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李元芳把二癩子從香噴噴的被窩裡揪了出來,又叫上幾百口子人,涌到村口去接人接物。
距離周易的生日還有兩天了,大半個雲水山都動了起來。這可不能落了人後啊?連六裡樓子這些村都起着勁兒的巴結周老弟,把家裡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都擡出來了,據說光是大姑娘小媳婦和老寡婦們繡的生日荷包都得論斤稱,裝了滿滿的幾大筐;李元芳當然要盡一份心力,得讓附近幾個村子的人知道,‘周先生’是屬於雲水村的,平日裡隨手幫你們瞧個病的還成,想挖咱的村星那是休想。
周易的生日自然不能怠慢,接到唐寶兒這個臨時主管的電話後,張釗帶着十幾輛卡車組成的車隊,拉着各色食材、廚具,還有成箱成箱的茅臺和五糧液,此刻都停在了村口兒;不說這些死物,光是活蹦亂跳的後廚大小師傅就有幾十位,老地方的家當幾乎被他全搬過來了。
村子裡的路窄,而且地形還多變,周易的路虎還能勉強行駛,可這些大卡車就難了。張釗有些犯愁,正準備給唐寶打個電話,就見煙塵滾滾,數百個漢子或是開着機動、電動三輪車,或是趕着驢拉、騾子拉的大車,彷彿是一瞬間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看得他都有些傻眼。
“呵呵,張總啊我把村裡兒的壯勞力和能用的交通工具都帶來了,這就開始卸東西吧。”
李元芳從人羣中冒出頭來。一面和張釗熱情地握着手,一面還不忘安排工作:“大壯,你帶人卸貨裝車,小心着點,別碰壞了東西;二癩子,你跟李嫂她們負責安排各位大廚的臨時住處,先在村裡湊合一天。等明天就入山進百泉谷,開始準備壽宴張總,一路辛苦了啊。怎麼劉總這回沒來呢?哎喲,這不是朱科長麼,您的漂亮媳婦沒跟着來啊?”
“她在川省旅遊。正往回趕呢。”
朱小花從駕駛室內跳出來,笑嘻嘻地道:“老周呢?打他電話也不通?”
“周兄弟去了百泉谷望氣峰,據說是今天竣工來着。俺聽楊記者說,望氣峰工程的總設計師妙音小師太在附近山頭兒裝了啥屏蔽裝置,今天是第一次使用,什麼手機無線信號都會被屏蔽,你當然打不通電話了”
李元芳晃晃腦袋,沒想明白周易幹嗎要這樣做。蓋個望氣別院就蓋唄,幹嗎要屏蔽信號呢?周老弟就是與衆不同啊這年頭兒村裡的年輕人都喜歡鼓搗智能手機、平板啥的,遇到信號不好的時候。爬上山頭兒都得去發微博微信,他倒是反着來。
“老三越來越古怪了”
朱小花晃晃腦袋:“李書記你這裡還有空閒的車沒有?驢拉的都成,我跟張總現在就去百泉谷。這些日子就聽說老三蓋什麼望氣別院了,說得挺玄乎的,就是沒去看過。”
“是啊。讓人心裡癢癢的。”張釗點頭道:“不過還是等會兒劉哥,他押着第二車隊在後面呢,估計還得半個多小時才能到。李書記,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們,給留輛車就成了。”這次是周易過生日。他跟劉珂不敢怠慢,都是親自押車,因此沒開小車過來,只能坐坐驢車了。
“那行,翠花你過來,給你張叔、朱叔沏壺茶,兩位慢慢等着,我得往前迎幾步。聽寶二爺說,今天來的人可不少,有不少名廚、各地的朋友,聽說連京城裡紅透半邊天的郭月光都來了嘿嘿,這也就是周兄弟的排場大,要不是沾了他的光,我們這些山裡人逢年過節也就能聽聽鎮上劇團的大戲,可是請不到這樣的名角兒呢。”
“嘿嘿,豈只是郭月光啊?這次京都的‘飛鷂子’‘旗杆李’‘跑磨王’‘刀山宋’還有津門的‘評書王’‘猴兒孫’‘油鍋成’‘獅子喬’這些雜耍界的大拿都被寶二爺找來了,就連國粹京劇的幾位名角兒,也都要來爲周老弟賀壽。李書記你就瞧好兒吧,保證春節聯歡晚會都沒這麼熱鬧。”
張釗給自己倒了杯茉莉花茶,得意洋洋地道:“周老弟是誰?那就是咱老地方的美食顧問。這一次周老弟拔份兒顯派、當衆耍帥,那就等於是咱‘老地方’出頭露臉一樣啊。嘿嘿我可是聽說了,就連李巨成先生也會來參加周老弟的生日會,李先生一動,又是寶二爺主持,這魯省的官員們還能閒着?一個個都得削尖了腦袋往這兒鑽呢,咱‘老地方’的面子可大了”
“嘿嘿,我說張總,您請我兄弟做美食顧問,這生意可是不虧啊?李先生?您不會說得是”
“可不就是他老人家麼?除了他誰還有這樣大的派頭兒?老弟啊,你有周老弟這個朋友,還吃什麼官家飯呢,只要他點點頭兒,分分鐘就能把你催成千萬富翁,你還別不信”
“說得也是啊”
想想自己家裡的敗家娘們兒,和那每月苦~逼的五千多元工資,朱小花不由動起了心思。
從楚都、周南、沂城等處入雲水的各條道路上,此刻是煙塵滾滾、車水馬龍,有數條‘大軍’在迅速行進。
太陽照在桑乾河上,當年知識青年投奔革~命聖地是什麼境況,如今就是什麼境況。一路上人頭攢動,有的西裝革履一看就是場面人,腦袋上戴着‘翅子’的人物;有的雖然穿着普通,卻是個個面目精悍,身後的大車裡有的是各種奇技淫巧的把式玩意兒,這一看就是江湖人;更有豪富無比、一身貴氣的大財主。開着幾輛豪華轎車,跟隨着數名身高馬大的保鏢,就跟電影裡演的一樣,派頭十足。
“師傅,車又堵了,要不咱爺們兒下車看看花姑娘?”
一輛現代停住,從車上蹦下來個腦袋溜圓一臉和氣相的小胖子。走到後面的寶馬x5旁,苦着臉道。這人天生就是個說相聲的材料,明明是苦着一張臉。看着卻像個笑彌勒。
“小鵬,你給師傅我念叨唸叨,咱爺們兒這是到哪兒了?”
郭月光從車上下來。摸了把青光溜亮的腦袋殼,一臉的迷惑。
“你這坑孩子呢?咱們這不是從104國道入了雲水山麼瞧這山路,就不能好好整整?別說風景倒是不錯,這麼大一湖,估計魚少不了”
‘佘太君’也從車上下來,抻了抻腿,看着湖面直砸巴嘴。本以爲幾十裡山路很快就到,中午能趕到主家搓一頓兒,所以早上就吃了兩片吐司和一杯開水衝奶粉,誰成想這一路的堵啊。都快趕上京都四環了。而且還沒有交警維持秩序,佘文太可給餓壞了。
“知道你愛吃魚,就別緊着唸叨了成不?”
郭月光一臉恍然:“我說呢,感情兒還是山道啊,我還當是到了東四環呢”
“得了您吶。這裡也沒人買票,您說您使什麼包袱兒呢?”
佘文太手搭涼蓬往前張望,忽然‘哎喲’叫了一聲:“我說怎麼着,堵的那車我可認識啊?那不是房爺的車麼,她怎麼也來了?這位周先生的面子可真是夠大的”
“怎麼,被堵的還是位爺。哪家宅門兒裡的?咱爺們兒去請個安,給我引見引見?”
“瞧您這忘性。什麼爺啊?就是房爺,房冰冰,大美女。上回咱們合作過拍電影的,您這都給忘了?”
“嘿嘿,我還真沒忘。這不是有你師侄在嗎?我要是說知道,回頭他準得找師孃打報告去,這都是特批的權利。”
“哎呀,師傅您可冤死我了,我就比那小竇娥”
楊霧鵬是郭月光最待見的徒弟,爺倆兒沒事兒就喜歡逗哏,一聽師傅起了碴,他倆眼珠子就是一眨巴,就要來個含淚哭唱,還是流水的板兒。
“得得得這就夠鬧的了,你就甭開鑼了。”
‘佘太君’見到前面那輛奔馳車旁的窈窕人影兒,倆眼直放光,拉着郭月光三步並做兩步就趕了過去。樂德社的人也都跟了上去,看美女麼,這可不能後人。
走近一看,奔馳房車原來是拋錨了,而且正拋在山路彎道上,後面堵了十幾輛大車小車。一名身着紫色短裙、黑色絲襪的美女正站在那裡,身材氣質無不出衆,粘住了好多男人的目光,所以雖然堵的時間有些長,卻沒人着急按喇叭催人。
“房爺,還沒老呢?”
“咯咯,郭老闆就會開玩笑,討厭死了。”
倆人一見面兒,就是打情罵俏,眼神兒都曖昧着呢。楊霧鵬一低頭,只當沒看見,‘佘太君’卻是一臉壞笑地推了把老搭檔:“你瞧,都見面兒了,還離這麼遠幹嘛啊?湊湊,站一塊兒,我給來張合影,回頭給你媳婦兒欣賞一下。”
“你就壞吧。”郭月光含起了手指頭,‘羞答答’地望了眼房冰冰:“也不看看我這海拔,人家一米七的人才,還踩着高跟鞋呢,我我得多自卑啊?”
“哎喲,不就是高跟鞋嗎,我脫了。”
房冰冰多大方?聞言莞爾一笑,輕輕脫去了高跟鞋,露出一雙底平指斂,俏美無限的黑絲玉足來。
“嗬,您看您這這天氣怪熱的,這會兒還沒風,哎喲”
說相聲的就沒一個不揍性的,‘佘太君’就這等了半天了,當即一捂鼻子,大聲叫喚着:“這味兒啊那個誰誰誰,快給弄瓶香水來,高跟鞋裡灑點兒”
“佘老闆,您真是討厭死了。”
房冰冰嬌嗔一聲,揚起小拳頭正要捶打‘佘太君’,目光無意中往遠處一溜兒,雙眼頓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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