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之中的薰香散發出嫋嫋香菸,上好的茶沏出來,更平添一份清香。
本來沈君高將樂昌公主讓於上座,不過樂昌堅持不受,所以最後索性相對而坐。沈君高一邊坐下,一邊好奇的問道:“殿下此時前來東宮,可是要找太子?”
“剛纔李公子已經告知於本宮,長兄不在倒也無妨,”樂昌公主之前的笑容已經盡數收斂,“沈公託付本宮所辦的事情,本宮無從下手,因爲已經有人向陛下求情。”
“有人······誰?!”沈君高差點了站起來,而傅縡和李藎忱也都是臉色微變,旋即流露出喜色。
大魚,終於上鉤了。
沈君高的反應倒也在情理之中,樂昌公主沉聲說道:“陳伯固。”
“嘶!”傅縡倒吸一口涼氣,相比於一向遊離於宦海之外的沈君高,久在官場又身爲文官的他,可是很清楚這位陳伯固陳大人是什麼來路。“當真是陳伯固?”
樂昌公主從袖子中拿出來一份奏摺:“這是本宮謄抄一遍的奏章,幾位儘可以去看。”
“還真是出人意料啊。”沈君高眉頭緊鎖,雖然預料到肯定還有大魚在後面,但是陳伯固這條魚未免太大了。也難怪陳頊會囑託樂昌親自跑一趟說明這個消息。
而傅縡下意識的看向沈君高,此時此刻他也想到了之前沈君高關於“公平的遊戲”的說法,此時樂昌公主的出現等於證實了沈君高的猜想。陳伯固的出現已經讓遊戲的公平性被打破,所以陳頊索性將陳伯固的存在告訴東宮。
畢竟就算是東宮知道了陳伯固的身份,也只是改變了“敵暗我明”的危險狀況,現在雙方都是站在明面上罷了。但是真的想要對付陳伯固這種一向謹言慎行的人,又豈是那麼容易?
“父皇想要本宮轉告的,本宮已經告知諸位,至於之後應當何去何從,還得沈公和傅公多加費心了。”樂昌公主站起來,“此次出門,意在小心,事情已了,本宮告辭。”
“世忠,你代我二人送送殿下。”沈君高對李藎忱吩咐一句,伸手拿起來奏章,而傅縡顯然也已經按捺不住,急忙湊過來。
李藎忱應了一聲:“殿下請。”
“不必了,李公子請回吧,本宮還是認得路的,就不勞煩李公子了。”樂昌微笑着說道,旋即想起來什麼,猶豫片刻,還是開口說道,“父皇之前曾看了李公子的詩詞,對李公子之文采多有讚歎,若是李公子閒暇時候還有詩作,可以由本宮轉交給父皇。”
李藎忱錯愕的看向樂昌,旋即鄭重一拱手:“明白了,多謝殿下。”
俏臉微微一紅,樂昌也不知道自己剛纔爲什麼會鬼使神差的說出來這麼一段話,陳頊是說過對李藎忱的詩詞文章感興趣不假,但是李藎忱真的想要將作品交給陳頊賞讀,完全沒有必要非得經由樂昌之手。
剛纔這話說出來,總有一種藉着陛下的名義向李藎忱索要詩詞文章的意思。
李藎忱也察覺到了樂昌臉上的變化,旋即微微低頭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殿下來即是客,某自當送殿下出去,殿下請。”
這一次樂昌公主只是恍恍惚惚應了一聲,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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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對李世忠似乎不太一樣啊。”李藎忱和樂昌並不知道,傅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門口,剛纔他們兩個之間的言行被傅縡盡收眼底,“可是難得看到殿下的笑意。”
“你個吃齋唸佛的,怎麼在意這個?”沈君高一邊端詳着那奏章,一邊笑着說道。至少現在知道了等候已久的大魚是誰,也讓沈君高鬆了一口氣,“樂昌殿下最喜歡的就是詩詞文章,而世忠的詩詞文章自不用說,所以殿下對世忠感興趣也在情理之中。”
傅縡輕輕捻着手中的佛珠串:“看他二人,似乎並不只是感興趣那麼簡單啊。”
“不簡單也好,對我們也沒有壞處,”沈君高眉毛一挑,“樂昌殿下是陛下最親近的女兒,若是樂昌殿下能夠站在東宮這邊,更或者說只是在關鍵時候能夠幫我們說兩句話,都是好事。”
樂昌公主在陳頊心中的地位衆所周知,陳頊對於自己的兒子們一向是不怎麼信任,一些需要專門吩咐的事情都是樂昌幫着他來辦的,比如上一次詩會,又比如之後拜訪徐陵府邸。
若是樂昌能夠站在陳叔寶這一邊,當然是有利無害。
想到這裡,傅縡手上的動作不由得頓住,輕聲說道:“沈公,你這心思,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啊。要知道陛下最心疼的可就是樂昌殿下,肯定會給殿下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
“普天之下,和皇家門當戶對的又有誰?”沈君高笑了一聲,“傅兄還是不要多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小兒女的心思,咱們管不着,也管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隨他們去便是,能幫得上也好,幫不上也罷,現在咱們應該愁心的可不是這個。”
傅縡自失的搖了搖頭:“今天殿下得知太子不在,多少有些不悅,咱們以後可得留心了,若是太子再像今天這樣在外,難免會有意外,等太子回來之後必須要把事情說清楚。”
沈君高微微頷首,今天來的是樂昌殿下也就罷了,以樂昌殿下一向善良的性格,倒是肯定不會在陳頊面前過於強調此事,甚至都有可能不會提及。
但是若是哪一天陛下親自到來,這東宮中甚至連太子都不在,那纔是真的到了無法收場的地步了。
“殿下親來,倒是給我們提了一個醒。”沈君高一邊轉過身,重新拿起來那奏章,“不過當務之急還是這個陳伯固。”
傅縡輕輕放下手中的佛珠串,看向沈君高:“這陳伯固雖然在意料之外,但倒也不是不好對付。此人一向嚴苛,不善於交際,人緣算不上好,揚州刺史以陳伯固爲自己的暗子,固然是可以藉助陳伯固侍中的身份,瞭解京城中的一舉一動,但是在某看來,他這一步棋,終究還是下錯了。”
沈君高若有所思,而傅縡眯了眯眼:“一步死棋,哪怕是再重要,也終究是死棋罷了,只可惜現在需要的,是能夠將整個棋盤······活起來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