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短兵相接
狂風驟雨持續了有半個多小時,降水量能達到十幾釐米。閃電不停地在莫磊仨人的藏身處周圍一百米內肆掠。像這種突如其來的電閃雷鳴,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了,可這種長時間的暴雨還真的少見,那陣勢跡象是陣地遭到炮擊一樣,讓人心驚肉跳。
暴風雨驟然停下,氣溫也隨之下降起來,凌晨空氣中的悶熱早就隨着雨水消失得無隱無蹤,現在大概在攝氏十幾度左右。天地之間依舊是灰濛濛一片,一切都是冰涼潮溼的,顯得格外陰沉。
“假面,看看什麼情況了?”從下雨伊始,周睿便站在雨簾之外,靠近巨石的下端朝下觀看着。
正在揉着自己肩膀的莫磊拿起望遠鏡湊近眼睛,不由得怒罵出聲,“我艹。”
由於雷鳴電閃的緣故,土狼的聽力還沒完全恢復,但他看見了莫磊臉上的神情,便趕緊湊過去拿起望遠鏡看了看,也罵了出來。
鏡頭裡,漫山遍野都是溼漉漉的,可在不到200米的地方,有兩個人像山林裡的鬼魅一般在樹叢裡穿梭。
擡手製止住土狼的動作,莫磊移動身上的槍帶,小心翼翼地拔槍慢慢移動到射擊位置。他摸了摸,保險是關着的,便把拇指按在保險上。他知道由於地形與樹木的隱蔽,山下的那些人幾乎是看不到自己的。尤其是自己仨個人都用污泥把臉上塗成本地土著的模樣,即使從五十米開外,也看不出他們與周圍的環境有任何不協調。只是,除非三個人一直能保持紋絲不動的狀態,人的眼睛能很快發現移動的目標,只要他們不要動,就很難被發現。
這點莫磊不用擔心,他們三個人曾經所呆的地方,是全世界最嚴格的紀律部隊。只是他們現在身上穿的不是迷彩服,這樣莫磊有些遺憾。當然好在身上的衣服早就沾滿了泥水。
土狼也沉默地拿起槍,手槍塞給了周睿,並且站到了周睿的另一側。
三個人保持着每人觀察一個扇面,配合默契,無需頭部太多的轉動就能察看到一大片區域,並且低聲說話彼此都能聽得十分清楚。
“右側有動靜。”三分鐘之後,土狼突然低聲說。
“我去看一下,土狼你過來。”莫磊小心翼翼地移動着身子,花了三十秒時間才走了幾米,與土狼換了位置。
“啊哈,這幫傢伙要野炊呢?”莫磊朝右側潛行了幾米,趴在巨石上朝下看,下方三位傭兵正在安營紮寨,從背囊裡拿出食物準備開吃呢。看來他們還是沒打算離開,並且要仍舊執行搜索任務。
“他們是打算拖住我們,前方肯定安排了大批人進來山裡了,這些傢伙就在這斷後。”周睿聽莫磊一說,便猜到了對方的打算。
莫磊緩緩爬了回來,擡頭看了看天,依舊烏雲密佈,暴雨停了,但小雨依舊淅瀝瀝地下着。天色越來越昏暗了,像是到了傍晚一樣。
是啊。這幫子傭兵分成兩個組,從兩個方向包抄過來,這方法一點也不稀奇,十分正常。可是每個組都開始坐下來吃飯就太奇怪了。
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的顏色,莫磊生出大膽的想法。他想了想,示意土狼與魔獸坐在一起,低聲說道,“我們一起往回走,如果我們匍匐前進,他們應該很快就能知道。我們乾脆大大方方地走回去,魔獸你的西班牙語純正,土狼英語好,他們用什麼語言問,我們就用什麼語言回答。接近之後再看情況是不是全部清除,如果沒被發現,我們就走兩組人馬之間的安全地帶,回到巴巴格高速路,進沙漠或者過河都沒問題。”
三個人都的膽大包天的主,聽莫磊這麼一說,土狼與魔獸立馬答應,土狼甚至在生怕自己臉上的污泥露餡,在地上一陣掏摸,用草汁與污泥混合在一起,均勻地塗在自己的臉上,然後又幫魔獸與莫磊塗了一遍。
莫磊與土狼兩人將槍斜掛在胸前,魔獸走在中間,手中抓着莫磊的瓦爾特P99。如果敵人看見他們的樣子,便肯定發現問題。但此刻天地之間一片昏暗,他們身後是山坡,光線更加模糊,況且他們隨時可以使用手中的武器,必要時,魔獸可以使用裝着消聲器的瓦爾特P99,這時候山林裡的水聲與動物的鳴叫聲掩蓋了一切,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敵人消滅。
土狼拿出自己的寶貝匕首,這把刀的刀面進行過烤藍處理,只有鋒利的刀刃閃着寒光。土狼本來就是用刀的好手,而且手腕上還有兩把小巧鋒利的手術刀,隨時可以左右開弓。他現在左手拿着匕首,右手端着M16步槍。莫磊亦如是,只是那把格鬥匕首有些捲刃,但不影響用它來割斷敵人的喉嚨。
三個人緩慢又艱難地移動到離右側那羣傭兵兩百米左右的地方。之所以艱難,是魔獸的腿在這樣的環境裡無法移動,但魔獸依舊咬牙堅持着。他們三個人彼此的間隔有十五米左右,就像是一個搜尋小組一般,彼此可以迅速互相支援。當然最好是沒有這樣的必要了,因爲一旦出現這種支援,就無異於突圍的失敗。
莫磊走在最前方,儘可能地利用地形地貌作掩護。接着他做了個手勢之後向左一拐,朝北面的安全地帶走去。這樣的環境下如果有微觀夜視鏡就好了,三個傭兵不值一提,可現在帶着受傷的兄弟,視線也收到限制,莫磊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只要能平安從後方出去之後,那就海闊天空了。
三個人悄然無聲地向前運動,潮溼的地面對他們的運動極爲有利,不過他們走的地方植被過於茂密,但到安全地帶雖然只有三四百米長,可是現在卻顯得如此漫長。他們並沒有完全走回剛纔所走的那一段路,可也無法完全避開,有時候還會有重疊,正當他們橫穿過一片低矮的沙棘林時,十米左右的前方出現了兩個人影。
“你們在哪兒幹什麼?”問話的人用的是英語,並且佝僂着腰朝這邊運動過來。
土狼趕緊朝對方擺擺手,希望這個友善的姿勢能堵住對方的口與動作。可是那人卻想走過來看看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同伴。而他身後的傭兵緊隨其後也過來了,等他們接近莫磊等人的時候發現不對頭時,已經來不及了。
莫磊雙手握住掛在雙環揹帶上的衝鋒槍,剛想射擊,身後的周睿已經擡手開槍,子彈“噗”地一聲鑽進了那個人的下巴,從他的後腦勺貫穿出去。而土狼已經手持着匕首朝前一揮,身體大幅度地扭腰,擺了個風騷的造型,剩下的那個傢伙脖子被割斷了一半,就像電影鏡頭一般。但在莫磊迅速衝上去扶住第一具屍體的時候,土狼也趕緊上去扶住了第二具,以防他們倒下去的時候發出響聲。
糟糕了。莫磊心頭思考,一旦他們互相聯繫的時候就能發現有人失蹤。把屍體拖到一個地方纔起來也是來不及了,因爲那樣子可能再次遇上敵人。如果那樣,還不去在兩具屍體上做些文章。他把那顆快要掉下的腦袋扶好,想了想,拿過土狼的匕首在周圍找了幾根細小的樹枝,再將一根粗大一點的削尖,在屍體腳邊做了一個簡單的陷阱連環套。土狼已經在屍體上搜索了一遍——還好對方拿的也是M16,正好又多出了四個彈匣,而且還有意外的附贈:兩幅單兵夜視鏡。
疲憊的魔獸一隻手扶住土狼的肩膀,看着莫磊的動作點了點頭。
莫磊繼續在前方開路,十分鐘之後,在他們身後突然傳來喧譁聲,還有人重重倒下的聲音。接着又是一聲吼叫,伴隨着一聲尖叫,一陣HK416的猛烈掃射聲,不過是對着別的方向,但這聲音足以驚動方圓兩公里之內的任何一個人與沉睡的猛獸。
莫磊沉默地推開保險,做了個手勢。土狼一隻手攙着魔獸走到了前方。
人困馬乏的,要不真想衝上去一頓窮追猛打,幾秒鐘能用子彈撂倒這個,剩下的幾個恐怕也就不成問題了,這是軍事技術上的主動性,說的就是由誰來確定什麼時間來幹什麼。只是現在不行,他看的出來魔獸已經是強弩之末,如果再拖延下去,腿上的傷勢恐怕會帶來終生的遺憾。
有些事情,魔獸不會說,土狼不會說,莫磊也不會說。但三個人彼此都知道,要衝就一起衝,要死就一起死,說什麼豪言壯語扯什麼兄弟情深都是操蛋,那些話都不是自己三個人能說出來的。只是彼此生死相顧的默契,何必用語言去褻瀆。
三個人持續朝着後方撤退着,剛纔的槍聲應該是某種獵食動物出現引致的,但莫磊知道對方很快就會發現那兩具屍體,而不知道在巴巴格方向是否還有人等着,形式十分嚴峻,莫磊既要承擔尖兵的任務,也要隨時照顧着後方。而魔獸的情況看上去更嚴重了,嘴角起了水泡,眼睛有時候渙散的。莫磊也有些頭暈,可能實在是太累了,無法進行前後連貫性的思考。三個人誰都沒說話,只是低頭在叢林裡疾行。
媽的,像極了某年執行敵後任務的時候,但那個時候知道,只要走出去了,踏上了國土,便是安全的,此刻卻完全不知道前方究竟怎麼樣。
他強制自己保持清醒,不能因爲勞累而影響思維,影響自己的指揮。
有響聲。
是樹枝發出的窸窸窣窣聲,可是現在並沒有颳風,或許是野獸也未可知,可或許又不是?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