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傳來兵器掉落的聲音,一名北周士卒丟掉了兵刃,跪倒在滿是鮮血的雪地上,很快整個營寨中再無抵抗之人。
曹忠靠在輜重營的寨牆,看着不遠處的無頭屍體,低低喘着氣。自己終於趕在這個傢伙退入輜重營之前將他拿下。而剩下的事情不外乎集中俘虜等,不用曹忠吩咐,他的那些麾下也會處理好的。
“將軍,根據俘虜招供的,”一名仗主快步走過來,“敵人在之前已經派出了兩批傳令兵前去通知天宮院那邊······”
曹忠頓時瞪大眼睛,這雖然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不過當確認了之後也只能嘆一口氣,衝着地上那一具屍體呸了一口。
這傢伙還真是能給自己惹麻煩,早知道就不讓他死的那麼痛快了。
“蕩寇將軍那邊有沒有消息傳過來?”曹忠緩緩問道。
“暫時還沒有,不過估計也應該啓程了,那咱們······”仗主試探性的問道。
曹忠擺了擺手:“讓弟兄們收拾戰場,好好休整一下,再打下去恐怕就真的打不動了。去拿筆和紙,某把這個的情況彙報給蕩寇將軍。”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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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天宮院的山頂上,北周偏將軍郭涼內心的溫度和外面寒風的溫度差不多,都是冰涼冰涼的。
他是剛剛收到的西河渡口失守的消息,不過好在郭涼早就有所準備,不至於手中一點兒能調動的兵馬都沒有,然而西河渡口失守速度之快還是出乎他的預料。
在西河渡口防守的怎麼着也都是他麾下的一支精銳隊伍,坐鎮的那兩名仗主都是他簡拔的得力親信,而現在他們竟然連半天的時間都沒有堅持住,這纔是郭涼心中一陣冰涼的原因。
敵人來得太快了,而好歹小心佈置經營的西河防線竟然如此不堪一擊,這讓郭涼對於自己腳下的天宮院山都有些不自信。自己到底能不能擋住敵人的進攻?
當然西河渡口失守尚且還在郭涼的理解範疇之內,而現在斥候送過來的消息確實實打實的在告訴郭涼,敵人應該不是從一個方向過來的,似乎自己的四面八方都是敵人!
站在山頂上,天宮院周圍的地形地勢全都落入眼中。此時在天宮院的南面有曹忠,西面有蕭世廉,而甚至在西河上游還出現了賨人的蹤影,李藎忱麾下的幾員大將和唯一藉助的巴人力量都已經登場。
可是這麼多人當中,哪一邊纔是真正的主攻方向?
畢竟郭涼手中的兵馬根本不多,而爲了確保閬中城能夠在尉遲迥到來之前不丟失,他必須要在這裡堅守至少三天。這三天之前在郭涼眼中並不是那麼難度過的,然而現在卻不一樣了,敵人來的速度之快、進攻之猛烈,超乎郭涼的想象。
這三天······是那麼容易堅守的?
“報,將軍,在河東拐發現賨人的蹤影,甚至還有一隊賨人斥候渡過了西河!”就在此時,一名哨探匆匆而來,打斷了郭涼的沉思。
“河東拐?”郭涼不由得輕吸一口涼氣。
之前賨人只是在天宮院東側活動,而現在看來他們這些斥候活動並不單單只是想要騷擾,而是真的想要從那裡渡河進攻天宮院了。
上山的大路不多,主要也就是從西河渡口通過來的這一條,但是並不代表山間就沒有其餘的小路,甚至還有不少山路是直接盤旋繞到營寨下面的,如果敵人從那裡而來,確實會讓守軍猝不及防。
“快,抽調兩百人去支援西側營寨。”郭涼當機立斷。
且不管位於東側的蕭世廉會不會前來進攻,至少他必須要先確保西側的上山道路安全。
河東拐名爲河東,實際上卻是在天宮院的西側,是依託西河深入山中的淺灘,距離天宮院主峰以及幾處險要之地還是有一段距離的,若不是本地人,一般是不會知道這個地方以及延伸過來的道路,也難怪李藎忱會乾脆的求助於賨人。
現在看來這些賨人已經完全效勞於李藎忱了。而根據斥候回報,整個西河渡口爭奪戰中,李藎忱都沒有現身,指揮的一直都是李藎忱麾下的曹忠。
那李藎就應該不在西河渡口,而是應該在河東拐那邊指揮賨人,也就是說河東拐纔是李藎忱的主攻方向!
想到這裡郭涼心中就輕輕鬆一口氣,這李藎忱號稱擅長奇兵,選擇的這個地方果然是刁鑽,如果不是郭涼在這天宮院呆的時間不短,將這天宮院山區裡裡外外都摸得清楚,又派遣了大量的斥候沿着山腳一路探查,恐怕根本就不會發現李藎忱的這些小動作!
“又要和賨人較量較量了。”郭涼喃喃說道,“上一次能夠將你們打得落花流水,這一次也會如此······”
下定決心一般,他大聲吼道:“來人,除了守軍之外,所有人都準備出發!”
這一次居高臨下,佔據天時地利,他就不信了還真的能奈何不了這些已經暴露了行蹤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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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中,李藎忱緩緩折起來手上的戰報。
曹忠雖然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但是並沒有讓自己失望。現在西河渡口被拿下來之後,敵人就將面對根本沒有辦法摸排清楚自己真正主攻方向的問題。甚至現在李藎忱都不需要讓蕭世廉再分兵從東側再威脅天宮院的側翼了。
蕭世廉那一千兵馬完全可以騰出手來直接去進攻閬中城。
“將軍,前面就是松林拐了。”一名斥候快步跑過來。
李藎忱微微頷首,透過風雪,他已經可以看見那一片松林,而就在松林的後面,就是天宮院山的西麓。這松林拐就位於西河渡口和河東拐之間,李藎忱給了天宮院守軍兩個選擇,一個是全力固守主峰,一個是前往河東拐阻擋賨人,但是無論做什麼,都等於將其側翼或者後方暴露在了李藎忱的手下。
曹忠也好、賨人也罷,都不是李藎忱真正的殺招。
“過河!”李藎忱低聲下令,當先向着河岸走去。而風雪中一名名士卒毫不猶豫的跟上李藎忱的身影,走上冰封的西河河面。刺骨的風無遮無攔,而每一道身影都堅定異常。
因爲他們都知道,在這風雪中,他們沒有後退的可能,只能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