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攝像頭,對於蕭從淵來說當然不是什麼難事兒。這是他們從前訓練時下了苦力專門研究過的。
不過,伊芙怎麼辦?
“你……”
“我可以的,你在前面,我知道該怎麼做。”伊芙打斷了蕭從淵的話,“相信我。”
蕭從淵當然是相信她的。
因爲本田他們的到來,已經耽誤了一會兒功夫,現在自然是要抓緊時間了。
確定伊芙有把握之後,蕭從淵二話不說就往前走去。
他的步子看起來十分輕鬆愜意,但總會在某個點突然靈活地扭轉開來,恰好進入那個地方的攝像頭的盲區。
而在蕭從淵看不見的背後,伊芙就像是一個機器,完美地複製了他的動作,並且通過計算,做得更好!
等到蕭從淵通過了這條佈置了監控攝像頭的長廊,想要回頭看看伊芙的情況時,才發現對方已經完好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後。而入口處的大門已經關閉了。
蕭從淵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戳了戳伊芙的臉蛋兒。
等到觸碰到她才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無聲的笑容來。這小丫頭有時候還真像是一隻幽靈,剛剛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她的動作,居然就能一路跟着過來了!
“怎麼啦?”伊芙沒有說話,只用眼神表達了這個意思。
蕭從淵笑着搖了搖頭,兩人這才繼續往前走去。
這個研究所看上去倒有些像c國從前的地道戰使用的那些地道、地窖什麼的,也就是裝修得更精緻一些而已。不過,並沒有那些科幻電影裡超越時代的高科技產品,和普通研究院沒有太大的區別。
大概是剛走到外圍,他們目前一個人都沒有遇到。
繼續往裡面走,他們總算是見識到了一些不同尋常之處。
這恐怕就是那些人存放“實驗素材”的地方。
那些防彈玻璃製成器皿中,各式各樣的人體標本都浸泡在顏色稀奇古怪的藥水裡。
乍一看,倒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生化危機》中的場景。
只不過,這裡的都是普通的屍體,不會突然睜開眼變成喪屍跳出來。
要說完全普通吧,又不盡然。
有的屍體上已經能夠看出和普通人不同的地方,小的就是多了幾根手指,大的整個肢體都發生了扭曲,看上去就跟天生畸形的怪物一樣。
伊芙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覺。
外星球的居民千奇百怪的都有,甚至有人長着幾個截然不同的腦袋,而且還各有性格特徵。就這裡的事情,對她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只不過,人家是自然生長的種族特徵,這裡的這些確實經過人工試驗變異產生的。
蕭從淵的心情則要沉重得多。
這裡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是c國人。這密密麻麻的人體標本,還有畸形的身體,讓他彷彿是看到了那些掩藏起來的檔案中的圖案,突然變成了現實呈現在他的眼前。
玻璃器皿裡的人體標本羣都是赤果果的,沒有穿一件衣服。
可是,不管是誰看到這一幕,心裡都無法升起什麼齷齪的心思,反而只覺得震動和驚駭。
面對這樣的場景都能石更得起來的話,那也算是奇才了。
要進入下一個地方,就必須從這些人體標本之間穿過。
兩人只能放輕了呼吸,小心地在不觸碰到任何東西的情況下往前走去。
走到大半的時候,伊芙的腳步頓了一下。
除了觀察四周的環境以外,一直在注意伊芙的蕭從淵自然也發現了她的停頓,連忙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在伊芙旁邊的那個大約有近兩米高的玻璃器皿中,淺棕色的藥液注滿了整個玻璃罐子。裡面有一個人形靜靜地漂浮其中,渾身上下沒有任何衣物遮蔽。
他的雙眼微微地閉着,好像下一刻就會睜開。
這個時候,完全看不出他醒來時地自傲和陰狠,倒是多了幾分清秀的柔順感。
蕭從淵立刻就認了出來——
管原壽江!
這就是那個帶着r國學生代表團去國藥大學進行交流學習,卻三番兩次地針對伊芙的管原壽江!
雖然蕭從淵已經預料到破壞了“合作”的管原壽江回到r國之後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但是,他想到的不過也就是這人被逐出家族,淪落到和街邊乞兒差不多的地步。
但他還是小瞧了管原氏的心狠手辣。
雖然說管原壽江犯了錯,但怎麼也是姓管原的,血液裡有着同族的聯繫。哪怕只是一個旁系,這麼做也顯得太過狠辣了一些。
管原壽江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變化,但他的肚腹之處大大地漲起來,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十月懷胎的孕婦似的,甚至還能看到他膨脹的肚皮上浮現的青色的細小血絲。而他的腳趾就像是被連在了一起,看上去成了一對骨肉融合的奇怪物體,看着已經不再像是一個正常的人類——不,是不像是一具正常人類的屍體。
至於他旁邊的那個中年男人……
蕭從淵低頭一看,玻璃器皿的標籤上寫的名字。
也是姓管原的,而且面貌和管原壽江大概有三四分的相似之處。
這應該就是管原壽江的生父了。
蕭從淵都不知道是該同情管原壽江的遭遇,還是該暗爽他作死的結局了。
伊芙看着玻璃器皿裡的管原壽江,完全不像是在看一個曾經得罪了自己的仇人,也並沒有什麼憐憫之色。
她停頓下來,不是爲了在這兒嘲諷對方如今的悲慘下場,也不是裝作聖母對他感到同情,只不過是突然在這些人體標本中撿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所以才停下來多看了兩眼而已。
兩人這麼一停頓,不過也就才一兩秒鐘的時間而已。轉過頭看了看依然安靜地漂浮在藥液中的管原壽江之後,就往前繼續走了過去。
走到這兒,已經開始有了研究員的蹤影出現。
偶爾走過的人都穿着一身和醫院裡的大夫一樣的白大褂,只不過臉上的神情和普通醫生完全不同。
他們來去匆匆,好像除了做研究,其他的事情已經不在心上。
這些人的臉上已經寫滿了麻木,甚至眼中還帶有幾分瘋狂。瞟過他們的工作牌,大多數都是r國人,只有少數幾個是c國的。有可能是像崔學銘父母那樣被強行逼迫過來的,也有可能是自願。
可是,這麼些年待在這兒,這些人的精神早就已經變得不正常了。
或許前些年還會有人和崔學銘的父母一起策劃逃跑,但如今,就算是打開門他們也不會主動離開的。有的人甚至已經表現地十分癡迷,顯然是從被害者主動適應變成了加害者。
剛剛送進來的本田就躺在其中一間房裡的牀上。
伊芙他們躲在不引人注意的死角中,看見本田此時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不過,和之前打了針後昏睡過去的安靜不同,此時的他是真的已經沒命了。
他的周圍站着幾個白衣白帽的研究員,手上的手套都已經被血沾滿了。這些研究員好像並不在意,不停地拿着注射器和手術刀在本田的屍體上做實驗。
還能聽見他們興奮的記錄聲音:
“實驗題y3492號,對藥劑g8有反應,反應特徵爲死亡肌體發生……”
“試驗環節對於屍體效果不夠明顯,下一次需要活體進行最終驗證,在細胞和……”
……
這些研究員,已經毀了。
蕭從淵想到之前崔學銘所說的那些跟他父母一起逃出來的人,再看看現場的場景,心裡惋惜地嘆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該不該慶幸崔學銘的父母已經死去了。如果當時他們沒有被管原氏的人拿來殺雞儆猴地虐殺,現在是不是也會淪落爲其中的一員呢?
每天待在這地下不見天日,只能面對數不清的實驗和屍體,被逼瘋也不過是早晚的事吧?
至少,當初那些能夠和崔學銘父母一起篡改實驗數據,清空實驗成果的人,現在已經和管原氏站到了一起。
好在崔學銘說過,當初他的父母暗中將一切徹底摧毀,完全沒有讓人直接復原的餘地,要想恢復,也只能重新試驗出新的數據。
否則,這些人恐怕不等崔學銘父母所說的時間到來,就會幫助管原氏研究出最終成果。
就算是有崔學銘父母的付出,看樣子,他們的實驗也已經到了最後階段,只要通過活體實驗,估計就能夠正式投放使用了。
伊芙靜靜地看着那堪稱血腥的一幕,心裡沒有畏懼也沒有心酸遺憾,只有說不出的困惑。
她不知道,地球人爲什麼會對自己的同胞下手,做出這樣血腥的事情。試驗檯上的人她不認識,但也看出了就是剛剛先他們一步被擡進來的人。當時他還活着,憑藉着這裡的醫療技術,說不定也能繼續存活。可是,現在他成了一塊沒有生命的肉,任憑別人宰割。
即使是她十分厭惡的蟲族,也不會這樣對待同胞。
就算是要吃下同胞的屍身,那些蟲族也會等到對方自然死去,而不是做出這種爲了試驗殘害對方的行爲。
那間小小的實驗室中,沒有人知道有兩個人在外面靜靜地看着他們。
除了臺上躺着的面無血色的本田(屍體),其他人,哪怕是隔着那個大大的口罩,也能感覺得到他們身上的激動和興奮。
代表着拯救和純潔的醫護人員白大褂,穿在他們的身上,反而更顯罪惡,讓人不由得心生反感。
“走吧!”蕭從淵指了指另一個方向,比劃着手勢表達自己的意思,“我們去毀了這兒。”
伊芙點了點頭,率先行動起來。
走了幾步之後,她忍不住回頭看去,還能看到那間實驗室中的血色,然後她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剛剛在玻璃器皿那兒看到的管原壽江的那張臉,還有他膨脹的肚腹和糾纏在一起的腳趾……
在小樓裡不斷髮出“嗬嗬嗬”粗喘的本田,後來躺在實驗臺上毫無聲息的屍體……
毀了吧!
對,毀了這個罪惡的地方!
她之前並不明白爲什麼c國的那些領導會表情嚴肅地讓她和蕭從淵儘快完成這個任務,也不明白謝愛軍那天的臉色爲什麼那麼複雜。
直到現在,讓她具體說出一個所以然來,她也想不出什麼詞彙來表達自己的意思,或者去猜測那些地球人的意思。
但是……
伊芙腳步不停地往前走去,躲開了一個又一個研究員。
但是,就算說不清楚原因,就算無法理解,就算她直到以後可能都不知道如何表達現在心裡那種複雜糾結而又迷惑的感覺,可是她明白,此時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強烈地在叫喊着——
這個地方,必須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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