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後,青古國普天同慶,舉國歡騰。
大帝下令,大赦天下。
賦稅減免,勞役歸家,犒賞三軍。
其實在前幾天,全國百姓便悄悄感覺到了皇庭的大動作。
每城的街道,都清掃的乾乾淨淨,諸城城主大人,全部趕往皇城,去參加明日祭天慶典……而今日,諸國的使者團,也陸續趕來。
青古國迎賓大道,紅毯鋪出十里地,這地毯也不是凡物,由皇庭靈縫師親自縫紉,雖然沒有什麼防禦法陣,但卻可以祛除污穢,任萬人踩過,依舊是嶄新如初。
一輛輛儀仗輦車,金光肆意,華麗璀璨,絡繹不絕,令見慣了大世面的皇城百姓,都是一陣詫異。
尊晏皇庭,四皇子親自領隊,浩浩蕩蕩而來,由青古國使團接待,沿途禮樂齊鳴,接引至國賓館下榻。
緊接着,餘唐皇庭。
孤玉皇庭!
燕漠皇庭!
……
北界域一共十幾個皇庭,除了前段時間亡國的明龍皇庭,幾乎全部抵達。
大臣們忙着接待使團,而青古國的三太子殿下,卻率領紫金衛統領,天衍院長老、中樞院長老、軍機處長老,等等十幾名皇庭重臣,遠行十里路,迎接最後到來的皇庭。
神威皇庭!
這是北界域的巨擘,其他十幾個皇庭的國力,加起來或許才勉強可以和它拼一拼。
如果不是兇妖禍害人間,北界域早已被神威皇庭大一統。
“大家看看神威皇庭的儀仗,就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到時候,你們會理解,爲什麼白卓月比我這個太子還重要,我可以死,他卻不可以。”
太子殿下金丹中期,在青古國,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放眼整個北界域,卻稀鬆平常。
至於這些金丹大臣,也是青古國能拿出手的最強底蘊了。
一個小時過去,衆人已經開始不耐煩,終於,遠處瀰漫起一層浩瀚澎湃的金光,宛如烈日降臨,將整個世界染成刺目金色。
一團鋪天蓋地的金色祥雲,緩緩浮來,舉目眺望,在祥雲之上,矗立着100多人。
金丹!
全部都是金丹!
觸目驚心。
青玄雲苦着臉嘆息一聲,其他大臣更是一臉寒意,至於他們身後,那接近一百名築基儀仗,更是滿臉震驚。
要知道,他們這批儀仗,從軍中調回來一部分,還從九大派借走一部分……這才勉強組成了築基儀仗隊,以求在諸國面前不失威嚴。
而對方還未抵達,便直接出動一百金丹,令人膽戰心驚。
“既然是出使外國,不可能是皇庭忠臣,這些金丹,應該只是一些閒差……隨隨便便就是一百名金丹強者,在神威皇庭內部,強者到底該有多少?”
中樞院的長老言語凝重。
“神威皇庭佔了北界域一半疆域,因爲神威巨炮,兇妖族儘量避免與其交鋒,壓力全在我們這些小國頭上……他們國家的修士,在築基期之前,根本不會上戰場,哪怕築基之後,也僅僅象徵性安排幾場試煉。”
“而青古國的少年,在靈脈期,就要與兇妖廝殺,就像這次四萬妖浩劫,他們還是一些孩子,就要挽救一座城池,差距太大了。”
天衍院長老苦笑着搖搖頭。
“我同意三太子的話,一門青古巨炮,一個白卓月,比任何金丹高手都要珍貴……爲了保護白卓月,我可以去死。”
軍方大元帥,乃是白髮蒼蒼的黃宮義。
他在軍中生活了一輩子,也見了一輩子犧牲與鮮血,青古巨炮,那是造福萬代的國之神器,他這次也是特意回來,看看這巨炮的真僞。
“哈哈,黃老元帥好深刻的覺悟,如果白卓月要娶你那個寶貝孫女,你願意出嫁嗎?”
這時候,一個長老開了個玩笑。
“胡鬧,黃老元帥最疼孫女,而白卓月除了掌握着青古巨炮咒印,簡直就是個一無是處的癟三,怎麼可能嫁給這種貨色。”
又一人搖搖頭。
“嫁,別說嫁,當個小妾,當個丫鬟也行……對你們來說,戰爭的殘酷,只是今日犧牲一萬人,明日犧牲一百萬人的蒼白數字。對我來說,那是活生生的命,一個又一個家庭……如果犧牲一個孫女,能換回來百萬將士的命,這筆買賣,穩賺不賠。”
黃宮義看着逐漸飄近的金丹儀仗,言語一陣唏噓。
多少本該邁入金丹的好苗子,他親眼見着被兇妖撕碎,卻無能爲力……不徹底解決底層將士的生存問題,青古國巔峰戰力,永遠沒機會成長。
青古巨炮,就是解決惡性循環的利劍。
“白卓月的婚事,大帝已經有了安排,黃老元帥的孫女,咱們青古聖地的少主,可看不上。”
一直沉默的井青蘇,突然開口,所有人附和着笑了笑。
這段時間,白卓月把紫金衛當狗使喚,蹲坑都得十名築基強者守護者,甚至揚言要換了這個廢物統領,井青蘇的憋氣,衆人看在眼裡,卻又沒什麼辦法。
“青玄雲,漲本事了,能竊取到我神威皇庭的咒印,你青古國是幾百年第一個。”
金雲壓頂,人羣最前方的中年人俯瞰青古儀仗,滿臉蔑視。
其他金丹隨從,也是一臉譏笑。
青古國那築基期組成的儀仗隊,簡直寒酸的牙疼。
“墨王爺,您說笑了……關於青古巨炮,只是我國一個煉器師,偶然得到咒印,豈敢竊取,不敢、不敢!”
青玄雲上前一步,連忙抱拳。
“哼,不管是不是竊取,我神威聖地有煉器師前來,輕輕一個法訣,咒印自毀,我看你青古國能囂張到何時?還敢舉行祭天大典,昭告諸國,簡直可笑。”
墨王爺大袖一甩,明顯怒氣衝衝。
哪怕是孩童手中玩具,出現一模一樣的第二個,心裡也不舒服,更不用說龐大的神威皇庭。
這種獨一無二,神威皇庭不允許失去。
自從密探將情報傳回神威皇庭,舉國震盪,光是大帝參與的會議,就開啓了不下十次,神威聖地更是震怒,如果不是兇妖族大軍壓近,虎視眈眈,神威皇庭幾乎要宣戰了。
青古國雖然很難有天才成長起來,但只要活下來的修士,都是一等一的強者。
如果開戰,在高端戰力層面,神威皇庭還是要遭受很大壓力,畢竟青古國的修士,出了名的不要命,這場仗,他們還打不起。
所以,這場祭奠大典,由大帝的親弟弟,墨王爺率隊前來,使團之中,有三名神威聖地的長老。
他們有兩個目得。
第一,摧毀巨炮咒印。
如果咒印摧毀失敗,便無論如何,將那個製造出炮彈的少年弄回青古國,哪怕駙馬都能給。
當然,不光神威皇庭,其他國家,同樣有這種目得。
“滾開,這些廢物,不配迎接我們!”
見紅毯,下法器,這是外交禮儀。
但墨王爺非但在金雲上不下來,反而是氣勢洶洶的一甩大袖,頓時間,一股滂湃森寒的勁風激盪而開,那些築基儀仗隊的成員,頓時被震飛十米,各個基臺震盪,口噴鮮血。
“哈哈,這種小國家,果然盛產廢物。”
在墨王爺身後,那些青古國的金丹,放聲嘲笑,眼裡只有濃濃的譏諷。
井青蘇震怒,剛要上前理論,卻被三太子拍了拍肩膀。
他轉頭,太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
井青蘇咬牙切齒。
“忍!”
太子搖搖頭,一馬當先,走在氣勢洶洶的金雲之下,滿臉寒霜,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弱國無外交,我們先忍一百年,風水輪流轉,終有我們乘坐金雲,去羞辱神威國的時候。”
黃廣義也拍拍井青蘇肩膀。
見慣了生死,自有一股無法描述的從容不迫。
一分鐘不到,在這些大人物的身後,那些身受重傷的築基倚仗,再度默默組成陣型,一絲不苟的秉持着青古威嚴。
他們沉默不語,但每個人的內心,都燃燒着一團隱忍的火焰。
青古國的崛起,需要時間。
揚眉吐氣之日,並不遙遠。
“咦?真是一羣卑賤的爬蟲!”
墨王爺轉頭,突然看到了那倔強的儀仗隊,一聲嗤鼻,他倒也沒有再次出手,顯得小氣。
而在神威皇庭的儀仗隊裡,一些金丹強者卻微微心神一動。
如果放在神威皇庭,被人如此羞辱,只有無腦叫囂或者求饒潰逃。
青古國不愧是常年與兇妖廝殺的國度,那些不值一提的築基修士,雖然眼中燃燒着憤怒的火焰,卻全部隱忍的捏着拳頭,沒有叫囂,反而是用沉默的禮儀,去默默反擊,撿起最後一抹尊嚴。
這種地方像是狼窩。
雖然環境惡劣,但他們總歸有生存的方式。
幾分鐘後,距離皇城城門,還有七裡之遙……那團恐怖的金雲,突然停了下來。
三皇子等人一愣。
“青玄雲,聽說你所謂的青古巨炮,能轟出4裡的距離,便叫囂着要超越我神威皇庭?”
墨王爺揮揮手,兩名金丹強者,飄然從金雲上落下。
“4裡距離,那是神威聖地150年前的水平……如今,我們的神威巨炮,能轟出7裡,這裡離你的皇城城門,剛好有七裡距離……讓你知道一下差距吧。”
墨王爺話落,他身後的強者大袖一甩,一尊足有一人高的巨炮,轟然落下,將大地都震出一道道裂縫。
“墨王爺,使不得,皇城城門,代表青古國威嚴,千萬不能……”
“轟隆隆!”
三太子皺着眉,連忙上前解釋,可還不等他一句話說完,一道震耳欲聾的炮聲落下,恐怕滂湃的氣浪,將附近樹木巨石紛紛炸開。
一股恐怖的硝煙,將長空生生撕裂,赤焰席捲數十里,驚天動地,宛如末日降臨。
7裡之外,一道滔天火光,轟然蕩起,映紅了整個皇城。
這一瞬間,皇城內的混亂聲,似乎能傳到這裡。
……
“哈哈哈……哈哈哈……這就是青古國的皇城嗎?城門也太脆了,和草紙一樣,擦屁股不錯!”
“我覺得轟城門太便宜他們了,應該轟皇庭纔對。”
“低調一些,青古國畢竟是友好鄰邦,我們可是參加祭天大典的友好使團。”
硝煙落下,神威國使團內,一個個強者囂張跋扈,尖銳的鬨笑,此起彼伏。在他們心中,堂堂青古國,宛如隨意禍害的後花園,掏出肉器,就可以撒泡尿。
嘎嘣!
青玄雲手掌狠狠一捏,他腳下的大地,直接是爆裂開來。
與此同時,一道道殺氣降臨,宛如百萬大軍吶喊,刺鼻的血腥味,已經衝到金丹使團們的鼻腔內。
恍惚間,他們似乎置身於殘酷的戰場上,到處殘肢斷臂,血海滂沱。
一些金丹境目瞪口呆,竟然是有些慌亂。
“青玄雲,要宣戰嗎?在你們的邊境線,我神威皇庭放置了4000尊神威巨炮,還有能狙殺築基境的天威巨炮21門……如果你們主動挑起戰爭,整個北界域,全部要責問你青古國……到時候青古被孤立,可怨不得我不仁慈。”
墨王爺恥笑了一聲,而後一副受害者的模樣,氣的青古國衆人肝顫。
“太子,戰吧。”
這時候,軍方一個將軍站了出來,孫元澤與胡南揚齊名,又相互競爭,卻處處輸後者一線,後者辭去大將軍職務後,孫元澤頂替了其位置。
現在孫元澤是軍方二號人物,金丹強者。
聞言,那些築基依仗,各個瞳孔猩紅,他們手掌顫抖,儲物袋內的戰槍,微微顫抖,軍令如山,無畏無懼,可赴湯蹈火,粉身碎骨。
哪怕對方是金丹強者。
“青玄雲,人在交談,爲什麼有犬在吠,青古皇庭,連狗都栓不好嗎?”
墨王爺冷着臉,一聲譏諷。
他有一百萬個自信,知道青古國不會宣戰。
青古不敢。
“孫元澤,向墨王爺道歉!”
沉吟了半響之後,青玄雲深吸一口氣,冷冷說道,這句話落下,大地悄然結出一層冰霜。
嗡!
那些儀仗隊裡的築基軍士,各個瞳孔赤紅,血漿恨不得爆裂出來。
憑什麼!
我們被欺負到家門口,不能還手罷了,爲什麼還要道歉。
“太子!”
孫元澤渾身劇烈顫抖,他睚眥欲裂,滿臉慘白。
“老朽黃宮義,孫元澤是我愛將,年輕人不懂事,老朽替他賠罪……還望墨王爺大人大量,莫要動氣。”
這時候,黃宮義上前,鄭重的一個大禮,雖然沒有跪下,但憑他的身份,也極度屈辱。
“看在黃老元帥的面子上,老夫饒了這條狗命……哼!”
墨王爺鬧夠了,也不敢再過火,引出大帝就不好看了。
“元帥!”
金雲起飛,衆人咬牙切齒跟在之後,孫元澤紅着眼,不甘的看着最敬重的元帥。
“弱國無外交,我們需要時間,需要崛起,而不是頭腦發熱……與神威國開戰,全國幾十億百姓怎麼辦?你想看到生靈塗炭嗎?我也想殺個痛快,大不了一死。但我們是軍人,我們的天職是守護,而不是殺戮。”
“守護的方式,可是是拔劍,也可以是下跪……這一點,你不如胡南揚。”
黃宮義搖搖頭,一臉鎮定,似乎死豬不怕開水燙。
“元帥!”
在他身後,衆人卻只能沉默。
對有些人來說,下跪……比拔劍要艱難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