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毫無疑問,黑暗之中出現的敵人打破了他這個幻想。
裴子烈最終根本就沒有打算在營寨那邊對付尉遲順,當尉遲順選擇撤退的時候,裴子烈選擇橫穿過荒野提前抵達這一條道路的旁邊。有曾先手下的那幾個斥候帶隊,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因爲他們也大約就是在這個位置逃脫的,現在不過是原路返回罷了。
“殺!”火光乍亮,陳智深一馬當先。
他手中的大斧輕而易舉的劈開迎面的盾牌,整個人有如一輛轟隆隆的戰車向前衝,而他身邊的親衛和陳智深的體型都相差無幾,這也是爲了能夠配合陳智深作戰而特意挑選的,現在陳智深衝進去了,親衛們也緊跟而上,硬生生的將原本盾牌陣列上的小口子撕開。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的鄭凱源動作也不慢,一隊隊士卒緊跟在他的將旗之後,直接頂着那些原本爲了追殺巴蜀弓弩手而衝出來的北周刀盾手向前衝。
這些北周刀盾手顯然也沒有料到敵人竟然會來得這麼快,幾乎都沒有來得及撤退到盾牌大陣之後,鄭凱源暴喝一聲,手起刀落,硬生生的將一名北周幢將砍翻,鮮血一下子灑滿他的臉頰,而鄭凱源腳步不頓,繼續向前。
北周刀盾手們本來就處於巴蜀軍隊的環逼當中,現在帶隊的將領也身死,他們頓時徹底亂了陣腳,原本零散的陣線一下子被打亂,而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根本不需要鄭凱源吩咐,幢將和仗主們就知道應該怎麼做,一隊隊士卒時而分開、時而聚合,不斷驅趕着這些潰散的敵人,最終讓他們先撞在自家人的盾牌上。
尉遲順很快就發現了這邊的危險,更或者說相比於陳智深的直接突破,這樣的進攻更讓尉遲順有些難以取捨。如果打開盾牌放自家人進來,那麼敵人肯定也會緊跟在後面涌進來,若是不打開的話,估計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兩三百士卒戰死在眼前。
是否要在這個時候付出這麼大的犧牲,是很多將領都有面對的問題。尉遲順深深呼了一口氣:“撤退半丈,穩住防線!”
這幾乎是宣判了那些刀盾手的死刑,而巴蜀軍隊並沒有因此而頓住腳步,幾乎是頂着這些刀盾手的屍體繼續向前。一支支長槍從盾牌後面伸出來,只不過這些長矛手想要刺到敵人,更多的情況下都得先貫穿自家人的屍體。
“殺!”陳智深已經再一次取得突破,而鄭凱源也紅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和陳智深還沒有辦法相提並論,但是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撕開釦子,簡直就是恥辱。
當即鄭凱源重重的撞在一名北周刀盾手身上,那刀盾手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直接向後,撞在了自家盾牌上,盾牌上的銅釘頂住這刀盾手的後背,一陣劇痛讓他一時間恍恍惚惚,而鄭凱源的動作並沒有遲鈍,緊跟着又是一下!
盾牌劇烈的晃動一下,向後倒去,顯然後面的北周士卒也沒有力氣支撐這麼久。而一名幢將眼疾手快,手中的長矛沿着縫隙直接向裡插,只聽得一聲哀嚎,也不知道是哪個想要上前補上位置的倒了黴。
更多的長槍同時刺了過去,很快這缺口後面就被清空,而大隊的巴蜀將士有如潮水涌進去。
同樣的缺口在別的地方也出現,而一名名將領全都頂在了最前面,一看到突破便招呼手下沿着缺口衝進去。很快這千瘡百孔的防線就徹底被突破。
驟然受到襲擊的北周軍隊,面對養精蓄銳的伏兵,能夠支撐這麼久實際上已經很了不得了。
此時陳智深已經帶着自己的親衛絞殺到北周陣型的核心,而尉遲順這個時候也已經藉助昏暗的夜色看清楚了場上的局勢。陳智深向前衝的很快,而他的目標顯然也很明顯,就是尉遲順的中軍,但是陳智深的身後,巴蜀將士卻漸漸的跟不上了,畢竟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陳智深這樣的勇猛。
而更重要的是陳智深動手的時候,大多數的北周士卒還在慌亂之中,所以很容易就讓他殺出一條道路,可是等到其餘的巴蜀將士追隨着向前的時候,這些北周將士已經回過神來,在仗主和幢將的催動下不斷進攻陳智深的左右兩翼,逼迫着巴蜀將士只能向裡收縮,那一道陳智深殺出來的血路,至始至終都只能讓兩三個人通行。
尉遲順的嘴角邊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驟然一揮手:“調集左右,包抄陳智深的側翼,把這個傢伙給某困死在陣中!”
顯然陳智深的兇名足夠讓很多北周將領望而卻步,但是進攻他現在還顧及不到的側翼卻並沒有什麼壓力。
很快包括尉遲順中軍的兵力都被調動起來,而尉遲順本身則在親衛的掩護下且戰且退,其餘已經被打亂編制的北周軍隊則也跟隨着尉遲順撤退,幾名偏將抓起來身邊能夠調動的士卒,指揮他們掩護尉遲順,整個北周軍隊逐漸向內收縮,變成一張拉開的大弓,又像是一個橫過來的陷阱,顯然陳智深就是尉遲順的獵物。
陳智深很快就感受到了來自於兩側的壓力,而前方原本堅守在那裡穩定軍心的尉遲順也開始步步後退,頓時陳智深就明白尉遲順想要做什麼,再回頭看去,兩支北周軍隊已經從側翼殺過來,雖然他們的人數不多,但是應該都是精銳之師,輕而易舉的撕開了巴蜀將士脆弱的防線,直接將陳智深和近百名士卒包圍。
“殺進去!”後面的巴蜀幢將和仗主不斷催動軍隊,可是敵人就是這樣硬生生的守住了這條戰線,所以巴蜀將士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同伴被包圍在軍陣之中。
陳智深卻並沒有着急,反而哈哈大笑:“闖蕩萬軍叢中,來得好,來得好!”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斧頭已經再一次揮動起來,起落之間,風聲更盛。而其餘的親衛們也都沒有感到恐懼,顯然對於這些一直追隨着陳智深在敵人軍陣之中衝殺的士卒們來說,這樣的包圍還算不得什麼。
甚至沒有了身後這些士卒的拖累,他們反而更加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