,修伊是絕對合格的。
望着修伊,拉舍爾呆楞了半響,他終於低下頭來,恭恭敬敬地說了一聲:“是,主人!”然後退了下去。
這一聲主人,完全發自內心的認可,就連修伊都爲之一楞。
他也沒想到,一向桀驁的拉舍爾,竟然會在這一刻突然真正地向自己低頭。
因爲黑武士的失去聯繫讓拉舍爾感到內疚?還是害怕自己遷怒於他特別表示效忠?又或者還有別的什麼想法?
修伊不知道,但他知道黑武士不僅僅是他最好用的武器,鍊金發明,同時也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不管怎麼說,不能就這麼讓他消失無蹤。
想到這,修伊擊了三下掌。
烏迪克走了過來。
“導師!”他恭恭敬敬地說。
烏迪克和卡梅拉是在十八天前走出神恩之地的,在那之後,修伊就把烏迪克安置在霧隱城堡,由莉莉絲教他一些鍊金術。至於卡梅拉,由於她一臂已失,暫時幫不了修伊,所以這次的行動沒有讓她出手,也留在了城堡。
“你和追風最近的關係怎麼樣?”修伊問。
追風,就是那隻被修伊在鍊金塔收服的四翼暴牙獸。對於這隻用契約強行收服的魔獸,修伊並不放心。契約魔獸受制於契約,無法反抗主人,主人死亡,它們也必定會死,但是有許多魔獸生性桀驁,根本不服契約管束,拼着一死也要自由,因此魔獸收服之後一般還需要花費相當多的時間來培養感情。偏偏修伊的事情多如牛毛,再不可能象以前那樣天天和魔獸打交道,哪裡來的時間和它打交道?也因此修伊一直不敢放心的使用它,否則在對抗尼古拉斯時,又多了一個強力助手,儘管在領域力量下,也一樣是必敗的結局。
烏迪克來了之後,修伊覺得烏迪克是個不錯的訓練暴牙獸的人選。首先烏迪克是個自然法師學徒,自然法師本身就最適合與魔獸打交道,就象植物與動物的關係永遠是如此的密切,因此許多鍊金師在學習魔法時都會首選自然法術,比如海因斯。其次烏迪克不是修伊格萊爾,不是將四翼暴牙獸打傷的人,因此四翼暴牙獸對他不會有成見,這樣一來交流起來就方便許多。三來烏迪克性情平和有耐心,不象雷勒他們脾氣暴躁,動輒對暴牙獸喝罵,根本不夠資格獲得暴牙獸的友誼。四就是他是少數的有着叢林生存經驗的法師,對於四翼暴牙獸以前也有過接觸,在遇到危險時也有能力自保。第五就是他現在是修伊的學生,做導師的也沒什麼好禮物送他,送一頭魔獸給他到也不錯。
所以修伊就把暴牙獸的契約轉讓給了烏迪克。
烏迪克自己剛做了修伊的學生,就得了一頭十一級的魔獸作爲禮物,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對修伊的崇敬到是更加深許多。雖然世上每多虎狼之輩,貪得無厭,但也的確不乏有恩必報者,對於烏迪克來說,救過自己性命,教授自己法術,又贈送自己頂級魔獸的修伊,對自己的恩情到真正是淵深似海,足夠粉身以抱了。
這刻修伊問起這個問題,烏迪克立刻恭敬回答:“還算可以,按您的方法,追風正在接受我。”
修伊從懷裡拿出一塊黑色金屬片交給烏迪克:“這是從黑武士身上的鎧甲分離出來的部分金屬,能夠和黑武士的鎧甲產生共鳴,去找到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騎着追風去黎勒古拉山叢林找,如果你發現黑武士在一個獨眼法師的手裡,不管死活,你什麼都不要做,裝成路人立刻離開。記住,千萬千萬不要招惹那個法師。”
烏迪克聽出修伊的口氣極爲慎重。想了想,他問:“如果那名法師手裡沒有黑武士……或者我沒有遇到那個法師?”
“那就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爲止!”
“是,導師!”
烏迪克匆匆跑去獸欄,將那裡關着的大傢伙牽了出來。這隻四翼暴牙獸自從被修伊收服後,就一直沒機會出來放風,這刻終於有幸出來遛遛,興奮的大聲吼叫,對烏迪克也越發親熱起來。
烏迪克一拍暴牙獸的大屁股,這大傢伙咆哮一聲,展開四翼揚蹄而起向着叢林中飛去。望着烏迪克遠去的背影,修伊眼中終於流露出一線哀傷。
如果可以,他真想自己去尋找黑武士,可惜他不能。
畢竟他不能確定尼古拉斯是否已經離開戰場。如果自己是尼古拉斯,絕對會選擇守在黑武士身邊等候修伊自投羅網,當然,他並不知道尼古拉斯到是想這麼做,可惜他根本做不到。
望着那摔落懸崖消失於河流中的黑武士,尼古拉斯心都碎了——他心痛的不是黑武士,而是那把黑暗之刃。
“修伊格萊爾!”一句憤怒的呼叫打斷了修伊正難受的心情。
他愕然擡首,看到卡梅拉正怒氣衝衝地向他走來。
“什麼事?”修伊皺了下眉頭。
“你答應過我,給我一條全新的手臂,並恢復我的樣子,可是直到現在你也沒有實現諾言。”卡梅拉有理由發火。烏迪克跟隨了修伊,獲得了鍊金術傳承和法術傳承,甚至還得到了一隻四翼暴牙獸,她卻什麼都沒有。
人與人之間有時是不能比的,一比就會出問題。
“現在不是時候。”修伊冷冷道。
“怎麼不是時候?黑武士出事了不是嗎?你需要一個新的黑武士!”卡梅拉大叫。
修伊一怔,望向卡梅拉:“你?”
“對,我!怎麼不行嗎?女人就不能成爲強大的武士?”
修伊掃了她一眼:“你只是少了一條胳膊而已,你不是博蘭,沒必要爲了力量做出象他那樣的犧牲,那不值得。”
“我也沒說過要完全成爲他那樣的黑武士。我希望能夠保留我的頭腦,我的記憶,我的理智,甚至保留我身體的所有部位,我只需要一支強大的鍊金手臂。或許我不會比博蘭更強,但我可以比他更靈活。”
卡梅拉說着從身後掏出那把環形飛刃:“我是一名六級武士,如果有你的幫助,我一定可以成爲高級武士,給我一條鍊金手臂,我向你保證,我能夠擁有超出你想象的價值。”
說着,卡梅拉用單臂將那把環形飛刃甩了出去,利刃發出嗚嗚的切割空刃之聲,將不遠處一片假山轟成碎粉,而飛刃卻又飛回到了她的手上。
卡梅拉的右臂缺失,本來已經無法使用飛刃,沒想到短短几十天時間,她竟然用左手完成了拋接飛刃的一系列動作,看起來威勢更盛過她受傷之前。
至少在鬥氣方面,她的確更有長進了。
“你進步了許多。”修伊誠懇說。
“我渴望力量。”卡梅拉眼中閃過哀求的神色。
“那麼……”修伊考慮了一會,終於點點頭:“好吧。”
“你是說你同意了?我可以象黑武士那樣成爲你最得力的助手了?”卡梅拉興奮起來。
“不。”修伊冷冷回答:“你是你,他是他。永遠沒人可以替代博蘭……永遠!”
**——回到城堡中自己的房間裡,修伊無力地坐在位置上。
艾薇兒不知何時,竟然從鍊金塔頂層自己跑到了修伊的房間裡,然後躺在他的牀上繼續呼呼大睡。
小丫頭竟然發出了輕微的鼾聲,看樣子今天真得是太累了。
修伊愛憐地撫着她的長髮,溫柔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此時此刻,他才能感覺到自己是真得非常非常在乎艾薇兒。
有那麼一刻,他在知道拉舍爾綁走了艾薇兒後,憤怒的幾乎要見到拉舍爾當場宰了他。幸好他及時聽到了拉舍爾的說話,同時也知道拉舍爾對艾薇兒沒有任何傷害,才因此消掉了大部分怒氣。
曾經他以爲自己並不在乎這位驕蠻的小公主,直到在羅約城,克麗絲汀的話點穿了他自以爲是的屏障,使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她。
艾薇兒對他的癡情,同樣也深深感動着修伊,以至於他再不想傷害艾薇兒。
就讓一切,到此爲止吧。這一刻望着艾薇兒甜美的臉蛋,修伊忍不住這樣想。
至於奧術塔和教會的威脅,他更是再不放在心上,只想就這樣摟着艾薇兒,跟她輕聲的講故事,逗得她開懷大笑,又或者爲故事中的人物黯然神傷。
“修伊……”睡夢中的艾薇兒發出低聲的叮嚀。
“我在這。”修伊坐得再靠近一些,把艾薇兒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小姑娘隨手一抓,也不管抓到個什麼東西,反正只要是屬於修伊身上的東西就行,然後心滿意足的睡着,嘴裡還發出滿意的聲音:“真好。”
這帶給修伊一股致命的刺激感,尤其是對於一個已經是花叢中的老人的人來說,那更是劇烈的**。
修伊的臉色漲紅,他有種**的犯罪感,小丫頭太純潔了,又或者睡得太香甜了,以至於全然沒察覺手中物事的變化。
他輕輕拍了拍艾薇兒的手,試圖把她拍離。
艾薇兒很不滿意地扭動了幾下,抓得更緊。
沉睡中艾薇兒非常迷人,香脣微微噘起,緊閉的雙眸上,那彎彎的睫毛在睡夢中都彷彿在向自己招手。再加上艾薇兒那致命的一握,修伊感覺到自己心中的火焰正在燃燒,並全部用男性特有的方式表現出來。
“啊!”艾薇兒輕聲呼喚出來,她感覺自己好象要抓不住什麼,迷濛正睜開眼睛想要看看。
修伊迅速脫離艾薇兒的掌控,對着艾薇兒狠狠吻了下去。
“艾薇兒!”他柔聲說:“我需要你。”
或許是黑武士的死刺激了他,修伊覺得自己迫切需要發泄。
“恩?”艾薇兒迷迷糊糊,她能感覺到修伊的脣已經印在她的脣上,完全是本能,艾薇兒摟住修伊的頸子,回以熱烈激昂吻,小舌在修伊的口中游走,幾乎將修伊的骨頭都酥掉。
兩個人緊緊地摟抱在一起,就這樣彼此交換**,感受各自的愛意。
可惜好景不長,就在這要命時刻,門外響起了咚咚的門聲。
修伊眉頭一皺,很少有人會在這種情況下打擾他。
好不容易擺脫了艾薇兒的癡纏,修伊問:“是誰?”
“我。”
是巴克勒。
“鬆開我,艾薇兒,我去開一下門。”
“不。”艾薇兒猶自迷糊中,摟着修伊的脖子死死不肯放鬆:“鬆了……你就跑了。”
“我向你保證,我永遠都不會跑,永遠都陪在你身邊。”
聽到這句話,艾薇兒這才滿意地鬆手。
修伊從牀上爬了起來,打開門,巴克勒一聲貴族服裝還沒來得及換,顯然是剛剛回到家。
“很高興看到你回來,情況怎麼樣?”
巴克勒苦笑起來。
“很糟。”他說。
———————關上門,修伊全身上下的**已然消退。
回到艾薇兒的身邊,看着猶自好睡的艾薇兒,他猶豫了好一會才說:“艾薇兒,醒一醒。”
“不嘛,修伊。”
“我有話要跟你說。”
“那你就說吧,我還沒睡夠。”艾薇兒閉着眼睛回答。
“你的父親死了,艾薇兒,還有你的幾個兄長,你的母親……他們都死了。”修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