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李詢和羅毅等人從來沒有抱怨過,李藎忱自己都覺得愧對這些爲國家戍守南疆的將士。
而對林邑動手,就是在征服化外之地,這和大漢北上恢復華夏故土是截然不同的。
這些年林邑不斷地騷擾嶺南,燒殺擄掠的事情也沒有少做。李藎忱也清楚這些見利忘義的南方猴子都是這麼樣的人,因此更沒有打算留他們的活路。
殺戮,註定將會取代拯救,成爲即將到來的這一場戰爭的代名詞。
殺戮過後的遍地殘留,自然就是孫思邈最需要的“來源”。
對於林邑人,李藎忱並不需要什麼憐憫。
“過了春天之後,天氣將會越來越熱,等到立秋之後、入冬之前,大軍應該就會準備開拔,在那之前,朕也希望卿家應該已經有所成就。”李藎忱微笑着說道。
他知道以孫思邈這樣的醫學天才,缺少的並不是什麼天賦和求學能力,而是機會,只要自己給他機會,那麼就一定會有所突破。
“臣必不辱使命!”孫思邈再一次應諾。
孫思邈興高采烈地去了,李藎忱相信,任何一個學醫的人都有想要把問題全部弄明白的願望,只不過之前各方各面、尤其是道德上的限制,導致他們沒有這個膽量,而現在自己給了他們一個不錯的選擇,他們必然不會想要落在孫思邈的後面。
畢竟太醫院之中的不少老醫生們,恐怕也不想落在孫思邈這個年輕——對於學醫的人來說,這個年紀不算大——而且又是外來戶的人身後。
華夏醫學的發展,或許即將拉開新的帷幕。
通過解剖,可以極大地促進外科的發展,再加上中醫本身最擅長的就是內科調理,因此李藎忱甚至可以幻想未來華夏醫術發展的前景。至少等到自己老了的時候,或許不用擔心連藥都沒得吃了。
歷史上的孫思邈沉浸在煉丹之中,甚至還在火藥的研發過程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而這個時代,火藥已經誕生,孫思邈也有了新的奮鬥目標,人生軌跡也隨之發生改變。
而他的人生軌跡改變,帶動的很有可能是整個醫學乃至於整個華夏命運軌跡的改變。
畢竟一旦醫學發展起來、人的壽命增加,那麼很多事情將會再平添變數。
曾經的李藎忱,最擔心的就是改變,一旦歷史的軌跡發生改變,那麼就會讓李藎忱有一種一切都不在自己控制之中的感受。可是現在李藎忱卻開始期待着這些改變。
天下多半數已經在他的手中,甚至時代的潮流都在他的引領之下。
自己能夠帶給這個時代多少新鮮的知識、能夠引領多少改變、能夠讓這個民族少走多少彎路,纔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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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到夏天呢,怎麼就這麼熱?”
田野間,來自關中的李淵忍不住抹了一把汗,恨不得直接扯開衣服上的扣子。
昨天夜裡剛下過雨,今天太陽一曬,地上的水開始蒸發,再加上這裡正好是背風的地方,一點兒風都沒有,就和一個大蒸籠一樣。
“還沒有到三伏天呢,怎麼就不行了?”李靖手裡拿着一本冊子,正在查找着什麼,聽到李淵的抱怨,忍不住擡起頭來大笑了一聲,“而且啊,你可不要就這麼站在水裡,小心有水蛭,鑽到你的身體裡,那可是渾身都發癢!”
李淵打了一個哆嗦,飛快的跳了起來。
而旁邊江南農村出來的一名書院學生一把抓住他,無奈的說道:“淵哥兒莫怕,水田裡倒還不至於,最多有條蛇什麼的。”
李淵頓時欲哭無淚,水蛭還不知道是什麼,無知者無畏,也就是聽着嚇人罷了,可是蛇什麼的,那可是知道有多可怕。
“那邊,長蟲!別讓它跑了!”似乎就是爲了響應李淵的恐懼,幾名南方出身的學生在水田裡跳動,向下猛地一撲,水花四濺。
等他起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握着一條蛇。
“中午要加餐了!”其餘吏員和學生們都露出笑容。
而李靖大聲喊道:“都快點核對田產,不是讓你們來玩的!誰再有玩鬧,就滾回城裡去!”
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戰場上幾次拼殺的精力,已經讓李靖看上去頗有幾分小大人的模樣,再加上他的組織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因此說話大家都還算信服。
“靖哥兒,我帶着幾個人到山上去!”
“靖哥兒,那邊池塘歸我們了!”
一個年輕的吏員帶着兩三個學生,大家紛紛去幹活了。
李靖搖了搖頭,這些人有的是鄉野出身,所以來到這裡就有一種“放虎歸山”的感覺,而有的如李淵這樣,則是城裡不折不扣的富貴子弟,看什麼都新鮮,更是快把這一次出來統籌世家田產給變成了一次郊遊。
還好從學院出發的時候都是統一配給的東西,否則這幫傢伙們要是再帶上什麼美酒美食,把蜀錦毯子一鋪,真的以爲是來郊遊的。
“走,那邊的林子我們去看看。”李靖看向李淵,這傢伙隱隱是學院學生們的頭兒,自己得看住了他。
李淵大聲應諾,更像是給自己壯膽,剛纔那條蛇顯然讓他嚇了一跳,不過好在他也算見過世面,否則一腿軟可就丟人了。
“這邊應該有五十畝林地是屬於陸氏的,”李靖翻動着田產冊子,“其中一半劃分給吳郡直接管轄,另外一半就劃歸金陵書院了,按照陛下的意思,這將作爲之後金陵書院研究農耕和種植的地方之一。”
李淵急忙在另外一個冊子上畫出來,如果說李靖那裡的是記錄表,那李淵這裡的就是圖了。一塊塊田地和山林被李淵用粗細不一樣的線條勾勒出來,像是一片片魚鱗覆蓋在整個圖上。
魚鱗圖,這是後世統計田產的時候常用的方法,對於識字率不高的古人來說,也的確是不錯的一種辦法。
“走,咱們到林子裡去看看,”李靖說道,回頭看向身後的忙碌的人們,“再來兩個人,從南邊進山,和我等山頂見!”
兩名書院學生急忙抱着圖紙和冊子大步跟上。
而不遠處的另外一處山上,新任吳郡太守徐敞看着田野間忙碌的年輕人們,不由得感慨:“陛下還真的是算無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