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離開東陵城後,一路向西北方向而行,準備由魯州進宛州,再由宛州入京州,大魏國的京都便位於京州。
一路行來,漸入魯州腹地,東陵城的繁華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破衣爛衫,飢腸轆轆的百姓,兩者形成鮮明對比,令王昊觸目驚心。
經打聽得知,魯州中西部地區發生旱災,幾乎顆粒無收,州府調動救濟,全力賑災,但魯州乃人口大州,賑災的糧食對於災民而言,實在是杯水車薪,至於朝廷,因爲近些年多行兵戈之事,對於魯州的災情有心無力。
魯州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導致不少地區出現暴亂現象,但因州府州兵的鎮壓,至今尚未鬧出大亂子,但老百姓吃不上飯,光是鎮壓肯定不行,若沒有有效的解決辦法,遲早還會有暴亂髮生。
經過幾日的趕路,王昊來到寧澤縣。
寧澤縣到處都是災民,整個縣城一片淒涼,路邊有不少賣兒賣女的牌子,甚至連賣妻的牌子都有,只爲一口飯吃,王昊看在眼裡,心中唏噓不已。
王昊牽馬入城,小崑崙放置在竹籃內,路上不少災民看着馬匹,雙眼冒着紅光,顯然餓急眼了,但見王昊氣度不凡,身強體壯,知不是易於之輩,所以沒敢輕舉妄動。
王昊有時候也是殺人不眨眼的主,但這副場景仍舊令他於心不忍,加快腳步想要離開,不想半路被一衣衫襤褸,髒兮兮的消瘦少年攔住。
“這位老爺,你行行好,把我妹妹收下吧。”
少年攔住去路,跪在地上磕頭道:“我們不要錢,只要你別讓我妹妹餓死就行。”
幾步遠的地方,一個瘦骨嶙峋的小丫頭正滿臉掛淚,怯生生的看着哥哥。
王昊看在眼裡,心裡十分難受,把少年扶起來道:“你的父母呢?”
一提到父母,少年眼圈子通紅。
“死了,爹孃都餓死了。”
王昊聞言,心中更是感慨,孩子沒死,大人死了,這隻能說明少年的爹孃將能吃的東西都給了孩子。
“官府呢?他們不管你們麼?”
少年冷笑一聲,道:“怎麼管?這麼多災民,賑災的夠吃幾天?官府把糧食給我們吃,不如給當兵的吃,最起碼還能夠打壓我們這些老百姓不鬧事。”
王昊長嘆口氣。
他是第一次見災情,場景着實觸目驚心,尤其他還是從繁花似錦,歌舞昇平的東陵城出來,這反差之大,簡直是從天堂直墜地獄。
正說話的功夫,街上突然起了騷動,隱有鑼鼓之聲響起。
王昊還未反應過來,路邊的災民卻一個個爬起來,奮力的向着聲音響起之處瘋跑而去,王昊眼前的少年,向妹妹叮囑一聲,一溜煙跑個沒影,留下妹妹自己一個人怯生生的站在原地,不敢亂動。
王昊見此情景,心中大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昊本想去看個究竟,突見小丫頭獨留在路邊,此時正好四下無人,於是走上前,嚇的小姑娘蹲在地上,縮了起來。
“小姑娘不用害怕,哥哥不會傷害你。”
王昊儘量讓自己表現的溫柔和善一些,從馬匹包裹中拿出一張白麪餅以及肉乾。
“給你吃的,快點吃,一會要是其他人回來了,見到肯定給你搶走。”
王昊將東西遞給小姑娘。
小姑娘看到食物,雙眼放光,但還是沒敢拿,最終在王昊塞進她的手中,小姑娘纔在食物的誘惑下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慢點吃,慢點吃,不要噎到。”
王昊又取下水壺,交到小姑娘手中。
小姑娘吃的正香,街頭的另一邊一片喧鬧,王昊將包袱內的糧食打包,塞給小姑娘道:“將這些藏好,不要被人發現,待會你哥哥回來,交給你哥哥。”
王昊所能做的只有這些。
小姑娘終於開口說話,怯生生的道了一聲謝。
王昊微笑的順了順小姑娘雜亂的頭髮,隨即牽馬向着街頭喧鬧之處走去。
“白蓮聖母,普渡天下,驅邪救災,拯救萬民!”
王昊聽到有人在大肆宣揚口號,不由自主的蹙起眉頭。
“大家不要搶,人人有份!不要搶!”
“給我給我!”
“我還沒有!”
“………………”
“白蓮聖母慈悲!”
“………………”
轉過街角,王昊看到一羣身穿白色衣衫,頭戴蓮花冠,胸口繡有白蓮的男男女女在分發米粥,災民亂糟糟的聚在一起,爭先恐後。
這些穿白蓮服的男女一個個紅光滿面,衣着得體,和災民形成鮮明對比,他們高舉旗幟,上面寫着‘白蓮教’三個大字。
這些人的衣着不僧不道,不倫不類。
王昊看在眼裡,本能的對這白蓮教無好感。
待米粥散盡,衆災民低頭狼吞虎嚥之際,一位疑似領頭者的白蓮教徒,突然高聲喊話,中氣十足。
“諸位兄弟姐妹,白蓮教現如今招收信徒,凡虔誠信奉白蓮聖母者,皆可成爲教徒,只要加入本教,每日自有糧食分發,絕不會再挨餓受凍,更可得白蓮聖母庇護,祛病消災。”
此話一出,衆災民紛紛表示要入教,虔誠與否不得而知,但糧食的誘惑力肯定更大。
就這一片喧譁吵鬧之際,一位婦人突然抱着孩子擠到這位領頭人身邊,大聲哭喊道:“聖使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婦人懷中孩子瘦骨嶙峋,面無人色,奄奄一息,婦人傷心欲絕。
聖使臉色凝重,道:“且看本聖使以白蓮神術救治。”
話音一落,聖使拿出一張符紙,口中唸唸有詞,隨即符紙居然憑空自燃,緊接着他如同變戲法般左手憑空多出一隻碗,碗中空無一物,他將燃燒的符紙扔入碗中,火焰高漲。
待火焰熄滅,一碗紅色藥水呈現在衆人眼前。
“這是白蓮聖母顯靈!”
“聖母顯靈!”
“………………”
衆災民見聖使運用神術,各個俯首膜拜。
聖使一臉得意,將符水餵給孩子,那奄奄一息的小孩沒一會便睜開眼睛,氣息十足,哪裡還有病入膏肓之態。
此番舉動,再次引得災民跪拜,入教之人爭先恐後。
王昊一直冷眼旁觀,心中篤定這是一幫妖言惑衆的歹人,有此想法,絕非妄下定論,而是有一定的依據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