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皇后,原本她的任務應該是督管後宮妃嬪,隨時處理後宮之中的大小矛盾,比如哪幾個妃嬪又起了爭執,又比如哪個宮女內侍有作姦犯科、圖謀不軌之舉。
可是現在樂昌似乎並沒有這樣的事情要做。
後宮之中大大小小的妃嬪,上到尉遲熾繁這樣早年就跟在李藎忱身邊的,下到陳宣華和楊妙這兩個小丫頭,幾乎都已經行動了起來,義學、慈善堂、藥房等等,大家都在連軸轉,甚至帶動着整個皇宮之中的宮女和內侍們每天忙的不可開交。
事情一多,自然就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的小矛盾。
樂昌這個皇后自然也就變得出乎意料的清閒。
因此她自己心裡反倒是有些不舒坦,也在情理之中。
看着大家都爲了國家的事務而操勞,反倒是自己落了個清閒,這不應該是身爲母儀天下的皇后應該做的,樂昌的確有理由不開心。
李藎忱微笑着說道:“朕常常期望自己有一天能夠垂拱而治,天下百姓安居樂業,官吏也好、工匠和商賈也罷,都能夠各司其職、各盡其責,這東西南北之間再無任何戰事最好。現在樂兒肩負母儀天下之責,無所事事,豈不應當高興纔是。”
樂昌搖了搖頭:“可是陛下所說的垂拱而治的場景,乃是天下真的太平了,可是現在天下遠遠沒有太平呢,妾身身爲皇后,如何忍心什麼都不做呢?”
李藎忱默然片刻,斟酌說道:“也罷,你這一個大活人在這裡閒着也是浪費······”
樂昌瞥了他一眼,目光不善。
浪費?
李藎忱輕輕咳嗽一聲,急忙轉移話題:“朕之前就曾經向繁兒她們表露過想法,現在大漢最缺的就是人手,如果能夠讓家中的女子都投入到社會的生產生活之中,那麼就能夠騰出來更多的男丁去做更苦更累的事情。只不過義學和藥房那邊都是剛剛開張,繁兒她們也忙的抽不開身,這件事反倒是就此擱置下來了。”
頓了一下,李藎忱看向樂昌:“當然了,以繁兒她們的身份,真的出面號召這樣的事的確也有些不合適······之前也怪朕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繁兒她們也不好言明。”
樂昌也懶得和李藎忱計較剛纔話語之中的些許問題,微微頷首。尉遲熾繁等人畢竟只是後宮之中的妃子,不是皇后,她們終究是沒有辦法和皇后的地位相比的,所以這種號召天下女子積極走出來的事情,的確是除了皇后之外無人能夠勝任,就算是尉遲熾繁她們真的打算去做,說什麼也得請動樂昌纔好。
因爲也只有皇后出面,才能夠代表朝廷、代表陛下,也代表名義上應該是接受皇后領導和教誨的家中女子。
“但是此事必然牽扯衆多,”樂昌斟酌說道,“一旦開此先河,社會風氣驟然放開,恐怕反而會出現很多不妥之事,並且牝雞司晨,古來忌諱,陛下這樣做,朝堂之上······”
上一次李藎忱不在建康府的時候,江南世家想要作亂,李藎忱無奈之下只能讓樂昌帶着小皇子垂簾聽政。
可是那畢竟只是權宜之計,朝堂之上的諸位臣工雖然多有不滿,但是也知道當時局勢緊張,江南世家又蠢蠢欲動,在陛下尚未回來之前,這的確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安定人心的辦法。
李藎忱回來之後,自然小皇子李滄海也就失去了監國的任務,這樣有違禮制、牝雞司晨的事情畢竟只是維持了很短的時間,所以大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是要是把所有的女子都發動起來,徹底讓女人也參與到社會生產生活之中,那保不齊會有很多衛道士站出來大放厥詞。
實際上現在大漢的很多工坊和集市之中已經開始出現女子的身影。且不說在之前女子就已經廣泛的參與到了衣衫布匹等等的織造過程之中,現在一些工坊在無法獲得更多的勞動力或者更加廉價的勞動力的時候,也開始嘗試着使用女子。
畢竟大漢現在處處工地熱火朝天,青壯年除了要滿足國家軍隊的需求之外,大家都在爭搶,因此人工價格也水漲船高。不過這當然主要還是貧苦人家的女子,而且也只是說起到填補一下缺漏的作用。
而李藎忱需要的,並不是讓這些貧寒人家出身的女子能夠去有個謀生的技巧,這實在是太片面了,而且對於現在處處都需要人的大漢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
李藎忱希望的是社會各個階層的女性都能夠積極地參與到整個社會生活中,無論是去工坊之中做工還是去集市上售賣,而或者和後宮的這些妃嬪一樣參與到社會的慈善和醫療事業當中,只要能夠發揮她們的一份力量就可以。
樂昌和李藎忱夫妻這些年,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必須要先和李藎忱強調清楚這背後有可能帶來的壓力。
雖然這個時代對女人還沒有什麼“三從四德”的強制要求,但是女子,尤其是富貴人家的女子在外拋頭露面在很多人看來也不是道德的事情,或許年輕的一代還能理解李藎忱的想法,年老的官員們對此必然不會同意,到時候徐陵、顧野王等人一齊站出來的話,就算是李藎忱也得掂量掂量他們所說的話有多少分量。
“孝穆公那邊,朕會親自打招呼,”李藎忱斟酌說道,“顧公以及吳公那邊亦是如此,這個你可以放心。當初繁兒她們開辦義學的時候也有很多人提出異議,但是最後義學開辦的成功不說,藥房也按部就班的開始建設,看到好處的人們自然也就不會在多說什麼。因此與其瞻前顧後,倒不如先走一步。”
樂昌起身,點了點頭:“好,陛下放心。”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呀?”陳宣華打着哈欠、披頭散髮的走過來。
李藎忱笑着把她攬過來,陳宣華順勢就坐到了李藎忱的腿上,還衝着一臉無奈的自家姊姊吐了吐舌頭。
李藎忱伸手撫摸着她的小腦袋:“我們啊,在說你怎麼這麼能睡,上輩子怕不是頭小懶豬。”
“纔不是呢!”陳宣華張牙舞爪的撲到李藎忱懷裡。
“那就是小懶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