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廝殺,人們其實並不是很在意。
在蒼穹亂星海,洞虛境之間的對轟,往往都沒有什麼結果,起碼不會真的有人死。
雖然皮永宏煉製出了誅虛散,掌握着誅殺劉竹烙的資格,再加上趙楚的落軌蚊,後者根本沒有活路。
但可惜。
這裡是丹青淨地,這裡還存在着一個真的的巨擘。
地齊海五大巔峰強者之一,路江離!
據說五大超然勢力的聖尊,其實力都已經超越了洞虛境,朝着更高的階段突破。
所以,在大部分的是歲月裡,這五個巨擘,都在閉死關,不得有任何人打攪。
而今日,劉竹烙面臨生命危險,他必須要付出一切代價,驚動路江離。
……
三分鐘。
路江離在聖尊山佈置的結界,需要三分鐘才能破開。
不知不覺,皮永宏歇斯底里的轟殺了劉竹烙二分鐘,然而,後者雖然奄奄一息,但依舊是頑強的活着。
畢竟是洞虛境,只要能留下這條命,就一切皆有可能。
況且,這裡是丹青淨地,劉竹烙會得到最好的醫療。
所以,他只需要做好一件事。
防禦!
死命的防禦,死命的守住自己的命,足矣。
還剩下一分鐘。
劉竹烙已經被轟到面目全非,他一顆眼珠子爆裂,另一個眼珠子猙獰的瞪着皮永宏,說不出的猙獰。
沒問題!
劉竹烙大概判斷了自己的肉身強度,又計算着皮永宏的轟殺。
他一定能抗住這一分鐘。
畢竟,皮永宏的真元也已經枯竭,他雖然立於不敗之地,但要殺自己,也沒那麼容易。
“皮永宏,老夫的命,就近在眼前,可你偏偏殺不了,遺憾嗎?憤怒嗎?悲哀嗎?”
“哈哈,皮永宏,你爲什麼用黑霧當着自己的臉,讓天下人看看,你到底多麼醜陋!”
“皮永宏,你就是個妖怪,你就是人和野獸生下的雜種!”
“皮永宏,你不是愛上了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東西嗎?你們都要妖物,你們真是天生一對,哈哈!”
劉竹烙嘲諷着皮永宏,尖銳的笑聲,不斷迴盪在天空,久久不散。
皮永宏睚眥欲裂,歇斯底里的轟殺。
“皮永宏,你知道纖柔死之前,經歷過什麼嗎?”
“當時我們在場的所有人,全部脫了褲子,就是給那個妖物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男人,哈哈!”
“纖柔他還裝純情,捂着眼睛。他一個男人,裝什麼純情。大家都是男人,他裝什麼裝,裝什麼?”
“哈哈!”
“那種禍害,妖怪,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皮永宏,你告訴天下人,你這個醜陋的妖怪,愛上了一個男人,一個喜歡穿女人衣服,喜歡塗脂抹粉的男人。”
“說啊,你和天下人說,你是個男人,你愛上了一個男人。”
劉竹烙狂笑着,鮮血濺了皮永宏一臉
嘲笑!
那是一種骨子裡的嘲笑。
“住口!”
“蠢貨,你住口!”
“羞辱我可以,不准你羞辱纖柔,住口!”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皮永宏的轟殺,更加如疾風驟雨。
但由於憤怒,他的轟殺,已經太過於殘暴,根本沒有了之前冷靜的章法。
這樣一來,雖然看似更加恐怖,但沒有了準星,劉竹烙承受的傷反而是更小。
纖柔!
就是皮永宏心底最深處,最薄弱的一塊軟肉,誰都沒資格觸碰。
每次想起,皮永宏都肝腸寸斷,幾乎癲狂。
悄然之間,皮永宏原本就所剩無幾的真元,更加稀薄。
“纖柔仙子,哈哈,荒謬!”
“如果一個男人穿女人衣服,就能稱之爲仙子,那這仙子之名,和屎狗,又有什麼區別?”
“仙子,我呸!”
“也只有就你這種醜陋的妖物,纔會認爲他是仙子,噁心,我呸!”
劉竹烙變本加厲,言語越來越歹毒。
而他的眼睛裡,卻隱藏着一抹狡詐。
皮永宏太容易激怒,如果是公平廝殺,激怒了這傢伙,就是在找死。
但現在二人都已經真元枯竭,想要大量的浪費皮永宏真元,當後者發怒之後,過量的消耗,是最佳的對策。
劉竹烙成功了!
“閉嘴,讓你閉嘴,閉嘴!”
皮永宏撕爛了劉竹烙的嘴,可對方還在用神念之力擴散音波。
癲狂!
皮永宏七竅流血,早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
“唉,皮永宏,也是個可憐人!”
“但可憐之人,也有可恨之處。”
丹青淨地大勝,右殿護法總算鬆了一口氣。
此刻天空中的洞虛廝殺,使得他心裡也有些不服輸。
畢竟是內戰,是丹青淨地的醜事。
“如果皮永宏也真心效力丹青淨地,該是多麼強大的助力。”
“不過等劉竹烙驚動聖尊之後,後續事宜,就由聖尊處置吧。起碼在我掌管丹青淨地的時候,宗門沒有承受太大的損失。”
右殿護法又看了眼趙楚。
說起來,賭鬥三場,趙楚三戰三勝。
如果沒有趙楚,他也該找聖尊謝罪了。
還有個道源齊相爐,右殿護法也不知道該如何找趙楚提起。
這種至強法寶,哪怕在羿魔殿,也是震教之寶的存在。
一切,還是等聖尊出關吧。
旭芸霜早已經渾身無力,四平八穩的癱在地上,事情結束之後,她才感覺到了真正的後怕,大腦一片空白。
至於劉竹烙和皮永宏,在她心目中都不是什麼好人,誰死了都無所謂。
溫庭塵依舊是守護在趙楚身旁,保持着安全距離。
以趙楚如今的天賦,他怕羿魔殿會發瘋。
當然,溫庭塵也清楚,皮永宏要殺劉竹烙,已經是奢望。
……
轟隆隆!
轟隆隆!
聖尊山的屏障,越來越稀薄。
大概只剩下30秒左右,應該就會被轟開。
劉竹烙狼狽到了極致,隨時可能嚥氣。
但他的笑容中,卻充斥着勝利的喜悅。
“皮永宏,你敢愛男人,難道不敢讓全天下知道嗎?”
“堂堂縱橫蒼穹亂星海的大魔頭,不敢承認自己愛上個男人嗎?”
“承認啊?”
“對着全天下的人說,纖柔是個男人,你愛上了這個男人。”
“爲了這個男人,你甘願墮落成魔,人不人鬼不鬼,你說啊!”
皮永宏的轟殺越來越無力。
憤怒使人失去理智,憤怒也會加速力量的消耗。
“皮永宏,你從出生開始,就註定是個悲劇。”
“你長的醜陋,你愛的人卑賤,你的下半生,必然是被聖尊鎮壓。”
劉竹烙鬆了口氣。
鬧劇,結束了。
雖然皮永宏煉製出了誅虛散,但這裡畢竟是丹青淨地。
他也有着自己的軟肋。
“該死,就差一步!”
皮永宏咬牙切齒,他紅着眼,歇斯底里,可渾身上下,怎麼都催動不出一點點力氣。
哪怕天魔解體,也不可能在三分鐘內將劉竹烙轟殺。
遠處聖尊山的屏障,即將被破。
他不怕聖尊的鎮壓,但他怕劉竹烙繼續活着,他受不了這個人活着。
天意!
難道這就是天意!
皮永宏的眼角,流淌出兩行猩紅的苦淚。
真的是苦淚!
苦了一世情。
苦了千年淚。
仇人近在眼前,卻無法手刃,這是多大的悲哀。
……
天地寂靜。
所有人都盯着破碎的天空看去,一股蒼涼的悲傷情緒,宛如刮骨的刀,令蒼生都難以呼吸。
淅瀝瀝!
淅瀝瀝!
不知何時,傾盆暴雨,並沒有經歷小雨的緩衝,就直接是傾瀉而下。
雨,也是苦澀的雨。
就如皮永宏不甘心的淚。
……
“老皮,這是你欠我的第二個人情。”
“欠了我趙楚的情,遲早都要還,不得抵賴!”
轟隆隆!
也就在這時候,趙楚大袖一甩,一道熾熱的匹練,竟然是拔地而起,筆直的朝着皮永宏飛去。
轟隆隆!
轟隆隆!
雨幕被火焰匹練生生撕裂。
整個天空宛如一塊黑布,被一分爲二,方圓十里的空間,都已經扭曲。
震耳欲聾的巨響中,夾雜着雨點拍打大地之音,擠壓着尖銳的破空之音,這混合的聲音,令人瑟瑟發抖,令人不安,令人恐懼。
萬衆矚目之下,皮永宏的頭頂上空,綻放出一團熾熱到無與倫比的龐大火球。
人在火球之下,渺小如螻蟻,火球似烈陽墜落。
道源齊相爐。
可粉碎虛空,可誅殺問元。
皮永宏手臂高高舉起,方圓三丈的雨幕,直接被火焰蒸發。
從地面仰視而去,皮永宏就如被點燃了憤怒的火焰巨人,他要復仇,他要殺戮。
他要焚盡世間一切不甘。
他要用仇人的命,來賠償當年愛人的委屈,愛人的淚珠。
這段仇恨,我醞釀了一千年。
“你、你……你……”
眼看着聖尊山即將破封,只剩下了十秒不到。
異變突起。
原本勝券在握的劉竹烙,直接被嚇到魂飛魄散。
道源齊相爐。
這尊誅殺過無數洞虛境的神爐,爲什麼會到了皮永宏的手裡。
……
“糟糕!”
幾個呼吸之後,右殿護法頭皮一麻。
完了。
這是他內心的聲音。
隨後,右殿護法大袖一甩,身軀便是破空而去。
事已至此,他只能不惜得罪皮永宏,也要保下劉竹烙的性命。
但可惜,二人廝殺的過程中,紊亂真元,在空中形成了一層亂流屏障,哪怕他同是洞虛境,也不可能瞬間抵達啊。
“皮永宏,你先住手,有話好好說。”
右殿護法焦急吼道。
……
“劉竹烙,你,終於可以死了。”
平靜!
眼看着道源齊相爐墜落,皮永宏在這一刻,竟然是出奇的平靜。
沒錯。
覆蓋在他腦袋上的黑霧,逐漸消散。
那張臉,依舊怪異,依舊醜陋。
但卻露出了並不熟練的笑容。
咔嚓。
神爐落下,劉竹烙的腦袋,直接在丹爐下粉碎。
齏粉。
他的頭顱,直接被鎮成了最原始的粉末,比黃沙還要細,哪怕是神仙下凡,也不可能再次復原。
咔嚓!
咔嚓!
咔嚓!
隨後,是他的脖頸,他的胸膛,他的軀幹。
劉竹烙的氣息,也在緩緩消散。
就像是風乾的饅頭,在鐵錘之下,逐漸碎裂。
遠處。
瘋狂捶打聖尊峰的雷漿巨獅,也煙消雲散。
原本已經稀薄到即將破碎的屏障,緩緩恢復着厚度,一如之前沒有被破壞過,一切如初。
聖尊路江離,終究是沒有出現。
……
“該死”
右殿護法直接愣在虛空,身軀僵硬到宛如被冰凍。
隨後,他一聲怒吼,咆哮着內心的憤怒。
死了!
堂堂洞虛境強者,丹青淨地的副尊主劉竹烙,就這樣被轟成了齏粉。
粉身碎骨,沒留下任何活在人世間的一點證據。
……
死寂!
全場沒有一點聲音。
能見證一個洞虛境的隕落,是何等的榮幸,是何等的運氣。
哪怕是輸了三場比鬥,垂頭喪氣的南休城等人,也目瞪口呆的擡起頭。
死了!
真的死了,死的沒留下一點點痕跡。
滂沱大雨,越下越猛,彷彿是劉竹烙的哭喪之音。
噗!
遠處,問罪山之上,劉顧輝的屍體,也從鎖鏈上墜落而下,就像是給他爹磕了最後一個響頭,送了終。
……
“我皮永宏,從來沒有否認過對纖柔的愛!”
“她是男是女,又如何?”
“她是人是妖,又如何?只要她是纖柔,就已經足夠!”
轟隆隆!
道源齊相爐從天而降,皮永宏歸還了趙楚。
隨後,他身披着孤獨,揹負着落寞,眼眶裡滴淌着懊悔,一步一步朝着元淨峰走去。
沿途人羣紛紛避讓,生怕一不小心惹怒這個魔頭。
走到趙楚身旁的時候,趙楚只是平靜的拍了拍皮永宏肩膀,並沒有多說話。
“趙楚,老夫欠你兩個人情,你要我的命都可以,但唯獨別阻止我殺王照初!”
皮永宏的聲音,乾澀尖銳,令人耳朵刺痛。
聞言,趙楚無奈的點點頭。
尊重皮永宏,更應該尊重王照初。
雖然兩難,但趙楚明白,你沒有經歷過別人的人生,你根本就沒資格,去冠冕堂皇的勸阻別人放下仇恨。
南休城等人躲的遠遠地。
終於,他身影越來越遠,衆人已經看不清楚。
但趙楚清楚,纖柔仙子的墓,就在元淨峰。
皮永宏一定有話和她說。
……
轟隆!
也就在這一刻,十里外的虛空,陡然響起一道震耳欲聾的巨響。
震天動地。
剎那間,所有人轉頭,再次驚愕。
自爆。
是問元境自爆的氣息。
“是莊司歸,莊司歸自爆了!”
隨後,一個修士驚呼一聲。
“皮永宏帶來的兩個天擇修士呢?他們死了嗎?”
“莊司歸既然已經自爆,一定會拖他們二人喪命,這還用說?”
“也對,畢竟敢越級殺問元的青年,寥寥無幾,他們還達不到左宆羅那個層次。。”
衆人議論紛紛。
當然,無論是莊司歸還是紀東元和劉月月,都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
咻、咻!
然而,下一息紀東元拉着劉月月的手,平靜的踏劍回來。
二人渾身上下,竟然沒有任何傷勢。
“這個傢伙,比一般問元境好像厲害點,殺起來費了點力氣。”
紀東元墜落到趙楚面前,嘆了口氣。
毫髮無傷。
在紀東元的身後,懸浮出一道殺環。
這是越界殺戮的證據,血淋淋的證據。
在場問元境再看這二人,瞳孔裡已經充斥着忌憚與恐懼。
這一屆的年輕人,難道已經恐怖到了如此地步,莊司歸可以不是尋常問元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