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池聖地的一座美麗小島上,青玄樂癡癡的望着遠方。
湖面波光粼粼,一眼望去,就像是有千萬朵不知名的花兒綻開了花瓣,奇形怪狀,卻又美輪美奐,令人神往。
這座島,是稷池聖地除了聖尊島和核心長老島嶼之外,真元最濃郁的島嶼。
而且這座島上盛開着一種奇特的花。
墨骨花!
墨骨花並沒有七彩斑斕的顏色,反而是通體漆黑,就如筆直的樹枝,一般人根本不將其當花。
也不知道爲什麼,青玄樂對這墨骨花情有獨鍾。
她時常盯着那些墨骨花失神,有時候一愣就是一下午,整個人一動也不動。
這一幕,對於那些金丹境的丫鬟,早已經習慣。
這個聖女,是個怪人。
至於唯一的一個元嬰境老嫗,也沉着臉站在一旁。
她的任務是保護聖女安全,至於聖女無故發愣,並不是她擔憂的範圍。
“每次看到墨骨花,我心裡總有一些熟悉的感覺,也不知道爲什麼!”
青玄樂身形纖細,宛如清晨的一抹嫩芽,她隨意坐在一句巨石之上,雙臂抱着膝蓋,一張精緻的小臉就這樣隨意的放在膝蓋上,由於下巴的積壓,青玄樂的嘴脣有些變形。
但這一點點的擠壓,非但沒有影響了青玄樂的美豔,反而是使得他有一種空靈隨意的美。
根本無需端莊,她就是世界上最美的花,哪怕只是隨意綻放,也足以豔壓羣芳。
“爲什麼每次看墨骨花,腦子裡都會有一個黑影,好奇怪!”
青玄樂黛眉微蹙。
她每次再看墨骨花的時候,腦海深處總會出現一個消瘦的漆黑背影。
很模糊,很遙遠,猶如一場虛幻的夢,但卻會令青玄樂心裡絞痛。
要緩解這種絞痛,她就只有多看墨骨花,然後就會舒服很多。
沒錯!
墨骨花的樣子,乍一看真的很像一個筆挺的背影。
“我爲什麼會患上失憶症,爲什麼會無緣無故的心絞痛,爲什麼永遠都不開心!”
青玄樂咬着嘴脣,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她是聖尊的親傳弟子,是稷池聖地的聖女,地位很高,雖然修爲是元嬰境,但那些天擇境的長老都要對自己恭恭敬敬。
聖尊將稷池聖地最好的島嶼賜給自己,將最好的丫鬟賜給了自己。
聖尊對自己幾乎是有應必答,可以修煉,也可以休息,聖尊從不逼迫自己。
而且聖尊說,自己是英雄青天易的女兒,這個身份就是榮耀!
可即便是這樣,青玄樂依舊難以開心。
她想不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聖尊說,自己患了一場疾病,所以失去了很多記憶。
可在青玄樂的心裡,還埋藏了一些秘密!
比如,她並不喜歡稷池聖地,反而有些厭惡這裡,她大逆不道的想逃離這裡。
她也不喜歡這些強大的丫鬟,她甚至不喜歡聖尊,不喜歡這裡所有的長老。
在這裡,青玄樂根本沒有一點點家的歸屬感。
她時不時在深夜望着北方。
她總覺得,在遙遠的北方,有什麼東西在召喚自己,自己應該去那裡看看。
可事實告訴她,那是一場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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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個神似墨骨花的背影,北方的召喚,也是青玄樂的小秘密,她沒有和任何人提起。
“我爲什麼和別人不一樣,爲什麼開心不起來呢!”
青玄樂自從有了記憶,就沒有笑過。
她甚至模仿過別人的笑,可臉上的肌肉,根本做不出這個表情,最終青玄樂放棄。
她承認,自己被老天爺剝奪了笑的能力。
每天都是千篇一律的沉悶,青玄樂感覺自己活着是多餘,她有時候看着夕陽下魚鱗一般的黃金色波紋,想要散去渾身修爲,然後縱身一躍。
可惜。
她不敢,也不可以!
聖女青玄樂,是聖尊的親傳弟子,是英雄青天易的女兒,她的使命,就是報效稷池聖地的養育之恩,她沒資格去死。
青玄樂的記憶裡,全部都是這些名詞。
使命,報效,恩德,服從!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是被精雕細琢過的工具,甚至很多長老看自己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件珍貴的花瓶。
自己與稷池聖地格格不入,與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
“這些丫鬟,或許也比我過的開心吧!”
隨後,青玄樂看了眼伺候自己的丫鬟們。
她經常能聽到這幾個丫鬟在嬉笑打鬧,她們悄悄指點着那個年輕的男弟子英俊,悄悄私語着哪個長老和哪個弟子發生了情感。
青玄樂對這些毫無感覺。
她不明白情感是什麼,也不明白什麼是英俊,她看聖地裡的男弟子,全部都是千篇一律,和木頭沒有區別,或許唯一的不同,就是高矮胖瘦有些區別。
“咦,她們今天怎麼如此安靜!”
突然,青玄樂黛眉一皺,眉宇間有些疑惑。
由於她沒有什麼架子,平日裡這些丫鬟生活也比較隨性,只要那個老嫗不黑臉,她們都會嬉笑打鬧。
青玄樂甚至有些喜歡看她們打鬧,好幾次制止了老嫗的管理,最終老嫗也已經默許。
可今日不正常!
這幾個丫鬟一動不動,宛如是蠟像一般,連眼睛都不眨。
她又看了眼天擇境的老嫗。
奇怪,這老嫗平日裡有個習慣,就是腦袋會極有韻律的微微搖動,可今日她竟然紋絲不動,簡直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不對勁!”
青玄樂雖然失去了記憶,但與生俱來的警覺還在。
她猛地站起身來,警惕的環伺着四周。
青玄樂冷靜的可怕,瞳孔裡迸發着尖銳的鋒芒,雖然記憶中自己似乎沒有廝殺過,但這種本能,卻又令人難以解釋。
“你好,你叫青玄樂,是嗎?”
審視了很久,青玄樂一無所獲,她甚至懷疑自己眼花了。
可就在這時候,十米前的墨骨花叢中央,傳出了一道平靜低沉的聲音。
嗡!
這一刻,青玄樂大腦一片空白。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心臟跳動的極快,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這不是恐懼。
青玄樂並不怕死,她甚至都沒有疑惑這聲音的來源,她很奇怪,這什麼明明第一次聽到,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唰!
青玄樂猛地轉頭。
果然,在墨骨花的花叢中,站着一個漆黑消瘦的背影。
這一刻,青玄樂幾乎窒息。
沒錯!
就是這個背影。
一襲長袍,背影筆挺,和墨骨花的花朵無限重合,幾乎是一模一樣。
困擾了青玄樂整整一年多的謎題,終於揭開。
她明白,自己牽腸掛肚的背影,就是眼前這個,這一刻,青玄樂突然念頭通達,整個人宛如卸下了十萬斤的擔子。
“他活着就好!”
隨後,青玄樂腦海中沒由來的冒出一句話,隨後一切煙消雲散,就如一個幻覺中的片段。
這時候,青玄樂再看墨骨花,似乎沒有了之前的執念。
“你是誰?”
“好大的膽子,竟敢來稷池聖地!”
終於,青玄樂冷靜了下來。
雖然腦海中閃爍過無數的念頭,但她依舊是稷池聖地的聖女,她知道稷池聖地有很多敵人。
“你……想要拜師嗎?”
突然,趙楚緩緩轉頭。
他平靜的看着青玄樂,看着這個重活了一世的陌生青玄樂。
趙楚實在找不到任何理由,來重新面對她。
“拜師?”
“我有師傅,我師傅是稷池聖地的聖尊,很厲害的。”
“還有,你最好不要放肆,否則我捏碎這顆信物,我師傅就會來救我,他老人家是半步問元境的強者,你快離開吧,我就當你沒有來過!”
青玄樂掌心裡捏着一枚漆黑丹藥,冷靜的威脅着趙楚。
然而,趙楚就這樣平靜的笑着,那副表情寫着一句話:我看着你捏。
三分鐘後,二人依舊是這樣僵持着。
“你快走吧,我真的要捏了。”
終於,青玄樂崩潰。
她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竟然動了惻隱之心,不願意讓師尊殺了這個年輕人。
青玄樂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的行爲。
“我比漁泯恩厲害,有資格當你師傅!”
“以你的資質,不應該還留在元嬰境!”
“你……想要自由嗎?”
趙楚反問道。
“哼,你纔多大,怎麼可能比我師尊還厲害。”
“再說,我在稷池聖地身份尊貴,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特別自由自在,用不着你管閒事。”
青玄樂反駁道。
“不!”
“你不自由!”
“真正的自由,並不是你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而是你不想幹什麼,就不用去幹什麼。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強迫你。”
“你想離開稷池聖地,你做不到。你想脫離漁泯恩陰影,你做不到。你甚至知道你會嫁給不喜歡的人,你依舊無法反駁。”
“所以,你還覺得你自由嗎?”
趙楚繼續平靜的問道。
“哼,你欺負人。”
青玄樂被問的啞口無言。
她看似是稷池聖地最自由的一個人,其實身上是無形的牢籠。
“拜師吧,你是自由的鳥,漁泯恩不配剪斷你的翅膀,我要讓你重新飛起來。”
趙楚也沒有多說話。
他大袖一甩,直接用神念之力破開了青玄樂體內的經脈淤結,令她原地突破。
“呀,你幹什麼什麼?我竟然突破了。”
青玄樂原地跳躍,滿臉的驚喜。
聖尊斷言過,自己要突破很難,事實上她可以隨意服用稷池聖地的丹藥,但真的是資質愚鈍,比丫鬟都不如,青玄樂甚至自己都心灰意冷了。
可誰知道,今日突破的如此輕描淡寫。
這簡直就是個奇蹟。
‘青玄樂,雖然我無法幫你恢復記憶,但會幫你破開這裡的牢籠,這是北界域欠你的債,也是我欠你的……‘
看着青玄樂歡呼雀躍,趙楚會心一笑。
眼前這個人,和青玄樂真的已經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