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看看,這還謙虛上了!”楊素對淳于岑等人說道。
淳于岑等漢軍大小將領也都紛紛上前見禮,固然如韓擒虎所說,他帶着奮武軍從河套一路向東殺過來,雖然也的確沒有遇到什麼足以稱得上激烈的抵抗,但是隻是韓擒虎率孤軍轉戰,包抄敵人後路的這種慷慨膽氣,就已經足夠讓漢軍將領們敬佩。
更何況嚴冬下平城、夜戰白狼堆、輕兵入居庸,奮武軍雖然在遠離中原戰場的地方奮戰,但是他們所打的這些仗、所取得的這些勝利,早就已經被大漢的報紙宣揚報道過了,已經成爲不少漢軍將士甚至是大漢老百姓津津樂道的存在。
畢竟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奮武軍所奮戰的地方太過於遙遠,可是又有着足夠的象徵意義。
平城,遠在天邊,卻是鮮卑人的發源之地,因此奮武軍圍繞着平城一次又一次的擊退敵人的進攻,甚至還能夠出兵進攻幽州和雁門,自然讓很多人心馳神往。
霍去病年紀輕輕,爲什麼卻能被無數後人讚歎,不就是因爲這位年少將軍封狼居胥,直接擊破了匈奴人的老巢麼?
平城雖然已經不是鮮卑人重點經營的地方了,甚至已經不過是一座孤懸塞外、幾乎被遺忘的城池,但是其依舊和草原上已經湮滅的盛樂城一樣,象徵着鮮卑人的根源和榮耀。
因此對於奮武軍,即使是淳于岑之類已經算揚名立萬的漢軍將領,也都充滿敬佩,在敵後孤軍奮戰,看上去輕鬆,但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腹背受敵甚至全軍覆沒,豈是那麼容易的?
至於韓擒虎出身北方,是不折不扣的北人將領,甚至身上多多少少還有鮮卑血統,倒並不那麼重要了。英雄惜英雄,自當不問出處,淳于岑並非那等小肚雞腸之人。
“現在就還剩下東側的雁塔。”韓擒虎向東指了指,“宇文讓帶着大概兩三百人困守此處,居高臨下,一時半會兒可能還真的沒有辦法把他怎麼樣。”
“等到火炮擡上來,一切就灰飛煙滅了。”楊素眯了眯眼。
韓擒虎和淳于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這傢伙,也夠心狠手辣的。
不過雁門關這裡也是要速戰速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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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藎忱是在鄴城城外漢軍投石車的呼嘯聲中收到了突破雁門關的消息,禁衛軍和奮武軍於雁門關會師,敵軍盤踞東側雁塔,最終漢軍用火炮把雁塔以及周圍的烽火臺等全部擊毀,雁門關主將宇文讓葬身廢墟之中,最終屍體被挖出來的時候已經不成樣子。
不過即使是這樣,楊素還是把宇文讓的首級切下來,傳遍晉陽周圍州府鄉野,各地州府皆降,隨軍北上的官吏已經前往河東各地州府查封府庫、等待朝廷重新選派官員,並且先推行大漢律法以約束民生,避免出現社會動盪,除此之外還積極訪求本地賢能,請其出山主持本地大局,並且爲之後興辦書院、對接科考等做準備。
現在整個河東戰場就只剩下一座晉陽還在苦苦支撐,雖然沒有多少城中消息傳來,但是事已至此,宇文純也應該知道,河東戰場是回天乏術了,自己甚至連向東去鄴城和宇文憲會合的可能都沒有。
而身在鄴城的宇文憲,也沒有比宇文純的處境好到哪裡去。
漢軍包圍鄴城多日,雖然沒有攻城,但是每日裡火炮和霹靂車輪流上陣,尤其是霹靂車,漢軍在沒有列裝火炮的時候,可是攻堅的主力,因此有大量的庫存石彈之類的需要消耗,再加上距離前線戰場最近的火炮彈藥工坊也要到洛陽、關中和淮北等地,縱然已經有了便捷的水運,但是依然架不住路途遙遠,軍隊也得省吃儉用。
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現在西北開戰,吐谷渾進攻頗爲急促,關中等地生產的火器都優先供給西北以彌補漢軍在兵力上的劣勢,所以現在少了這麼一個主要供給線之後,其餘地方的工坊即使是加班加點,也只能說將將滿足前線所需罷了。
相比之下,鄴城向東就是太行,這太行山什麼都不多,就是多石頭,遍地都是的那種。
因此在打通河東和冀州的聯繫之後,工部就組織人鑿石打磨,儲備了不少石彈,之前白溝之戰的時候尚且來不及運輸,而且石彈太重,對於當時捉襟見肘的渡河運力來說屬實是不小的壓力,所以火炮也就自然而然成爲了白溝戰場上的主角。
現在鄴城外圍地勢開闊,石彈運輸之類的自然並沒有問題,與其使用高昂且短缺的火炮,還不如直接用霹靂車來的粗暴簡單。
鄴城城牆專門用包磚處理過,不過即使是這樣,在炮彈和石彈的輪流轟擊之下,鄴城城牆還是變得千瘡百孔,城上已經很少能看到有來往走動的北周士卒——大部分北周士卒應該都乖乖的躲在城牆後面,看着漢軍拆遷。
“臣恭喜陛下。”張須陀對着李藎忱拱了拱手,“晉陽已成孤城,天下不過鄴城、范陽等寥寥可數幾座孤城,局勢已盡在掌控之中。”
李藎忱頷首:“東路那邊也應該有所突破了吧?”
“如陛下所料。”張須陀笑道,“東路軍已攻破清河、渤海,現在沿着海岸向西北掃蕩,兵鋒掠過鄴城,向北逼近襄國郡,另外從沁水北上的揚武軍和禁衛軍各一部,已經越過太行進攻襄國郡,一旦拿下襄國,則獨孤永業和宇文憲亦是首尾不能相顧,天下可定。”
李藎忱笑了笑:“朕自知之,現在朕更加好奇的有兩件事。”
張須陀叉手而立,一副洗耳恭聽的神情。
“城裡的人在想什麼,外面的世界又有多大。”
張須陀沉吟良久之後,感嘆道:“陛下所思,臣所不能及也。這兩個問題,臣恐怕無法回答。”
“連朕也得不到答案啊,天下將定,萬里無塵,不過天下是我們所能看到、所知道的天下罷了,外面的天下,還很大呢。”李藎忱拍了拍張須陀的肩膀,“愛卿尚且年輕,你我君臣更當砥礪奮進。”
張須陀鄭重拱手:“臣當誓死追隨!”
李藎忱擺了擺手:“我們都要好好活着,看着這大好河山盡入大漢版圖,至於應該去見老天爺或者下地獄的人,是那些想要抵抗的人才對。”
——————————第十九卷世事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