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江子笙低下頭輕聲地道,“對不起傷了你,對不起,是我自以爲是誤會了你。”
“呵……”任錦軒不屑地輕笑,“江大夫用不着對不起,本君本就是如此,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不是嗎?”
江子笙知道任錦軒一定很討厭她,拿起桌上的酒,“我願自罰三杯,三杯過後,我們便橋歸橋路歸路,我不會再出現世子面前。”
任錦軒一把搶過江子笙手中的酒,直接甩到了門上,冷冷地對着牀上的女人道:“出去。”
“世子……”那姑娘眼含秋波嬌嬌弱弱的捂住胸口,黯然心傷。
“本君叫你滾出去!”任錦軒直接將那不識好歹的女人拎起往門外一丟,砰地一聲,緊緊關上了門。
他怒氣騰騰地逼近江子笙,聲音陰冷地道:“橋歸橋,路歸路?哼,惹了本君,你覺得你還能安然無恙的全身而退?”
江子笙無力地閉上雙眼,一副任其刀割的模樣,“若殺了我,你可以消氣,那便殺吧。”
任錦軒手枕在門上,低下頭緊緊盯着面如死灰的江子笙,拳頭握緊又鬆開又握緊,最後砰的一下打在了江子笙臉頰邊的牆壁上。
爲什麼,他會心軟,爲什麼他就是下不去手?
難道只是因爲她治好了自己的雙眼嗎?可這個答案,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
江子笙驀地張大眼睛,驚魂未定的看着他,胸口劇烈的起起伏伏。
“走。”任錦軒背對着她轉過身,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江子笙的指甲鉗入肉裡,目光復雜的望着他寬闊堅實的背部,一動不動。
“我叫你走!”任錦軒再忍不住咆哮起來,“好,你不走,我走。”
看着任錦軒推開窗飛身而去,江子笙似是回過神來,連忙走到窗邊,正看到小九凌空追去,與任錦軒在高空中打得難分難解。
江子笙走出萬花樓看着任錦軒和小九手下皆毫不留情,更是招招致命,一顆心高高懸起。
嘭!
小九一個失手被任錦軒一腳狠狠地從空中踢落下地,重重地跌在地上。
他快速的抹掉嘴角的鮮血,再次凌空朝着任錦軒方向追去,眼中帶着一股子韌勁。
東家說要守住他,他就不能讓東家失望!
“小九,回來,別追了。”
小九看了看任錦軒的方向,又看了眼神色異常的江子笙,最後返回到了江子笙身邊,“東家,他跑了。”
江子笙勉強地笑笑,“該說的都說了,他走就走吧。”
回到小院,江子笙用銀針護住小九的心脈,看着他小小的胸膛上,一大塊青紫,不由放低了聲音,“疼嗎?”
小九搖頭,“不疼。”
江子笙從藥箱中拿出跌打損傷的藥酒,拿起藥棉,苦口婆心地道:“下次打不過就撤,怎麼看着他踢過來還硬身去接。”
小九靦腆的臉蛋紅紅的,從江子笙手中接過藥棉不好意思地道:“我來。”
江子笙手微微頓住,以前小九可不是這個樣子的,現在怎麼會害羞?難道……
“小九你是不是知道東家的事情了?”
小九藥棉的手一抖,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將腦袋耷拉下去,“是,東家,對不起,你跟老爺爺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原來如此,江子笙鬆下一口氣還以爲自己露出了什麼破綻。
她揉了揉小九地腦袋,“小九這事答應姐姐,不要告訴別人好麼?”
小九聽到江子笙自稱姐姐,眼中立即溼潤了,鼻音重重地嗯了聲,“東家不想誰知道,小九就殺誰!”
江子笙看到小九認真的模樣,又想起他中的天寒,略帶責怪地道:“不要老是說殺人,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小九懵懵懂懂地點下頭,只知道,誰欺負東家他就殺了他!
今天那個男人一定欺負了東家,所以東家纔會傷心難過,他一定要殺了他爲東家出氣。
江子笙將藥酒和紗布收拾好,又替小九掖好被子,“休息會,我去回春堂看看有什麼要幫忙的。”
小九乖巧地點點頭,見江子笙關上門,立即從被子裡鑽出來,直接奔到酒窖,用力地掐了把還在呼呼大睡的百里星華。
百里星華吃痛地叫了聲,拿起酒葫蘆直接往小九頭上一砸,“原來是你這小鬼頭,擾了老頭我的好夢。”
“東家被欺負了,可小九讓那人跑了。”小九氣憤的撅起嘴巴。
百里星華一聽小九這麼說頓時來興趣了,他可只見過江子笙欺負人,還沒看過別人欺負他。
“來來來,跟老頭說說這事這麼回事,誰敢惹我那厲害徒弟。”
小九將事情大致說了遍,百里星華笑得合不攏嘴,若他沒猜錯的話,所謂的白衣高大個說的就是今天早上來接江子笙的任錦軒。
“有意思,老頭還沒有見過這麼有意思的事,走,我陪你去看看。”百里星華將酒葫蘆裝滿,跟着小九直奔武賢王府。
武賢王府,任錦軒拿着小巧玲瓏的酒盞,看着笑若春風的任承澤,面無表情。
任承澤早就習慣他這副模樣,自顧自的爲自己倒了杯酒,微微的抿了小口,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這酒是江大夫送給你的吧,味道竟比給我的還要好些,偏心啊偏心。”
任錦軒面色不動,“江大夫本就是你的人,你想讓他釀什麼沒有。”
任承澤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此言差矣,江大夫只是我的一個朋友,聽你這話酸酸的,莫不是……”
“別開玩笑。”任錦軒冷冷地瞪了任承澤一眼,“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日來有何要事。”
任承澤嘖嘖出聲,帶着一絲無奈道:“本來還想跟你談談風花雪月,看你心情不佳,我就不找刺激了,省的被掛在樹上。”
任承澤不動聲色地提醒着任錦軒之前做的事,而後收斂笑意,“西南那邊爆發了鼠疫,這事想必你已有所耳聞,父皇對這事日夜憂思,遲遲拿不定主意。”
“二殿下莫不是想親自前往?”任錦軒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叩擊着小酒盞,淡淡地掃了眼任承澤。
“這本就是一個機會不是嗎?富貴險中求,只要我平定這次禍事……”
“只要你平定這樁禍事,東宮之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任錦軒輕輕勾起脣角,“你來找我是想讓我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看住三皇子吧。”
任承澤並不否認,大大方方的承認,“三弟爲人陰險毒辣,也只有你能夠讓他懼上三分。”
任錦軒沒有說話,微微的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這件事情的得失利弊。
任承澤也不着急,就這麼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美酒。
“我可以幫你,不過你要把江笙送給我。”
“什麼?”任承澤放下酒杯不敢置信地看着任錦軒,他萬萬沒想到任錦軒會提出這麼一個要求。
“怎麼,不願意?”任錦軒泰然自若地看着任承澤,脣角上揚的弧度逐漸加深。
“我說過江大夫並不是我的人。”任承澤語氣隱隱含着幾分慍怒,突然他站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着任錦軒,“就算她是我的人,我也不會將她送給你。”
任錦軒俊眉輕挑,等着任承澤接下來的話。
“因爲我喜歡她。”
任錦軒瞳孔收縮,猛地抓緊酒盞,緊緊地盯着他的眼睛道:“他可是一個男人。”
任承澤瀟灑一笑,意氣風發地看着任錦軒,“只要是她,我都喜歡。”
任錦軒聽着任承澤的話,身體就像被人抽空了力氣,他略顯頹喪,不甘心地問道:“有一天,皇位和他,你只能選其一,你會如何選?”
“若無兩全其美之事,我便爲她拋卻整個江山又何妨!”任承澤沒有一絲猶豫,他心裡始終記得江子笙曾對他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
拋卻整個江山又何妨?
任錦軒看似平靜,手中的酒杯卻因無力而輕輕墜落,倒在了桌上,琥珀色的液體從杯中流出,晶瑩剔透。
他無法想象任承澤對江子笙的情有多深,心中的那塊地方也似在輕輕觸動,江子笙的音容笑貌在他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無比清晰的回放着。
若是他,真的能夠做到抗拒世俗的眼光,跟他在一起嗎?
這個答案他不知道。
任承澤看着任錦軒無比認真地道:“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也希望你能照顧江大夫一二。”
任錦軒輕輕點點頭,“你放心,只要你開口,我便不會任人欺負他。”
屋頂上,百里星華看着任承澤嘴角掛起的笑容,不禁對還被矇在鼓裡的任錦軒產生了深深的同情。
百里星華拉過渾身冰冷的小九,“你說這個世子娃娃看起來挺聰明的,怎麼會看不出我那傻徒兒是女兒身呢?”
小九沒說話,緊緊地握了握手中的匕首。
“好了,戲看夠了,回家,回家。”百里星華一把拎起滿身煞氣的小九,迅速隱匿在了黑夜之中。
一回到院裡,小九便掙開百里星華惱怒地道:“爲什麼不讓我殺壞人!”
“誰是壞人?”江子笙從房中出來,正好看到一身夜行衣的一老一小,心驀地一緊,“你們去武賢王府了?”
小九低下頭,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