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好天氣。”站在李藎忱身邊的李平不由得嘟囔了一聲,只是不知道他這是慶幸還是吐槽。
李藎忱顯然並沒有因爲這霧氣而妨礙多少心情,笑着說道:“怎麼,是不是害怕了?”
“怎麼可能!”李平登時梗着脖子說道,“頭兒你放心,只要頭兒不怕,咱就沒有怕的!頭兒英勇向前,咱肯定保着頭兒殺敵,讓頭兒安安心心的建功立業!”
“你小子,拍馬屁的功夫倒是不錯。”蕭世廉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正好聽見李平這一段話,忍不住笑道。
而李藎忱沉聲說道:“都準備妥當了?”
“嗯,某已經抽調了十多個熟悉水性的弟兄在前面探路,這麼大的霧氣倒是不怕被敵人察覺,就是害怕一時間不注意,撞到水底下的東西,”蕭世廉收起來臉上的笑容,“另外各船某也下令不允許距離太遠,就算是在霧氣中也得能看得清楚左右船隻才行,否則到時候分散開來更危險。”
李藎忱微微頷首,蕭世廉雖然在戰場上一向喜歡橫衝直撞,但是這並不代表蕭世廉就是莽撞什麼都不管不顧,否則肯定也不可能活蹦亂跳的活到今天。
“參軍,仗主,弟兄們都準本好了。”陳智深此時也和幾名幢將快步走過來。
李藎忱和蕭世廉對視一眼,正想要下令,卻被匆匆腳步聲打斷。
“你們兩個這麼着急做什麼?”裴子烈帶着幾名親衛快步走過來,親衛們手中還捧着酒罈子,“霧大水寒,先一人喝上一碗酒再走!”
“好!”這一次李藎忱和蕭世廉沒有拒絕。
不只是他們,後面幾名將領也都分到了碗。而裴子烈有些遺憾的說道:“只是可惜軍中按例不能帶酒,這望北寨中翻箱倒櫃也就只找到這兩小壇······”
李藎忱回過頭,看着黑暗之中肅然佇立的六百將士,沉聲說道:“有沒有盛水的大水缸?!”
裴子烈一回頭,身後望北寨的士卒急忙點頭,很快一個大水缸就被擡了下來,不過這望北寨留守的斥候苦着臉說道:
“啓稟諸位將軍,這水缸有是有,不過是咱們平日裡放在營寨裡防走水的,因爲這些天營寨裡都沒有幾個人,所以也沒有人擡水,又有些時日沒有下過雨了,這缸子裡也只有一半水。”
“滿上!”蕭世廉直接打斷了他。
而幾名親衛早就已經擡着從江邊提來的水跑過來,聽到命令,忙不迭的將一桶一桶的江水倒入缸中。李藎忱不等水加滿,自己伸手奪過來一個酒罈,直接倒入缸中,然後解開子云槍的包裹,乾脆利落的將槍桿伸入缸中攪拌起來。
每一個人的衣衫在若有若無的風中輕輕拂動,在江灘上集結的六百士卒默默地看着眼前這一幕,而在更遠處,那些需要在南岸等候的將士森然列陣,一動也不動。
李藎忱隨手將子云槍往地上一插,伸手拿起碗就直接在水缸之中舀了一碗,冰涼的江水混着酒水的味道,讓李藎忱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不過至少藉着火把的光芒能看得出來這水還是很清澈的,雖然不知道里面具體有什麼,現在李藎忱也沒有後悔的可能,硬着頭皮也得喝下去:
“弟兄們,此去江北,不知險阻與否,承蒙諸位不離不棄,且共飲此酒!”
話音剛落,李藎忱仰頭將一碗水酒喝的乾淨,然後將碗遞給蕭世廉,衣袖一抹嘴,站到一邊。
“共飲此酒!”蕭世廉哈哈笑着同樣舀起來一碗,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爽快!好酒!”
看着一個又一個的士卒上前將碗中酒一飲而盡,李藎忱嘴角邊掠過一抹笑容,轉而看向被濃霧籠罩的大江。
老子都這麼拼命了,但願西樑能夠拿出點兒誠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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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朦朧,曾經壯麗的大江在這深夜的霧氣之中掩藏了自己的身姿。一艘艘小船在前,竹排跟在後面,撐着的竹篙將江水緩緩向兩側撥開,分開的江水盪漾起漣漪,推動着滿載的小船向前。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與濃霧之中,只有旁邊不遠處傳來的輕微響動才讓人感覺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處於這無邊無際的未知與恐怖之中。
黑暗之中,大家都竭盡全力屏住呼吸,儘量讓自己整個人都和這黑暗和霧氣融爲一體。沒有火把的光亮,沒有同伴的呼喊,只有竹排和小船上繩索輕輕滑動的聲音。
在前面鳧水探路的士卒身上都捆綁着繩索,連接到船上,當繩索拽直的時候,船上的人也會加快速度划水,而當繩索鬆下來的時候,所有人也會停下動作。
“大江在這裡九曲迴旋,流動的不快,而且江面也算不上寬闊,所以算起來現在應該差不多······”李藎忱儘量壓低聲音說道,儘管如此,他的聲音依然引來的船上所有人側耳。
而就在這一刻,原本不斷向前拽動船隻的繩索,猛地鬆弛下來。一直手握着繩索的蕭世廉霍然擡頭:“慢!”
船上手持船槳和竹篙的士卒急忙停下動作,而蕭世廉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急忙一擺手,所有人乾脆直接反向划水,這才把小船的速度放慢下來。
很快水聲重新響起,前面鳧水探路的士卒轉身回來:“前面水裡面好像有東西。”
不只是他,其餘船在前面探路的人也都陸續返回。
“真是讓你一口說中了,咱們快到地方了。”蕭世廉皺眉說道。
而隨着他這句話說完,船上本來就繃緊了神經的士卒幾乎是下意識的緩緩躬身,手都放在了兵刃上。
“慢慢走。”李藎忱輕聲說道,水裡面有東西,說明十有八九是遇到水底下埋設的柵欄或者鹿砦了,也說明江北岸快到了。
“下水,下水。”蕭世廉低聲說道,到了這個地方,說明水已經不是很深,完全可以下水了,也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盡最大可能減少船隻的吃水,讓前面開路的這幾條小船可以從鹿砦上面過去。
“前面探路。”李藎忱拍了拍李平的肩膀,這小子水性可相當不錯,早早地就已經扒了上衣,就等着這一刻,“主要是看看還有多遠到岸邊,另外豎起耳朵聽聽有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