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之前被踹到一旁的米貝兒終於捂着肚子,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雙眸怨毒的盯着葉嫵,衝着葉果厲聲大叫,“果果,你忘了小魚是怎麼死的麼!你忘了我們之間的情誼了麼?難道你現在想包庇這個殺人犯,你不想爲小魚報仇雪恨了嗎?”
一邊說着這話,米貝兒一邊疼得冷汗淋漓,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珠子,臉蛋慘白如紙,指着葉嫵,尖銳的嘶吼道,“果果,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把你當妹妹,你現在爲什麼還要對她留情?是她,就是她殺了小魚,我們這兩個活着的人,必須要爲小魚報仇!不僅僅是她,甚至包括她生下來的那個野種……”
話音未落,葉嫵的眸底終於現出一抹毫不加以掩飾的殺意與瘋狂,猛地擡起胳膊,纖細修長的手,死死地鉗住了米貝兒的喉嚨,向來明亮的嗓音裡透着一股子讓人爲之肝膽俱裂的森冷徹骨,“很好,你終於成功激起我的怒火了,這是我這四年多以來,第一次那麼迫切的想要殺了一個人。”
米貝兒被掐得幾乎無法呼吸,拼命地掙扎着,雙手想要推搡剝離開葉嫵的手腕,卻跟個小雞崽子似的,只能胡亂蹬腿,怎麼也掙脫不開葉嫵的鉗制和枷鎖……
之前,葉嫵可以一忍再忍,因爲她覺得這兩隻小螞蟻就是個笑話,除了在耳邊狂吠幾聲以外,根本對她產生不了任何實質xing的傷害……
可是現在,這兩個該死的丫頭,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起寶拉,葉嫵要是還能再忍下去,那她重生而來的這一輩子,算是白活了!
“那、那又怎麼樣……”米貝兒艱難的從嗓子裡冒出這句話,恨恨的盯着葉嫵,“我就是要說,你生的那個……”
說只說了個開頭,葉嫵便再度施加了幾分力度,幾乎扼制了她全部的呼吸,米貝兒而徹底喘不上來氣,只能臉色漲紅得發紫,眸光漸漸渙散……
“葉嫵!”葉果在旁,伸手就要撕扯葉嫵,一邊撕扯,還一邊尖銳的叫喊,“難道你殺了小魚不夠,現在還想在小魚的靈堂前殺了貝兒嗎?你還不如將我也一起殺了乾淨!”
葉嫵冷冷的哧笑了出來,居高臨下的睥睨着葉果,“你真當我捨不得殺你嗎?”
“那就讓你的孩子,一輩子都蒙受着自己母親是個忘恩負義野種的名聲吧!”葉果同樣冷笑,眸光恨恨的瞪向葉嫵。
葉嫵翛然鬆手,放開了米貝兒,只是在脣角劃破一抹冷冽而薄涼的笑容,嗓音冷冷的道,“既然我已經蒙上了這種名聲,那爲什麼不將其坐實了呢?葉果,其實我真沒打算繼續跟你打交道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現在是你自己送上門,我葉嫵要是不收拾了你,那豈不是辜負了你的一番美意?你給我記好了啊,俞若魚現在死了,下一個——是米貝兒和她的父親。”
葉果臉色驟變,臉上滿是猙獰和仇恨的看向葉嫵,咬牙威脅,“你敢!?”
“有什麼事,是我葉嫵不敢做的?”葉嫵挑眉,放聲厲笑,“你都已經拿我的孩子威脅上了我……難道你不知道,對於一個母親而言,最大的禁忌就是她的孩子嗎?葉果,我要你親眼看着,你所珍視的所有人和事,一樣樣的從你眼前失去,甚至包括葉家……而你,是最後一個!”
說罷,葉嫵最後瞥了一眼葉果,轉身離去!
爲人父母的,總想將自己最好的東西,貢獻給自己的子女。
葉嫵同樣也是如此,她甚至恨不得將全世界捧到寶拉的面前,讓她永遠快樂無憂……
可是她從來都沒想過,自己不甚在意的名聲,有一天會影響到自己的三個寶貝,有一天野種的稱呼和忘恩負義的名聲,會從她的身上延續到三個孩子的身上,她甚至不敢去想,萬一某天當孩子拉着自己的手問她,媽媽什麼叫做野種時,她又該作何答案?
尤其是當葉果拿寶拉威脅起自己時,葉嫵是真的對葉果起了殺心!
她纔不管葉家是不是撫養了自己二十年,更加不會再顧忌這麼多年的姐妹情誼,不會顧及到葉谷垣老爺子生前拉着她的手,將葉氏交託到自己的手上……
她現在滿心的,只有暴怒和殺意!
她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威脅、侮辱自己的孩子!絕對不允許!
任何敢打寶拉主意的人,那是她葉嫵一輩子的仇人,她纔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也不會顧及自己會因此而揹負上什麼樣的罵名!
任何一個綿陽般柔弱的女人,在自己孩子面臨這種情況時,都會化爲最兇殘的母獅子!
回到四月酒店,葉嫵的臉色依舊難看,司凜看了看她,對着寶拉耳語一番,小寶拉一蹦一跳的走了過來,抱住葉嫵的腿,“麻麻!麻麻……你不開森嗎?寶拉給你唱歌,好不好咩?”
葉嫵不想嚇到孩子,只能勉強的在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來,“寶拉乖,媽媽有點事情要跟你爸爸商量,你去找容叔叔玩,好不好?”
“噢……”寶拉雖然熊了點,但最是鬼精,看得出葉嫵在平靜表面之下醞釀的風暴,乖乖的抱着魔方去找容敘玩了,徒留下司凜,抱着胳膊看向葉嫵,等待着她的答案。
葉嫵深呼吸了幾次,沉默良久之後,向司凜伸出手。
司凜挑眉詫異,“什麼意思?”
“當初我隱退之前,索老給我的那個檔案袋,我……想看看。”葉嫵舔了舔嘴脣,似乎有些掙扎。
司凜更加意外了,長久的看向葉嫵,忽然明瞭的追問道,“你今天又看見葉家人了?而且還起衝突了?”
“我要那個檔案袋!”葉嫵執拗的擡起頭,緊盯着司凜,“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來解決。”
司凜垂眸,抱着胳膊,靜靜地走到葉嫵跟前,看着眼前這個倔強而高傲的女人,心裡不知道是心疼,還是無奈……他們倆已經是有實無名的夫妻,就差一場婚禮了,兩人本應該是彼此最親密的存在,可葉嫵這般高傲和不願服輸的xing子,時隔這麼多年,依舊沒有半點變化,即便是在他這個丈夫面前,依舊絲毫不願意露出半點軟弱的模樣。
“阿嫵,你不需要自己去面對。”司凜篤定而溫柔的如是道,伸出手,摸了摸葉嫵的頭頂,淡淡的道,“我們倆是一體的。”
葉嫵倔強的揚起頭,“可是……某些事情,依舊是需要我自己去面對,不是嗎?”
說完這話,葉嫵似乎覺得有些不妥,隨即吐了口濁氣,長長嘆息道,“本來,我還在想,反正已經將葉家的東西還回去了,雙方兩不相欠,就此再無瓜葛……所以,我執意不肯去看索老給我的那個東西,交由你保管,就是不想再跟葉氏有絲毫的牽扯。”
“那麼現在……”司凜眉頭輕皺。
“現在啊……”葉嫵的眉眼間,陡然露出一抹凜然森冷的笑意,揚眉而笑,“當初爺……葉谷垣不是將葉氏交給我了嗎?不管我是不是葉家的血脈,只要遺囑還在,只要家主信物還沒交出去,我葉嫵就是葉家的家主——葉氏的一切就都還是我葉嫵的!”
“以前,是我不想爭,現在的我突然想要爭了,那葉氏就是我的!我自己怎麼樣都可以,但是絕對不能讓寶拉揹負上……那種名聲!”
看着葉嫵眉宇間的堅定無餘,司凜終於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爲母則強,護犢子的母老虎發威起來,可不是什麼人都敢惹的。
“好。”司凜揚聲淺笑,“我去讓容敘拿給你。”
葉嫵換了身衣服,泡了一壺茶水,跟司凜等候在書房裡,容敘敲門而入,手上拿着那份封存已久的檔案袋,想了想,放到葉嫵面前,卻沒有當即離開,反而目光久久的凝視着葉嫵,有些讓人覺得奇怪。
葉嫵還記着自己跟容敘慪氣的事,自然不願意搭理他,也仍有着容敘看着自己,她只當做什麼都沒看見,隨手拿起檔案袋,垂眸靜坐,無動於衷。
容敘張了張嘴,正好看見葉嫵那般視若無睹的表情,頓時回味過來,也覺得有些彆扭尷尬,向來溫和風雅的男人,此刻卻像個別扭的小姑娘似的,看得司凜在旁邊拼命忍笑……
噗哈哈!
實在不是他惡趣味,而是此時此刻的容敘,表情實在是太逗了!
司凜認識他這麼多年,見慣了容敘的純良無辜、溫和篤定,卻從來都沒有看見過容敘這種表情,踟躕、彆扭而尷尬,隱約間還帶着點想和好又怕葉嫵發飆的模樣……
司凜幾乎覺得,自己的整個人生都圓滿了,有心愛的女人和三個兒女,還能見到自己好兄弟這般表情……
容敘推了推眼鏡,眼神帶着點威脅般的瞟了一眼司凜,一副你再不幫我說話,我就甩手不幹了的表情。
司凜無辜的攤開雙手,笑夠了自己好兄弟的模樣,這才清了清嗓子,故意道,“容敘,葉嫵打算重新接手葉家了,你覺得怎麼樣?”
這是主動給容敘一個臺階下了。
容敘隱隱的鬆了口氣,期待般的看向葉嫵,故意道,“雞肋罷了,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葉嫵現在的地位和勢力,早已經不需要葉氏那點資產,反而葉氏還有可能拖累她的精力,尤其是豪門世家間的應酬……但從另外一方面來講,葉嫵迴歸葉氏,卻是我們介入豪門世家圈子的最好契機,畢竟,這些年裡,豪門世家的勢力被打壓得太過厲害……”
葉嫵猛地擡起頭,視線卻越過面前的容敘,直接看向司凜,淡淡的問道,“只有這些嗎?”
司凜遞給容敘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隨即點頭,“嗯,索老當初只給你這麼多……他給你的,只有一半。”
葉嫵端起手邊上的茶杯,殷紅色的脣瓣沾了沾杯沿,抿入一口茶水,擡眸時,烏漆發亮的眸子映出濃濃的嘲諷味道,“嗤……誰是野種,還真的說不準呢。”
再度被無視了的容敘:“……”
司凜沒搭理故意被無視了的容敘,悠閒的翹起二郎腿,露出一抹笑意,帶着幾分八卦口吻的道,“怎麼樣?你是不是也覺得很震驚?嘖嘖,當初看見這份證據時,我可是按捺了好久,才忍住沒跟你講的,你爸爸……不,應該是你養父?不是葉谷垣的親生兒子,居然會是葉老太跟蘇老爺媾合的產物,他們可是堂兄妹啊……”
葉嫵嘭的一聲,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不由得冷厲而笑,雙眸裡充斥着很與與瘋狂,“爺爺的身體有毛病,根本就無法生育,葉世峰、葉世榮這兩人……是葉老太跟自己孃家堂兄,也就是蘇老爺子苟合之後的產物,還自以爲瞞得天衣無縫,想把葉家這麼順理成章的變成他們蘇家的產業!簡直太可笑了,葉谷垣是寧肯從別的地方抱養一個我,也不願意葉氏就這麼被人算計了去……”
看到了葉谷垣給自己留的這半份證據,雙世爲人的葉嫵,心裡謎團終於有了一個答案。
怪不得,從小到大,爺爺對葉世峰和葉世榮向來沒有好臉色,甚至還把葉嫵抱回祖宅,獨自教養,不允許其他任何人進入葉氏祖宅地界之內。
怪不得,同樣是三個孫女,爺爺惟獨對葉嫵青睞有加,卻對另外兩個孫女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更別提有任何的教養。
原因就是這個啊,爺爺葉谷垣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知道這兩個兒子根本就不是葉家的種,甚至知道葉老太跟自己的堂兄苟合,給葉谷垣戴了綠帽子,生下葉世峰、葉世榮兩個野種,想要李代桃僵,將兄弟兩個充作葉家的兒子,由蘇家的人趁機接手葉氏……
葉谷垣早知道這一切,所以他從外面抱養了葉嫵,甚至將整個葉氏交到她的手上,也不願意便宜了蘇家這羣狼心狗肺的東西!
葉老太自以爲天衣無縫,卻不想,葉谷垣早已經洞悉一切,強忍着被戴綠帽的屈辱,將葉世峰和葉世榮推出去當槍使,自己秘密栽培起了葉嫵……或許唯一失策的是,葉谷垣想象不到,自己居然會走得那麼早,還沒來記得完全讓葉嫵成長起來,還沒教會她如何看破男人的柔情蜜意……
葉嫵從小到大就覺得,爺爺對待爸爸和兩個妹妹很不公平,相較於葉氏其他人,她自己跟爺爺纔像是親密的家人,甚至爲此跟爺爺吵過很多次。
現在細細回想看,其實……葉世峰從始至終,應該都是清楚這件事情的吧?他知道自己不是葉谷垣的親子,所以從來都只對葉老太愚孝,以不忍忤逆母親的名義,卻對蘇家予取予求,幫着葉老太吃裡扒外的從葉家搜刮東西!
葉世峰是知道的這一切!
葉嫵現在回想起這個“父親”所作所爲,忽然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所有人都知道他愚孝、平庸而窩囊,搜刮葉家、吃裡扒外,偷着葉家的東西塞給蘇家,那都是葉老太做下的,他只是孝順母親,不忍忤逆老人家而已,誰也怨不得他,只會暗歎一聲糊塗蟲。
葉嫵掌管着葉氏,而他這個做父親的卻要聽令於女兒,享受着女兒所帶來的錦衣玉食,但外面的所有人都說葉嫵不饒人、霸道跋扈,反而嘆息葉世峰的昏聵無能、窩囊平庸。
既然他已經落得耳根子軟的名聲,所以當他鼓起勇氣,向葉嫵要求葉氏的權力時,包括葉嫵在內,所有人都以爲是別人挑撥他們父女,都以爲那是葉老太和何敏芝母女要求的,他只是被人當了槍使。
瞧出葉嫵的不好惹,葉世峰便偃旗息鼓,安安穩穩的當起了葉家的吉祥物,以葉嫵的寬厚和闊綽,再加上父親的身份,葉嫵自然不會虧待他,他在外面玩得風生水起,似乎更加坐實了窩囊平庸的名聲……
但是,當葉果提出葉嫵不是葉家的孩子,必須要把葉家的權力從外人手上奪回來時,葉世峰便再一次的成爲了對付葉嫵的那把槍,他可以坦然的表現出自己的糊塗和窩囊,可以理所應當的成爲別人手上的棋子!
因爲他窩囊、糊塗,所以在被葉果挑撥得對付了葉嫵之後,又被葉嫵挑撥,跟葉果結了仇,而他葉世峰是無辜的,不會被人任何人惦記上……反正所有人都知道的啊,他葉世峰就是個窩囊廢!
整件事情的最後結果卻是,葉果爲他人做嫁衣,算計了一切,卻半點沒撈到,反而是被人當槍使的葉世峰撿了便宜,拿到了整個葉氏,而葉嫵最後怨恨的只有葉果,不是他葉世峰……
這一切的一切,真的只是個巧合嗎?
葉果要是真的有這麼聰明,葉世峰要是真的有這麼愚蠢,上一世的葉嫵在拒絕了繼承權之後,葉氏不應該落入葉果的手上嗎?爲什麼會是葉世峰掌權多年,最後便宜了蘇家?以葉果的手段,怎麼可能在上一世半點權力都沒撈到?
她果然是小看了葉世峰,小看了那個僞裝了幾十年的男人!
他就好像是苗天星那般,常年如一日的戴着僞裝面具,所有人都忽略了他之後,他卻秘密的坐收漁翁之利,看着這羣蠢貨們對掐,反正最後獲利的都是他!
就算是暴露了,那也不要緊,誰都知道他葉世峰天生平庸而沒腦子的啊,他肯定是被人當了槍使……
葉世峰,纔是隱藏在葉家家中、最老謀深算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