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吃醋的桑切斯
桑切斯安排休假之後才覺得無聊,但這是例行公事——在執行任務發生槍戰之後的特警隊員,需要休息、必要時還得進行心理干預。可桑切斯完全沒覺得自己有心理干預的必要,在科利馬的槍戰結束之後,曾經有心理醫生對桑切斯說過,他就是天生適合幹這行的,殺人之後毫無心理負擔,該吃該喝該睡,甚至比失戀之後的痛苦都少很多。
桑切斯對此類的話不感興趣,他總覺得,罪犯還是人嗎?既然不是人,那麼死了也就死了,哪來那麼多心理負擔。
只是今天休假的時間比較難熬,蒂娜的電話關機了,自己一個小小警員,無法去打探蒂娜父親的地址。但他突兀地就開始想念起蒂娜:那個在學生時代從來都獨來獨往的女孩像是早就拄進自己心裡。但蒂娜的父親加納,卻又是自己打小憎恨的電影裡的歹徒形象,這讓桑切斯很是傷心。可昨天下午與蒂娜聊聊天,自己有覺得,這父親是父親女兒是女兒嘛,該抓的抓,該愛的愛,沒什麼可矛盾的。
躺在特警隊提供的小寓所內,桑切斯突然想起自己的法拉利車身上全是泥巴,該去洗一洗了。全是從科利馬事件之後,桑切斯就想將法拉利轉手,畢竟女朋友也分手了,而且法拉利已經成爲了匪徒的目標之一。可現在又不想賣了,至少可以與蒂娜兜風的時候還可以用一下。
下到樓下,桑切斯換上膠鞋,從一樓水管接了滿滿一桶水,剛想提過去汽車旁,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他看了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便隨手摁掉去彎腰提水,可電話又不屈不撓地震動起來,桑切斯摁下通話鍵放在耳邊,輕輕地嗯了一聲。
“桑切斯警官?”
電話是一個男性打來的,說的是非常標準的英文。桑切斯的英文不怎麼樣,只能說能聽懂,也只能簡單地交流。
“我是。你是哪位?”
“你的號碼是蒂娜給我的。”
男人的嗓音十分柔和,桑切斯愣怔了幾秒,他無法將昨天那個胸有成竹地開槍殺人的傢伙與電話裡的這個人對上號,但卻知道,就是他!就是昨天蒂娜說不認識的那個男人。
“你可以稱呼我爲‘莫’,蒂娜說,想讓我們見一面,你方便嗎?”男人見桑切斯沒有回答,便再度說話,語氣十分客氣。
“可以的,你現在在哪?”
桑切斯心頭怪怪的,但想着既然蒂娜都說了讓這傢伙來找自己,那就見一見唄,正好了,車不用洗了,就開這車去接他吧。可會不會開警車更好一些呢?警車有威脅性。嗯,自己要不要換上一套警服?這個傢伙肯定與蒂娜非常熟悉的,蒂娜爲什麼昨天不說真話呢?
然後他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就沒聽清楚電話裡的言語,只能再問一句,“你剛纔說什麼?信號不太好,位置給我?我去找你?”
桑切斯認爲自己這句話說的很好——“位置給我,我去找你”。嗯,很有主動性、很驕傲。
那個叫莫的男人再度輕笑一聲,“不用客氣,你給我一個地址,我們到你說的地方碰面就行,怎麼樣?”聽上去雖然是在商量,可語氣卻不容置疑。
桑切斯腦海中迅速回憶一個個位置,他雖然之前在科利馬,但曾多次到墨西哥城培訓。而且作爲警察,他對地理位置的記憶還是很專業的。很快他便報出一個地名,說中午一點前可在那兒碰面。重點強調了那棟3層小樓房的外牆是金黃色的、牆壁上的塗鴉是一顆與樓同高的綠色棕欖樹、紅色的巨人、黑色的海洋,以及樓下的院子有兩條固定的鐵製長條凳與一副鞦韆。還仔細描述了一下通道。電話裡的莫聽完之後,只是嗯了一聲就掛掉了電話。
看着髒兮兮的法拉利,桑切斯毫無心情去管它是否外表美麗了。掛掉電話之後他纔想起來,爲什麼對方說要見面就見面呢?蒂娜想讓他與自己見面幹什麼?他不無惡意地想要不要叫上幾名同事一起過去抓了那個傢伙,罪名就是街頭持槍滋事,可覺得這樣子也太小人了,而且蒂娜知道了鐵定會瞧不起自己。
靜坐了一會兒,桑切斯上樓換了一套看上去正式點的衣服。但如以往一般,他照樣揹着自己隨身的運動背囊,裡面放着槍柄摺疊的MP5衝鋒槍與2個彈匣。經過這一次憲法廣場的槍戰,桑切斯恐怕以後不會再與武器分開。他下到一樓,途中遇見自己的小隊長賓羅,十分詫異地問這幅裝扮的桑切斯是不是出去泡妞,桑切斯報之以中指,笑嘻嘻地與賓羅擦肩而過。
在這裡就是這樣,沒有太多官僚,彼此知道良好的合作是在槍林彈雨中保命的首要因素,上下級之間不會有什麼階級之分,只有百分之百的信任與執行。這一點,桑切斯深有感觸。
莫磊比預定的時間提前20分鐘到達,這是爲安全計,信不過桑切斯,與蒂娜無關。可雖然有心理準備,到了地方以後莫磊依舊暗暗罵娘——目標位置並非處於山坡上,地勢十分平坦,可那附近的一片住宅無一不是漆成了金黃色,小樓都一般高,要去尋找那牆上的塗鴉就只能在巷子裡穿行。到過墨西哥城的人都知道,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一個外地人獨自在居民區內穿梭會碰到什麼樣的故事。
其實莫磊是將事情想複雜了,桑切斯真沒這個心眼,他只是下意識地早腦海中搜尋了自己最熟悉又適合聊天的地方。這個地方屬於城內中產階級居所,很少有犯罪事件發生。而莫磊一邊暗罵桑切斯,一邊又責怪自己爲什麼不選擇一個地方,滿心戒備地在巷子內搜尋着要找的地方。
路途上,莫磊還遇見一羣外地遊客,他們揹着巨大的包裹,坐在巷子裡與本地居民閒聊。也有年邁的老人在門外抽着水煙,手中端着造型別致的黃銅水煙筒,佈滿皺紋的臉藏在煙霧繚繞之間。他還看見幾位像是電視臺的工作人員,扛着攝影機拍攝着安詳的畫面。
在巷子裡轉了一圈,莫磊無奈只能與一位精赤着上半身、胳膊與胸脯都有紋身的傢伙打聽自己所找的地方。可那位外表粗豪的壯漢不懂英語,與莫磊互相比劃了幾分鐘,急得不行的壯漢衝着巷口指了指,大喊幾聲,將那羣電視臺工作人員中間的某一個喚了過來,對方用蹩腳的英語與莫磊交流完畢,哈哈大笑,然後揮手叫過來一個孩子,跟孩子咕噥了幾句,孩子朝着巷子裡走去,一邊走一邊示意莫磊跟上。
看來自己的西班牙語需要惡補一下了,原本以爲知道簡單的回話就可以生存了,但真正意義上交流起來還是不行。莫磊搖搖頭,謝過那兩位熱情的傢伙,跟着小男孩穿過巷子,朝着右側轉彎走了幾步、在穿過一條種滿了鮮花的河堤,從運河的小橋上跨過,小男孩停下腳步,指了指對面河堤上的一棟明黃色的小樓,轉身就往回跑了。莫磊連給小費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