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人有了結果,後面的人就開始迫不及待。蕭世廉和裴子烈寫下了自己想好的詩詞,施施然走下來,還不等他們兩個走到李藎忱身邊,陳叔儉、陳叔澄以及他們身邊那些世家子弟就
李藎忱回頭看了一眼香爐,這纔到第二根香的一半,大多數人就已經在匆匆忙忙寫下他們的答案。而微微側頭,李藎忱分明看到徐陵和沈君高都皺了皺眉,顯然眼前的場景出乎他們的意料,而始作俑者裴蘊則不慌不忙的走到一邊,饒有興致的看着這樣還頗有些壯觀的場面。
“裴蘊啊裴蘊,你還真是不容小覷。”李藎忱眯了眯眼,這個傢伙只是負手站在那裡,就給李藎忱一種背後凜然的感覺。再想想他在不經意之間打亂了所有人的陣腳,這個傢伙倒還真是對得起歷史上梟臣之名。
“公子爲什麼不去寫一首詩?”清脆的聲音突兀從李藎忱的身後響起,嚇了李藎忱一跳,下意識的轉過身,站在身後的是一名白衣金帶、體態修長的女子,只不過她頭上戴着斗笠,垂下來的輕紗一直到肩頭,遮擋住了面容。
之前李藎忱也聽說南北朝上層世家女子一般都會用輕紗斗篷將自己整個兒的罩起來,今日得見,雖然這打扮沒有描述得那麼誇張,但是也算是遮擋住了大多數或許過於熱烈的目光。
雖然只能隱約看到瓜子臉的輪廓,但是李藎忱在看到這一道身影的一剎那,心中彷彿被一雙無形的手沒來由的拿捏一下,這朦朦朧朧的美麗還真是讓人愈發心神盪漾。
輕輕呼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李藎忱直截了當的說道:“因爲我不會啊。”
這女子突兀出現,雖然是世家貴族打扮,這一身也是鑲金佩玉,但是終歸是來歷不明,所以李藎忱還是乾脆地保持距離爲好。這建康府是臥虎藏龍的地方,作爲一個渺小如螻蟻的人,他當然是選擇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回答。”女子輕笑一聲,在她側身之際,風吹動衣袖,衣袖上面原本不易察覺的龍鳳暗紋此時清晰明瞭,幾欲騰雲駕霧而飛,“那兄臺來此處爲何?”
李藎忱眉毛一挑,這年頭,有資格在衣服上繡龍鳳的,十有八九,不,百分之百是皇親國戚,一時間也不敢生硬的離開,李藎忱撓了撓頭,頗有些無奈:“陪朋友來的嘛。”
“可是我剛纔在山上看得清清楚楚,你也回答了問題。”女子不慌不忙的說道,她的目光似乎至始至終都沒有落在李藎忱身上,飄忽不定不知道在看着什麼。
“他們回答不上來,恰巧那《木蘭辭》我會,所以就幫了一把。”李藎忱老老實實的回答,心中卻是暗暗咒罵一聲,蕭世廉和裴子烈這兩個傢伙跑到哪裡去了?
這女子並非凡人,出現在這裡肯定也不只是爲了看熱鬧,李藎忱可不想因爲說錯了什麼引來無端之禍。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喧囂之聲,緊接着可以聽見蕭世廉氣憤的聲音:“這比賽還沒有結束呢,你是哪裡來的信心?”
謝天謝地,李藎忱急忙回過頭,似乎又是那兩位皇子殿下在惹是生非,而徐陵和沈君高站在一首首詩詞面前低聲討論着,一時間顧不上這邊的爭吵,幾名講經博士着急的滿頭大汗,來回走動勸說,奈何雙方不是皇子權貴就是世家子弟,哪一邊都不是他們招惹的起的,而且就算是蕭世廉和裴子烈之流,也不會聽他們說話。
“姑娘失陪了,我要去看一下。”李藎忱一拱手。
女子點了點頭,目送李藎忱離開,她的目光隨着李藎忱的身影緩緩飄向人羣,旋即落在那兩個皇子身上,面紗後面的秀眉不知不覺得微微皺起,不過終究什麼都沒說。
“哈哈,你問我哪裡來的信心,你自己去看看,你們寫的都是什麼東西,我們幾個的詩詞放在你們當中就是鶴立雞羣,所以我說贏定了,如何不可?”陳叔儉冷笑着說道,而周圍頓時響起一片附和之聲。
這一句話說完,蕭世廉正想要向前,揚起拳頭就想打人,卻被裴子烈一把拽住了,裴子烈瞥了陳叔儉一眼:“不要着急動手,咱們先動手的話,倒是讓他們佔了道理。”
蕭世廉恨恨一跺腳,而周圍的世家子弟們臉上也都滿是尷尬神色。其實正如陳叔儉所說,相比於這兩個皇子以及他們那些狐朋狗友們所做出來的詩詞,其餘人確實有所差距,恐怕也就只有一向被稱之爲“才子”的徐德言,方纔有和他們相較量的水平。
實際上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皇家之教育更勝世家之教育,皇家請來最好的老師,培養出來的弟子,當然要比這些世家子弟要好,就算是這兩個皇子殿下真的不怎麼學習,在長期的耳濡目染之下,基本功還是很紮實的。
“等等,”蕭世廉聲音微微提高,“結果還沒有出來呢,縱然是我們略遜一籌,不是還有徐公子麼?”
蕭世廉話音未落,一道道目光都落在徐德言身上,是啊,就算是我們寫的不行,還有徐德言,徐德言上一次輕而易舉的打敗所有人,以堪稱驚豔的詩詞奪冠,這一次自然也可以。
更有人直接將徐德言的詩作讀了出來:
“萬里風煙異,一烏忽相驚。
那能對遠客,還作故鄉聲。”
這詩作以“萬里”開篇,有豁達之氣,而最後又由鳥鳴聲落在思鄉情上,構思巧妙,絕非凡品。
似乎感受到這些目光之中的期待之情,徐德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諸位,真的很抱歉,此次詩會是家祖主持,作爲裁判的,所以我的詩作只是掛出來請諸位品評指責,並不打算參賽。”
頓時整個空地上鴉雀無聲,陳叔儉一臉得意的看向蕭世廉。不過他旋即看到站在遠處大樹下那一抹倩影,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下來,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而一向和陳叔儉同氣連枝的陳叔澄也意識到什麼,低聲說道:“阿兄,怕應當是樂昌妹妹,她怎麼在這裡?”
陳叔儉想想自己剛纔張狂的表現,頓時有些頭疼,不過遠處樂昌公主似乎並沒有繼續看下去的興趣,轉身離開,轉身就不見了。
“時間快到了,可還有人想要寫下詩作?”
沈君高渾厚的聲音響起,第三炷香不知不覺已經燒到了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