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烈不相信這樣的想法只有自己有,蕭世廉性格魯莽,但是絕對不會什麼都看不出來,更不要說李藎忱麾下的陳智深、戴才和唐亦舜等人。
陳智深向來是粗中有細,否則蕭摩訶也不會將訓練蕭氏兵馬的任務交給他。單純的以爲陳智深只是一次粗人的自然只有吃虧的份兒。裴子烈不相信以陳智深這李藎忱麾下第一親信的身份,心中會沒有一點兒想法。
尤其是陳智深相比於曹忠的謹慎,一向是敢想敢做。
而戴才、唐亦舜等人更不用說,他們是降將,早就和李藎忱脫不開關係。李藎忱向前走,他們當然也能夠跟着獲益,所以這樣的想法他們肯定不僅僅是有,而且要比其餘人更爲強烈。
倒是徐德言這樣的世家出身的,反倒是有些關節繞不過去,裴子烈正好藉着這個機會給徐德言點透,至少讓徐德言又一個心理準備,否則一旦事起突然,少不得尷尬。
至於徐德言會不會說出去,裴子烈並不擔心。
經過和徐德言這麼多天的共處,裴子烈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口無遮攔的人,徐陵將徐德言放到這巴蜀來,多少都有試探的意思,裴子烈不相信徐德言不明白徐陵的用意,因此這樣的話徐德言爛在肚子裡或者只告訴徐陵的可能性很大。
而徐陵這個老狐狸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是不會亂說話的,而剛纔裴子烈說話實際上都是模棱兩可,已經很含蓄了,在沒有旁人聽到的情況下,徐德言什麼都證明不了。
如果單純只是爲了讓朝廷對李藎忱心生不滿和產生懷疑的話,那甚至根本不用徐德言來開口,朝廷對於李藎忱的懷疑可是從來都沒有少過。
更何況徐德言的存在已經確保了徐家在這個新的團體之中的位置,徐陵一旦有所動作,最後還是掐斷徐家一條新的道路罷了,只要徐陵還有點兒腦子,還是從徐家之主的角度思考,那麼就肯定不會如此做。
想到這裡,裴子烈微微側頭看向身邊的徐德言。該說的該做的他都已經說了、做了,之後徐德言如何判斷,實際上裴子烈也無法完全拿捏。
徐德言輕輕摩挲着下巴,之前他只是單純的認爲李藎忱是東宮和蕭摩訶的爪牙,至少現在還遠遠沒有到羽翼豐滿的時候,按理說不會有什麼非分之想。
可是現在他已經明白,不管李藎忱有沒有這樣的想法,至少裴子烈已經有了,而裴子烈這樣一向謹慎和穩重的人都開始往這方面考慮,更何況別人?
徐家不是南陳的忠臣孝子,徐家是一個世家,世家就需要延續和生存,所以徐德言必須要幫助徐陵、幫助整個徐家作出判斷。
跟着李藎忱,現階段來看未嘗不是好事,所以徐德言打算把今天聽到話暫時爛在肚子裡。
這是這個團體的秘密和想法,而他雖然是徐家的人,但是至少現在是這個團體的一份子。
“快到晚上了,走吧。”裴子烈淡淡說道。
徐德言此時回過神來,遲疑片刻,並沒有着急挪動自己的腳步,而是低聲說道:“將軍,屬下有一事不明。”
裴子烈頓住腳步:“且說。”
“屬下敢問將軍,到底有多少信心?”徐德言沉聲說道。他沒有說爲了什麼,但是他相信裴子烈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
裴子烈不由得笑了一聲,伸手指了指上方的天空:“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某,而應該問上蒼。”
“啊?”徐德言下意識地擡頭看向天空。
而裴子烈悠悠說道:“三百年亂世,是時候結束了,就要看上天決定把這個任務交給誰。”
頓了一下,裴子烈輕聲說道:“不管交給誰,眼前這一戰,我們還是要打下去,打贏,爲了儘早結束這亂世,也爲了我們自己可以活下去······”
徐德言鄭重的點了點頭。
裴子烈雖然沒有明說出來那三個字,但是和不說有什麼區別?至少說明裴子烈心中對於剛纔徐德言的那個問題,已經有了一個相當明確的答案,而且他本人也在以此爲目標向前努力着。
“這巴蜀沒有白走一遭啊。”徐德言喃喃說道。
“怎麼,修遠,可是有什麼不妥?”裴子烈回過頭。
“啊,沒有,屬下只是有些擔心。”徐德言急忙笑着說道,“相信鄭將軍他們可以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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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快黑了,這老傢伙打了兩次,發現我們並沒有讓開道路的意思,反倒就這麼安安穩穩的從山谷之中停住了。”曹忠有些詫異的迎向大步走過來的李藎忱。
李藎忱眉毛一挑,尉遲迥的這個反應倒是在他的預料之外。而曹忠急忙向李藎忱詳細描述一遍。原來尉遲迥被困在這山谷中之後,曾經組織兵力兩次向外突圍,可是都被曹忠帶着兵馬堅決打回去了。
畢竟這山谷只有一條道路可以進出,而現在李藎忱將道路一堵住,用弓弩手射住陣腳,尉遲迥不是那麼容易說出去就出去的。這裡的地形地勢比之前孫家門那裡的可要險峻的多,尉遲迥如果強攻的話,至少要付出數百人甚至上千人的代價才行。
只是李藎忱沒有想到,一向有些倔強的尉遲迥,竟然如此輕易的就放棄了。
“這老傢伙倒是看出來了。”李藎忱不由得低聲說道。
曹忠以及杜齊都詫異的看過來,他們對於尉遲迥反常的動作正琢磨不透的時候,不知道李藎忱這是幾個意思。
而李藎忱淡淡說道:“某既然將這山谷堵住,自然就沒有打算讓他出來,而且在之後更是做好了層層阻攔的準備。尉遲迥知道如果這樣打下去的話只會平白折損兵力,還不如不打。”
“可是尉遲迥攜帶的糧草按理說支撐不了幾天了······”曹忠忍不住問道,“如果突圍的話,或許還能夠和韋孝寬匯合······並且兵馬消耗多了,糧草自然也就能支撐更長的時間,畢竟張嘴吃飯的人少了······這樣的辦法雖然殘忍,但是尉遲迥征戰沙場大半生,此時按理說不會想不到這個辦法,更不會有婦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