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血,快送下去!”杜伏威抓起火槍,“其餘人,跟某來!”
從山腳下開始,這樣的埋伏和陷阱已經不止一次。
漢軍也有了幾十人的減員。
這減員並不是因爲都戰死或者受傷,其實傷兵也就是十來人,但是傷兵都得抓緊運送下去,山路崎嶇難行,有的時候兩個人想要把一個傷兵送下去都不容易,甚至還得三個人才行,所以非戰鬥減員也就越來越多。
這也是林邑人的目的所在。
“頭兒,別管我,帶着弟兄們向前衝!”那傷兵咬着牙喊道。
“費什麼話!”杜伏威一揮手,兩名士卒已經把他架了起來,“朝廷把你們培養起來,讓你們穿上紅衣、拿起火槍,不是讓你們把性命當兒戲的,敵人的營寨可以再打,命不能不要,你這條腿要是來得及還能保得住,給老子滾!”
目送傷兵一聲不吭的被擡下去,杜伏威拾起來他的火槍,看向身後的馮喜:“會用麼?”
“應該會。”馮喜點了點頭。
“拿着!”杜伏威遞給他,轉頭說道,“我們繼續上!”
輔公祐提起來槍,三步並作兩步超過杜伏威,衝在了前面。
杜伏威笑罵一聲,也跟上他。
馮喜看着前面人影涌動的漢軍紅衣,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些人似乎並不畏懼死亡,甚至已經看淡了死亡,馮喜原來的時候並不知道是什麼在支撐着他們,現在似乎隱隱明白了。
老夫人讓馮家服從大漢的統治,並沒有任何錯。
這應該是馮家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
和這些悍不畏死的傢伙們爲敵,和找死沒有什麼區別。
馮喜很榮幸,能和他們並肩作戰。
劈開前方的荊棘,已經能看到山上的營寨。
同樣發現了他們的林邑人紛紛放箭。
杜伏威和輔公祐對視一眼,加快腳步。
箭矢在他們的身邊掠過,而他們的步伐愈發快速。
“砰砰!”火槍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已經有漢軍將士急不可耐的放槍,距離有些遠,瞄準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只能漫無目的的砸在牆頭上,激起來一陣陣木屑。
不過林邑弓弩手也不敢直接站在牆頭上射箭,只能射一箭之後就快速的縮回去。
“臥倒!”杜伏威衝到距離寨牆已經不足二三十丈的距離,臥倒在地,這裡正好有一團灌木叢。
火槍探出灌木叢,他深吸一口氣,扣動扳機。
一名露出頭放箭的林邑士卒應聲而倒。
旁邊的輔公祐也扣動了扳機,不過那林邑人顯然動作也不慢,鉛彈並沒有直接擊中他,應該是擦着頭皮飛過去的。
輔公祐罵了一聲,快速裝填。
而旁邊的杜伏威又放了一槍。
不遠處箭樓上的一名林邑人中槍倒下。
看到杜伏威挑釁一樣的笑容,輔公祐冷哼一聲,屏住呼吸,很快就拿下了一個戰果。
火槍“噼裡啪啦”打在牆頭上,林邑人幾乎快換了整整一排。
而漢軍這邊也有不少中箭的。
後面跟上來的嶺南將士也開始放箭壓制敵人,最終林邑人沒有了一點兒動靜。
杜伏威屏住呼吸,看向輔公祐。
整個戰場上,突然變得安靜。
“背後!”輔公祐突然意識到什麼。
身後風聲響起,密林之中,也不知道多少林邑人撲上來。
同時寨牆上,又一道道身影出現,林邑人敏捷的躍下牆頭,直接向着漢軍衝過來。
顯然他們意識到論射箭自己根本不是裝備精良的漢軍的對手,所以果斷的再一次把戰鬥拉到了貼身的距離上。
“來得好!”馮喜先大吼一聲,帶着自己的人撲上去。
之前火槍手衝在前面,他們就像來看熱鬧的一樣,現在總算是找到證明自己的機會了。
嶺南將士身手敏捷也不在林邑人之下,一個個舉起刀劍直接撲向敵人,更有甚者抱住大樹就往上躥,直接把戰鬥延伸到了頭頂上。
聽着樹杈間、樹冠上傳來的殺聲,杜伏威和輔公祐面面相覷。
“砰!”黑乎乎的東西從天而降,竟然是林邑人的屍體。
“看來我們小覷了這幫傢伙。”杜伏威苦笑一聲,注意力重新轉移到寨牆上,“既然身後的敵人交給他們了,那我們就來把眼前的解決掉!”
刺刀雪亮,漢軍火槍手們怒吼着殺向躍過寨牆翻進來的敵人。
而杜伏威撓了撓頭。
說好的佯攻呢?
怎麼感覺這仗打的一點兒都不比主攻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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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太多,敵人當真是把整個山都給挖空了。”身上已經掛了彩的馮僕苦笑着說道,看着再一次退下來的漢軍將士。
東側山峰,馮僕率軍主攻,而杜伏威他們帶隊繞路作爲佯攻以求能夠吸引敵人的注意力。
從戰略安排上來看,這並沒有什麼問題,牽制住敵人的注意,自然就能爲主攻方向創造機會。
可是問題就在於,林邑人的防禦並不是一面,而是面面俱到。他們並不打算依靠人來抵抗漢軍,軍隊素質上的差距以及器械上的差距,範梵志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索性把希望寄託在層層防線和陷阱上,依靠山林之密以及林邑人對山林的熟悉,從各個方面對進攻的漢軍進行襲擾。
林邑人已經把整個山都掏空,山裡層層陷阱、層層壕溝,讓漢軍只能全力向前突進,完全通過兵力的優勢才能前進,所以漢軍的主攻和佯攻也就被迫全都變成了主攻。
尤其是在馮僕負責的正面,進攻顯得分外棘手。
漢軍在付出了足足兩三百人的代價之後,方纔推進到了半山腰,距離山頂還有很長的距離,而且半山的林子之中還有不知道多少林邑人沒有被肅清。
好在馮僕手下的將士們還都是攀爬的好手,到最後漢軍乾脆就不再向上進攻,一個個爬上大樹,先把樹冠裡面藏身的敵人幹掉,否則等會兒衝上前,敵人從背後跳出來,少不了要死傷。之前漢軍就沒少吃虧。
因此戰鬥愈發僵持,戰線就這麼維持在了半山腰,雙方把戰場從地面轉移到了樹梢間,有來有往,打的不亦樂乎。
這讓馮僕很是無奈。
按照這個節奏進行下去,三天恐怕也拿不下這座山啊。
“咚咚咚!”鼓聲在山谷中迴盪。
馮僕頓時來了精神。
聚將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