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憐兒笑着挽住蕭湘的手臂,並沒有一個即將出嫁的女子該有的樣子:“我只要向嫂嫂學習就可以了,嫂嫂御夫有術,你看阿兄在家裡都聽嫂嫂的安排。只希望嫂嫂能夠傳我幾下絕招,我肯定能夠把伯清制的穩穩妥妥的。”
“這我可當不起。”蕭湘不由得笑着說道,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李藎忱。與其說她御夫有術,倒不如說李藎忱在家中一直讓着她,對後宅中的事情根本不管不問,全都聽她安排佈置罷了。
能夠有這麼一個夫君,也算是自己的幸運。
“嫂嫂可就別謙虛了,我阿兄那麼狡猾的人,都能被嫂嫂拿捏得服服帖帖的,只要小妹能夠學到嫂嫂一點兒皮毛,也就知足了。”李憐兒根本不給蕭湘推辭的機會。
看着竊竊私語的蕭湘和李憐兒,李藎忱搖了搖頭,他當然沒有聽女兒傢俬話的意思,徑直大步走出大堂:“李平!”
“在!”已經自覺站在門外的李平打了一個激靈,快步走過來,“將軍,有何吩咐?”
李藎忱沉聲說道:“奮威將軍那邊的迎親隊伍還有多長時間出發?”
“小半個時辰吧,將軍放心,弟兄們現在已經在街上來往巡邏,到時候肯定不會出問題的。”李平急忙回答,“現在城裡百姓已經開始上街了,保證到時候熱熱鬧鬧的。”
這婚禮關乎李藎忱和蕭世廉,當然不能墜了威儀,所以李藎忱乾脆早早的關上城門,卻解開今天巴郡的宵禁,讓闔城百姓也趁此機會熱鬧熱鬧。當然這樣的佈置卻不會給北周的探子多少可乘之機。
更何況李藎忱如此佈置,本來就想要讓北周的探子將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透露出去。
比如李藎忱和蕭世廉這樣的南陳主將都在城中飲宴,不可能動身參與到戰事當中。
“裴大士呢?”李藎忱緊接着問道。
“已經在書房等着將軍了。”
李藎忱微微頷首,緊接着向書房走去。
當李藎忱走入書房的時候,裴子烈正對着牆上的巴蜀輿圖發怔,沙盤雖然好,但是在這裡也放不下,而且作戰的計劃已經制定下來,所以裴子烈現在只是在心中簡單的重複推演罷了。
“世忠。”裴子烈看到李藎忱進來,點了點頭。
而李藎忱沉聲說道:“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曹忠已經帶兵先走,合江那邊也開始動了。”裴子烈低聲說道,“知道此事的不超過五指之數。”
“你心裡有數就可以,只是對不住,今天這喜酒你喝兩杯就得走了。”李藎忱露出一絲笑容。
裴子烈淡淡說道:“若是能夠拿下合州,也可以當做某送給伯清的新婚禮物。”
“你先走一步,等到明天早上某和伯清走個過場之後就去追趕。”李藎忱正色說道,“一切重中之重都在隱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所以某不求快,只求一擊致命!”
“這個道理某明白。”裴子烈臉色一如繼往的平靜,一點兒都不像一個轉身就要投入到血火之中的大將。
按照李藎忱等人商量的結果,自然最好的選擇就是對合州和瀘州兩處重鎮同時發動進攻。想要攻克這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雄關要塞,最重要的就是趁着敵人還沒有完全集結起來兵馬的時候就發動進攻,以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尤其是合州和瀘州是什麼地方,李藎忱心裡很清楚。在七百年後的南宋,就是依靠合州釣魚城和瀘州城,南宋面對蒙古暴風驟雨般的進攻,硬生生堅持了五十年,甚至就連蒙古大汗蒙哥都死在合州釣魚城下。
因此對於這樣的堅城,一旦對手吸取之前巴郡丟失的教訓,準備集中兵力死守,那李藎忱一年之內都沒有可能攻克,尤其是他現在的兵力根本做不到長期的圍困和攻打。
到時候先被拖垮的肯定是他而不是北周。
因此這種出乎意料的進攻更是李藎忱所能選擇的唯一辦法。他必須在尉遲迥和北周朝廷開始出兵入蜀之前建立起來一條更爲穩定的防線,以應對對方剛開始必然猛烈的進攻。
而想要達到出其不意,自然就要先讓敵人放鬆。
現在蕭世廉的婚禮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北周的守軍怎麼都不會想到,前一天李藎忱和蕭世廉還在巴郡爲了婚禮而準備,第二天就會出現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李藎忱知道這樣做對蕭世廉、對自己的妹妹都有些殘忍,但是他別無選擇,這是他唯一能夠抓住的機會。
“你跟憐兒姑娘說過了麼?”裴子烈想起來什麼,看向李藎忱。
遲疑片刻,李藎忱還是搖了搖頭,緩緩說道:“這件事某說不合適,讓蕭伯清自己去給自己夫人解釋。某這妹子嫁出去就是蕭家的人了,這是蕭伯清的私事。”
裴子烈不禁莞爾:“你還真是把得罪人的事全都丟給伯清了。”
李藎忱一攤手:“某可是說過不讓伯清去了,這可是他堅持要去,大士你可以爲某作證啊。所以這得罪人的事某肯定不會去做。”
裴子烈嘆了一口氣,伸手在輿圖上淡淡說道:“世忠,這一戰你只打算拿下瀘州和合州麼?”
瀘州和合州終究只是巴郡的外圍重鎮,拿下這兩處地方只能保證巴郡現在防線的穩定,但是如果李藎忱再想進攻蜀郡的話,就必須要把手繼續向前伸長。
李藎忱這一次並沒有說話,而是直直的看着輿圖。
與其說裴子烈再問他是不是滿足於瀘州和合州,倒不如說是在問他野心有多大。
在朝廷對上一次大戰的封賞和懲罰還沒有下來之前就再一次發動對蜀郡的進攻,這意味着李藎忱將要承擔更大的風險,但是也會有更多的機遇。
一旦蜀郡也落入李藎忱手中,可就意味着李藎忱將會真正變成整個巴蜀的主人。到時候他能夠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上做主的原因,可就不是單純的“天高皇帝遠”了,而是成長成爲一個南陳也不能忽略的小勢力。
屆時陳頊就算是想要對付李藎忱,也得考慮考慮有可能的後果。
“聽說伯父外放了?”李藎忱突然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
裴子烈怔了一下,旋即鄭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