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制就像是李藎忱的孩子一樣,李藎忱通過建設書院、改革人才選拔制度等等,最終一手締造了科舉制,讓這個後世千百年都難以否認其公平公正並尋找到更好的辦法進行代替的制度,早於歷史上一代人出現。
科舉制的出現不啻於直接把以九品中正製爲依託橫行霸道的世家直接按在了塵埃中。
但是科舉制剛剛建立,註定了會有很多缺陷和問題,這是沒有辦法直接解決的,只能通過一代一代人不斷的進行完善才可以,而且這期間肯定會受到很多抨擊和指摘,歷史上即使是到了千年之後,考試不也是往往被指摘爲不公平、不重視孩子的全面發展,而或者不重視孩子在某些科目上的特長導致其餘較差的科目拉低了平均分、掩蓋孩子的才能麼?
一旦這些世家子弟逐漸走到大漢的高層,那麼就意味着他們將會有能力影響到科舉制的前進,這種影響,李藎忱並不傾向於認爲是正面的,對於世家來說,科舉制就是把自己連根拔起的利器,說什麼都得想辦法剷除纔對,當初江南世家甚至都不惜直接造反也要反抗科舉制的推行,這些冀州世家難道就會俯首認命嘛?
他們可不和徐陵、吳明徹等人一樣值得李藎忱的信任。
甚至歷史上隋朝末年的動盪,和這些意圖從關中世家的重壓下翻身的山東世家也有脫不開的關係,一直到後來唐初的李建成和李世民爭奪皇位,背後都猶然還有野心勃勃、想要通過扶持李建成上位而東山再起的這些山東世家在,山東世家之中自然又以冀州世家、豫州世家爲主,比如一代名臣魏徵,就是出身山東世家。
的確,李藎忱不能否認的是,假如獲得了冀州世家的支持,大漢穩定河北局勢將會更加輕鬆,崔世濟說的沒錯,北方三百年亂世,北方的漢人早就已經被殺了一茬又一茬,甚至現在的北方漢人,說是漢人,祖上也幾乎都有胡人的血脈,長期以來北朝對於南朝的宣傳自然也是儘可能的貶低,所以北方百姓對於朝廷會有多少信任,可想而知。
有了冀州世家作爲表率,這些北方百姓當然會很乖巧的聽從於大漢的調遣,避免如之前平定江南的時候出現的情況。
但是這樣做所付出的代價,李藎忱顯然認爲並不合適。
時間可以沖淡北朝百姓對於南朝的懷疑,甚至李藎忱相信,在大漢的制度優勢下,百姓從排斥到支持,也並不會太久。
崔世濟微微擡起頭,他看到李藎忱正閉目沉思,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應該開口還是不開口。
“此事需要朕和六部再做商議。”李藎忱擺了擺手,“你先退下吧。”
崔世濟急忙拱手稱是,一直弓着身離開。
等崔世濟離開之後,李藎忱方纔看向鮑興:“人才接引選拔,應通過吏部,秘書監監丞,乃是天子近臣,若能通過舊情即將其打動而能夠面見陛下,那陛下豈不是人人可見,豈不是誰與秘書監親近即誰能見?你可知錯?”
鮑興直接撩起袍子,跪倒在地,叩首說道:“臣知罪!雖臣以崔世濟能爲陛下所用而引之,然崔世濟終究不過草民白身,臣之所作,已不合規矩,願革除功名,以謝陛下恩重!”
李藎忱嘆息一聲:“此事,有一無二,念在你亦是爲報當年清河崔氏之恩情,朕不能苛責,但是秘書監監丞之職,你亦不適於擔任,朕會安排吏部擇選人才與你交接,且下去吧。”
鮑興驚喜莫名,雖然沒有了秘書監的官職,但是按照陛下所說,應該還不至於直接把自己革職查辦,只是給自己換一個職務罷了,這比他剛纔想象之中要掉腦袋的結果當然好的多。
不過鮑興也知道,陛下只是念及舊情而爲之,再加上自己的認錯態度比較好,所以不忍橫加重罰。若是下次自己再有這樣的差錯,陛下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問罪。
“臣,謝恩!”鮑興的聲音都有些哽咽。
李藎忱靠在椅背上,擺了擺手。
鮑興同樣緩緩退下。
而李藎忱低聲說道:“聽都聽到了,出來吧。”
李憐兒笑嘻嘻的從屏風後面轉出來:“皇兄,莫要生氣!”
“伯清呢?”
“伯清老老實實的在營帳外等着求見呢。”李憐兒給李藎忱捏了捏肩膀,“只有從後帳才能來到這屏風後面,我走這條路也就算了,怎麼能讓伯清走呢?”
李藎忱勉強笑了笑:“讓伯清進來吧。”
“臣蕭世廉,參見陛下!”
不只是蕭世廉,張須陀也跟着一起來了。
李憐兒也已經有好幾日沒有和自家夫君一起了,應付的給李藎忱捏了兩下就跑到了蕭世廉的身邊,自己先當仁不讓的坐了下來。
“參見長公主!”張須陀急忙行禮。
李藎忱對自家妹妹自然也無計可施,都是從小到大讓自己給慣壞了。當下示意蕭世廉和張須陀入座。
“陛下,臣剛纔看到崔世濟和鮑監丞先後出去,可是有什麼事?”蕭世廉徑直問道。
“有什麼事還用說嘛,”李藎忱嘆了一口氣,“朕自問對鮑興也很是信任,結果誰知道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假公濟私,爲朕引見崔世濟,崔世濟既然已經開口,那朕就不好完全拒絕。”
蕭世廉當然明白李藎忱的意思,崔世濟都已經來求李藎忱了,若是還被李藎忱果斷否決的話,那冀州世家上下肯定惶恐不安,甚至有可能煽動百姓或者鐵了心要爲北周殉難,至少能夠換來清名。
對於大漢來說,這不啻於徒增麻煩。
“陛下在這件事上,未免大意了。”蕭世廉忍不住說道。
李憐兒扯了扯他的衣袖,不滿的說道:“皇兄日理萬機,自然不可能事事都兼顧,再加上此事因鮑興突然而起,皇兄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料得到,現在出了問題,或許皇兄一時失察,但是你們這些臣子也有罪責。”
蕭世廉不由得笑道:“主辱臣死,這是自然,某也沒有推脫呀。”
李藎忱咳嗽了一聲:“你們兩個要是一直這樣卿卿我我的話,就出去說去。且不看旁邊張卿家還沒有婚配,你們小心惹得他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