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風城,城門外。
馮戰沉矗立在城門中央,襄風武院院長賈河霜在其身旁……在二人身後,是上百人整齊劃一的儀仗隊。
統一服裝,莊重肅穆。
儀仗隊每一名軍士的身高、胖瘦,都有着嚴格要求,他們英姿颯爽,哪怕天塌下來,也紋絲不動。
而在城門兩側,則是無數襄風城的富商官宦,他們各個激動雀躍,似乎期盼着什麼。
從天空俯瞰下去,整個無悔城喜氣洋洋,大紅地毯,鋪了整整十里,民衆紛紛出門,自發的搖旗吶喊。
“報!”
襄風城外,官道之上。
一個黑點迅捷如豹,亡命奔襲而來,沿途煙塵滾滾,捲起一條猙獰的土龍。
“稟報城主大人……左將軍的榮耀之輦,就在城外十里,半個小時後,榮耀之輦會抵達。”
這是襄風城派出去的密探。
“嗯!”
馮戰沉揮揮手,密探退下。
“三個月了,榮耀之輦終於到了我襄風城。”
馮戰沉眺望着遠方,一臉自豪,如飄揚的旗幟。
“城主大人莫着急,榮耀之輦第一站是磨統城,最後一站選在襄風城,皇庭與軍機處,也承認了我襄風城比磨統城強。”
“誰能想到,短短三個月,我襄風城,竟然能崛起到這種地步,一舉反超磨統城……這簡直是奇蹟。”
賈河霜一臉唏噓。
身爲襄風武院院長,他培養天才有功,這次也要接受皇庭表彰。
雖然黃宮川走了之後,他才接任,當時甚至連趙楚和紀東元都分不清,但榮耀來臨,他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浩嚴回來了嗎?”
突然,馮戰沉轉頭問道。
“嗯,昨日已經歸來,此時已經抵達襄風武院……少爺在萬劍宗奮發圖強,前幾天成功突破煉氣四重,已經不比煉血軍營的黃靈靈差。”
賈河霜答道。
“襄風四天驕,紀東元戰死,趙楚百穴盡廢,活死人一個,或許也死了……千宗潛力戰,如果浩嚴能戰勝黃靈靈,他依舊是襄風城的第一天驕。”
“我馮戰沉的兒子,永遠不會淪爲第二。”
馮戰沉冷笑一聲,胸有成竹。
“能代替趙楚與紀東元授勳榮耀胸章,少爺在萬劍宗的地位,還會進一步提升……只可惜憑空冒出來一個親傳劉月月,少爺心中有些怨毒。”
提起劉月月,賈河霜也皺眉。
誰能想到,襄風城竟然還會出現一個靈體,還是極爲罕見的萬劍庚金體。
“劉月月是意外,況且她並沒有參加四萬妖一代的預演戰,名氣並不響亮……下一個璀璨的時代,浩嚴註定會有一席之位。”
“武院供奉免死金牌的祠堂修好了沒?要保證萬無一失。”
馮戰沉道。
“放心大人,趙楚的兩枚,磨統城王君塵送來的一枚,一共三枚,將在武院最顯赫的位置……可惜趙楚不知死活,在無悔戰場耗費掉一塊,否則我們能得到四塊免死金牌。”
賈河霜言語間有些可惜。
“莫要太貪婪,如果不是趙楚不知死活,他也不可能這麼快被皇庭放棄,任由其自生自滅……說到底,我們該感謝他冒失……三塊金牌,我遲早會想辦法弄到馮府。”
“沒錯,免死金牌屬於襄風城,但襄風城,卻屬於我馮家。”
馮戰沉遙望天際,那一雙瞳孔似乎能穿透雲層,攪亂風雲大勢。
……
襄風武院!
所有校舍道路,打掃的一塵不染。
所有面臨畢業的學員,統一着嶄新的勁裝,精神抖擻,如成長起來的茁長樹苗。
在武院廣場正中央,新建了三座高塔。
這幾座高塔名曰英雄之塔。
其唯一的作用,便是放置英雄的獎勵……免死金牌。
紀東元戰死,趙楚死不見屍,王君塵在紫海宗閉關,免死金牌的事情,直接給了趙楚。
這樣一來,三枚免死金牌,全部只能由城主馮戰沉代替接受。
在一衆學員正前方,趙進泉鶴立雞羣,冷漠不語。
這三個月,他奮發圖強,直接是覺醒了八根靈脈……馮戰沉師兄昨夜請假迴歸,承諾他在萬劍宗,將一帆風順。
在趙進泉身後,是全新的襄風前十,他們清一色向馮浩嚴投誠。
“你們曾經那樣高高在上,那樣威風凜凜……可惜,人死如燈滅,雖然被雕刻了塑像,但還不是被武院用來斂財……真替你們感到惋惜。”
趙進泉看着趙楚的塑像,目光復雜。
從蔑視,到憎恨,現在甚至有些悲憫。
“如果你們倆活着,現在已經如王君塵一般,三月煉氣七重,連戰九名內門弟子,一舉轟動九大派了吧。”
“或許,你們比王君塵還要強。”
“可惜,一切沒有如果。”
剩者爲王,或許,誰能活到最後,誰纔是勝者。
“原以爲襄風三恥,我會鬱郁終生,誰知道最終卻只有我活了下來……趙楚,你算錯了,我不是一無是處,我現在是襄風第十,七脈覺醒,我會在萬劍宗出人頭地。”
“有時間的話,我去給你和紀東元燒張紙,我不比你們差。”
昨夜,朱瀚名到曾經的茅屋看了一眼,那裡早已被拆遷,他在冷風中沉默了一個小時。
襄風武院最高層的建築裡,馮浩嚴矗立在窗臺邊,沉默不語。
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趙楚的雕塑上,不知爲何,今日眼皮有些亂跳。
“打敗我又如何,忤逆九公主,忤逆皇庭,不可能有好下場……如果你還活着,應該在哪個街角乞討吧……英雄的名號,皇庭留下了,但你的殘軀,卻沒有任何價值。”
馮浩嚴本次歸來,已經不再是襄風武院的學生。
他是萬劍宗破格內門,哪怕是自己的父親,襄風城城主,言語間也客氣了不少,至於這區區武院院長,更是笑容滿面。
他俯瞰着整個襄風城,有一種拳操天下的暢意。
……
襄風城一條不起眼的小道,趙楚目送二老離開。
他找了個角落,脫下社會王的黑衣與面罩,換回了當年襄風城的陳舊勁裝。
這一刻,趙楚露出了猙獰如鬼,傷疤密佈的臉。
他走在街上,擡頭挺胸,堂堂正正。
整個襄風城的精心佈置,都是爲了紀東元,爲了……自己!
“小雞,看到了嗎?你的風采,牽引着整整一座城。”
“這一天,襄風城爲你歡呼。”
走到襄風武院大門前,以趙楚如今的心態,甚至都有一些顫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乾坤戒裡那一片柳葉,似乎都微微顫抖了一下。
……
“嘿……站住,什麼人?怎麼會穿着襄風武院的勁裝亂跑。”
趙楚正要踏進武院大門,卻突然被兩名少年阻攔。
“回武院,取學籍證明,我們,畢業了。”
趙楚看了眼兩名少年,記憶裡依稀有些眼熟,卻並不熟絡……但,肯定是同學。
“少扯,武院的學員,今日已全部到齊,哪怕是堂堂萬劍宗內門師兄馮浩嚴,都請假迴歸……快走吧,想要參觀武院,過幾天再來,今日校區封閉。”
另一名少年看着滿臉傷疤,連眉眼都分不清的趙楚,有些厭惡。
“不是還有兩個人嗎?”
趙楚視線看向紀東元的塑像。
“唉,說起這兩個師兄就可惜……特別是四萬妖趙楚,他如果還活着,該多好……”
其中一人感嘆道。
“謝謝你的惦念,我就是趙楚!”
深吸一口氣,趙楚微笑,平靜的說道。
寂靜!
趙楚話音落下,二人目瞪口呆。
噗呲!
幾秒種後,二人相似一笑,陡然哈哈大笑。
“你是第78個……哈哈……你要是趙楚,我就是紀東元……看我的木靈五行體,哈哈。”
“你是紀東元,那我就是王君塵,我是寒霜冰封體……我能施展九大派絕學,我還有百萬符籙……不對,這是趙楚……我纔是趙楚,哈哈。”
二人笑的前仰後合。
趙楚皺眉。
“好了,不開玩笑了,既然你說自己是趙楚師兄,怎麼證明?”
其中一個少年擦着笑出來的眼淚,正色問道。
“我的學籍信息在武院資料室,我現在要去拿!”
趙楚認真道。
“滾!”
另一個少年陡然一聲怒吼。
“每個臉上疤的人都說自己是趙楚,趙楚真的好多啊……想證明很簡單,不用學籍信息,來,你的九根靈脈呢,我們瞻仰一番。”
一句話落下,趙楚啞口無言。
他現在哪裡還有九根靈脈,只有第十脈與經脈融會貫通,根本無法展示。
“今天左將軍前來授勳免死金牌,是大喜的日子,馮浩嚴師兄也在武院,你快走吧,小心惹上事,被送進死牢。”
一個少年心腸還好,認真勸阻道。
“算了,你們也沒什麼權限,我自己去資料室找老師吧。”
趙楚笑了笑,身形離去。
那兩名少年看着背影,還在指指點點譏笑。
呼!
“咦?怎麼有股風?”
“晴空萬里,哪來的風,你幻覺了吧!”
直到趙楚背影消失,二人才繼續正色守門……
恍惚間,真的有風。
……
“我是趙楚,來拿學籍信息!”
“滾……看在今天大喜的日子,我可以赦免你亂闖資料室的大罪。”
趙楚來到學籍室,可惜,那記憶中有些熟悉的老師,直接冷漠驅趕。
“哦,對了,趙楚覺醒了九根靈脈,我看看你的靈脈!”
見這個滿臉疤的少年沉默不語,老師譏笑一聲,故意問道。
砰!
砰!
砰砰砰!
也就在這時候,遠處的城門外,陡然響起嘹亮的禮花爆炸聲。
那滿臉嘲諷的老師嗖的站起來。
授勳儀式就在襄風武院,他代表老師,也有些獎勵,此刻有點激動。
“快離開吧,想成名,能理解,但方法不對……今天我不想爲難你。”
老師大袖一甩,一股勁風,直接將趙楚橫推出資料室。
荒誕的搖搖頭。
他也不擔心這個傷疤少年搗亂,一根靈脈,能起什麼亂子。
再說,這種水平,也想冒充趙楚。
幾十個贗品,你是最拙劣的次品。
別說贗品,哪怕你是真的趙楚,可惜也毀容了,根本不會有人承認。
你死了,是襄風城的英雄。
可你如果活着,你就是一個累贅,令很多人煩惱的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