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炸彈襲擊
墨西哥城的另一側,伯南克區。
這裡的公寓每個月的租金至少到2000美金以上,有些外地人在這裡購買了住宅之後,便轉租給那些不想買房並且能消費得起的人們。這個區域內人煙稀少,十分安靜,但四處可見巡邏的警察與輪值的特警。
除了那幾棟高樓之外,伯南克區最豪華的住宅羣是一片在綠樹環繞下的別墅區,這裡的戒備森嚴程度比公寓區更甚,進出的人非富即貴、保鏢成羣。
做爲墨西哥有名的財主,加納自然也會在這裡有一處住所。只是,他的別墅位置靠別墅區內側的小坡上,佔地3畝的莊園內種植着四季常青的植物,三層樓的別墅是白色哥特式建築風格,一樓的門口兩根巴洛克式白色廊柱,沿着臺階走上小徑,便是雕塑着自由女神的噴泉,草坪上有幾根水管正在朝空中噴着水霧,在陽光下盪漾着七彩的光。
他的女兒蒂娜差點被人綁架的時候,加納正在後院的游泳池裡上來,裸露着結實而長滿胸毛的胸膛,即使在炎熱的午後依舊穿着西裝的狄格爾沉默地遞上浴巾,他知道馬上到了老闆要看新聞的時間了——只要有空,每天到這個時間,加納會準時在3樓的書房內打開電視機獨自觀看國際新聞。
一位保鏢將疊好的一套亞麻質地的衣服遞給了加納,加納就當着手下的面脫得精光,套上衣服,沿着樓梯走上三樓。一名保鏢在他身前將書房門推開,待加納走進之後再度關上。
拿起書桌上的遙控器,加納剛想打開電視,可蒂娜養的那隻體形圓胖的灰色英國短毛貓“娜娜”突然從角落裡躥了出來,“喵喵”叫着晃着肥胖的身子走到加納面前停頓了一下,擡起琥珀色的眼睛溫順地歪頭看了看加納,然後搖晃着屁股朝着陽臺走去。
加納黝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將遙控器收進口袋,隨手拿起放在躺椅旁邊小几上的手機,一邊低呼着貓咪的名字,一邊也走向了陽臺。
“娜娜,娜娜……。”
小貓回頭看了看,突然跳上了陽臺欄杆,肥胖的身體在狹長的欄杆上搖晃了幾下。加納慌忙衝過去一把抱住,滿臉溺愛地輕聲罵道,“你這是想摔死啊?你要是死了怎麼辦?蒂娜會傷心死的啊……。”
也好在四周無人,否則他們都會被這溫柔可親的加納給嚇到,因爲“熟知”加納的人,都知道這位企業家實際上是殺人不眨眼的大盜。
一隻手摟着小貓,加納在手機上撥下了一串號碼,將手機湊近耳邊。電話接通音只響了一聲,一個溫和的女聲響起。
“西格爾公司。”
“碼頭最近有空位不?”加納的手輕輕撫摸着小貓,低頭看着樓下的泳池。
“您稍等。”女性回答。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陣,一個柔和的男聲響起,口音裡帶着濃重的美國口音,“hi,卡洛斯。”
“我的女兒,多派幾個人跟着她,這一次的襲擊中她被曝光,我擔心有心之人會找上她。”加納停止了撫摸的動作,小貓在他的懷裡焦躁不安地扭動,突然從他懷裡掙出,跳下了地面,再次擡頭看着天空一掠而過的飛鳥發呆。
“你放心,還有其他什麼事嗎?”男人溫和地迴應。
加納不再說話,而是沉默地掛掉了電話。他看了看在地上蹲着的萌萌的小貓,笑着從口袋裡掏出電視遙控器,對準正對着陽臺的大屏幕電視機摁下了開關鍵。
“轟……。”
地面似乎都在搖晃,劇烈的爆炸一瞬間將書房上的穹頂掀開,玻璃與碎石四濺,巨大的氣浪將陽臺上的加納擊飛,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手舞足蹈地落進了樓下的泳池內,清澈的水池內迅速冒出一股血線。
那幾名訓練有素的保鏢在加納落水的瞬間,馬上有人跳進了水裡去抱住上半身都是玻璃碎片的加納,另幾名迅速散開佈置警戒線,大門口有人將加納的防彈賓利開了過來,而狄格爾也反手拔出了手槍,朝着一片狼藉的二樓衝了上去。又快速返身衝下一樓——那名負責在三樓的保鏢杜蘭特已經不見了。
跳進水裡的保鏢坤列東抱着溼淋淋的加納衝出客廳,狄格爾沒有阻攔,也沒有跟隨,而是在警戒的保鏢中尋找杜蘭特的身影。他看見了,杜蘭特正與其他保鏢一起形成一個包圍圈,保護着正中間的加納衝向外面。
“杜蘭特。”狄格爾大喊一聲。
身材高大的杜蘭特反手攬住身邊的一位保鏢當做掩護,擡手對着蒂格爾開了一槍,狄格爾閃身躲進一側,一邊大喊,“別殺了他。”
可是有幾名保鏢跟隨加納多年,早就被這刺殺憋得一肚子火。他們一看見杜蘭特的舉動便明白了怎麼回事,迅速將加納與那位抱着他的保鏢從杜蘭特之間隔開。待狄格爾大聲喊出“別殺他”的時候,那幾位保鏢手中的槍已經響起,將那位被杜蘭特挾持的保鏢一起打死。
狄格爾瘦削的臉上肌肉抽搐,恨不得也擡槍將這幾個滿腦子戾氣的傢伙也打死算了。可那羣保鏢待杜蘭特死翹翹之後便再度圍着加納衝向大門口的汽車,由兩位貼身保鏢與狄格爾一起坐上賓利,其他人坐上另外兩臺切洛基,瘋狂地駛出別墅區,衝向伯南克區的基督醫院。
被爆炸氣浪震暈的加納在飛馳的汽車中清醒過來,狄格爾正在小心翼翼地將加納身體上的玻璃碎片拔出,他選擇的都是那幾塊插在手臂上、肩膀上的玻璃,其中有一塊拇指粗細的插在加納的脖子上,離大動脈只有零點五公分。看見加納醒來,狄格爾趕緊輕聲示意加納千萬別亂動,免得玻璃移動而傷到動脈。
“打電話給蒂娜。”加納聲音微弱,身體上到處都在朝外滲血。
“打了,電話仍舊是關機狀態的。”狄格爾有些苦澀地點點頭,指了指前座的坤列東。他當然明白,如果老闆在家裡都會受到攻擊,那麼在外面遊蕩的蒂娜就肯定危險了。
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加納閉上了眼睛,再度問道,“杜蘭特呢?抓住沒?”
“反抗,死了。”前方的坤列東放下了電話,轉過頭看着躺在狄格爾腿上的老闆,皺了皺眉,然後示意司機開得更快一些。
這臺車內,只有他與蒂格爾知道加納真正的身份,也知道這個現在滿身鮮血的男人肩膀上究竟扛着多少重擔、心裡壓着多少東西、承受着多少莫名的責任。坤列東很年輕,才29歲,跟着加納7年,但他卻覺得自己像活了兩輩子似的。
“我會讓人去找杜蘭特身邊的人,找到他最近所接觸的一切活物,一定能問出東西來的。”彷彿知道加納在想什麼,狄格爾輕聲地說,瘦削的臉上牙關緊咬、臉色鐵青。
加納沒有回話,有時候手段狠辣是很有必要的,尤其是在四面楚歌的前提下怎樣保住自己以及身邊的人的性命。他想起了女兒兩歲不到的時候,自己心愛的妻子倒在血泊裡的那一天,臉上的肌肉不自主地跳了跳。
坤列東手中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一遍號碼,再回頭看了看加納,摁下了通話鍵。
“蒂娜。”
加納閉着的眼睛張開了,想起身接電話,卻又大概是知道自己現在虛弱的聲音容易讓蒂娜聽出,便搖搖頭,示意坤列東繼續。
“你還好嗎?現在在警局?”坤列東突然坐直了身子。
後座的加納與狄格爾也繃緊了身體,狄格爾伸出手,從坤列東手中拿過電話。
“蒂娜,你沒事吧?”
“……”
“沒事就好,你在那裡別動,我會安排人過去接你。”
狄格爾掛了電話,看着加納,“她受襲,據說身邊正好有警察。現在在警局錄口供。”
“安排人,去接她,送到……,送到巴蘭卡莊園,24小時看着。”加納擺擺手,他本意是想送到自己身邊,可是在自己身邊危險係數更高,不如去到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巴蘭卡莊園是自己最秘密的安全屋之一,只有身邊這幾個嫡系知道,應該是安全的。
何況他們要是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自己花了幾十年來佈局,最終的結局怎麼可能是這樣?
“你們先進去,過道、樓頂、停車場。注意,連警察也不要放進來。”前方的坤列東通過耳機在說話,他們已經到了醫院,司機徑直將車駛進大門口。而醫生與護士早就安排了手術推車在門口等候,待坤列東與狄格爾將加納扶下汽車,便趕緊送往手術室。
站在門口的狄格爾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下一串號碼,看着坤列東與另一名保鏢跟隨着進了醫院大門,他便走到一旁,摁下了通話鍵。
……
墨西哥城警局特警中心,蒂娜坐在問詢室的木椅上,心裡時冷時熱,臉上的表情卻維持着溫和的笑容,回答着那名提問的女警的問題。女警知道蒂娜的背景,冰冷的臉上掛着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但蒂娜在打電話的時候,女警依舊耐心地等待着,直到蒂娜掛掉電話,而這個時候桑切斯也走了進來,他也接受了特警隊的問詢才得以離開。
示意問詢的女警離開,桑切斯坐在蒂娜的對面,微笑着盯着她看了幾秒之後才問,“是不是嚇到了?”
“當然。”蒂娜點點頭。
是的,是嚇到了。
這輩子第一次離死亡最近是在哥倫比亞,以爲回到家之後便會如以前一般的安穩。可沒想到溫和可親的父親竟然是別人刺殺是目標。然後今天是第三次。會不會還有第四次呢?那個人,是不是在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就會出現?
蒂娜不知不覺地入了神,思維跳躍如天馬行空,連桑切斯問的問題都沒聽清楚。
“蒂娜……。”
“啊?你說什麼?”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撩了撩頭髮,蒂娜歉意地看着桑切斯。
“我說,這次出現的殺手非常專業,我建議你接受我們的保護提議吧。”
無所謂地搖了搖頭,蒂娜的臉上綻開笑容,“專業才符合我的身份嘛,畢竟不專業的殺手來殺我,也太不給面子了。”
桑切斯雙手按在桌子上,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彷彿十指上長出了鮮花,“蒂娜,就在我們回警局的路上,你的父親遇襲,別墅爆炸。但你放心,人沒事,現在已經去了醫院。”
蒂娜猛地推開椅子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