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蕭摩訶心中的無奈又有幾個人知道?
作爲跟在蕭摩訶身邊的人,陳禹也算是經歷過當時蕭摩訶和李藎忱的針鋒相對,當然清楚李藎忱都拿出來了什麼威脅蕭摩訶。
面對江陵可能受到的威脅,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恐怕大多數人都會做出和蕭摩訶一樣的選擇。更何況襄陽城高池深,蕭摩訶爲了攻破襄陽已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繼續堅持下去也就意味着將要付出更多的兵馬傷亡,這是兵員已經越來越少的南陳最不願意看到的,也是不能接受的。
而且蕭摩訶以爲李藎忱會在襄陽城下消耗很長的時間,而在這一段時間內,足夠蕭摩訶整頓兵馬、加固城防,甚至還能夠配合朝廷對付有二心的淮東和淮西各路兵馬。
可是事實卻殘酷的打了蕭摩訶的臉,李藎忱用一種誰也沒有想到的方式、更或者說是一種嶄新的作戰思路突破了襄陽城。更重要的是李藎忱用的時間太短了,短到當時蕭摩訶甚至還沒有返回江陵。
然而在陳禹看來,任何以現在的既定事實指摘蕭摩訶的都是事後諸葛亮,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無疑蕭摩訶確保後方安全的做法纔是最重要的,他不能成爲第二個走麥城的關雲長。
可是事已至此,說這些也沒有什麼用,不管李藎忱達成的成就有多麼的驚人,當初蕭摩訶主動放棄了進攻襄陽的行動,就應該承擔責任、接受朝廷的質疑。
陳禹在心中爲蕭摩訶的忠誠、甚至可以說是愚忠感到深深的不值,
顯然相比於現在已經混亂不堪、奸臣當道的南陳,李藎忱那邊纔是蕭摩訶最佳的選擇。
本來李藎忱那邊的幾個年輕人就和蕭摩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甚至蕭世廉是兒子、裴子烈是女婿,李藎忱更算是外戚,因此絕對不會虧待蕭摩訶。更何況李藎忱軍隊呈現出來明顯的年輕化,這讓軍隊在更有鬥志的另一方面,顯然也在一定程度上缺乏經驗。
因此李藎忱軍中實際上是非常需要經驗豐富的老將的,這也是爲什麼李藎忱積極地聯絡淳于量、招降李詢等人,而這天下又處在壯年、又有經驗的將領,實際上少之又少,淳于量已經上了年紀,而李詢本身並沒有多少獨領一軍的經驗。
相比之下蕭摩訶實際上纔是李藎忱最佳的選擇。
可是現在這條路既然這是大將軍自己的選擇,那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緊緊追隨大將軍罷了。
蕭摩訶看着低頭不語的陳禹,心思沉沉。
自己忠誠於這個搖搖欲墜的王朝,是因爲不想辜負武皇帝陳霸先當年的提攜之恩,自己十二歲便征戰於沙場,如果不是武皇帝處處照拂,恐怕早就已經變成沙場上的白骨,埋沒於黃沙之中,這恐怕纔是支撐着蕭摩訶堅持下去的動力。
可是武皇帝的恩情畢竟只限於自己,和後來追隨自己的陳禹他們並沒有什麼關係,自己就這樣讓陳禹以及衆多的將士們這樣追隨自己,是不是未免有些自私?
當真是難走的歧路啊!
也不知道那陳叔堅到了之後,這局面會不會變得更加無可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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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藎忱匆匆的沐浴更衣之後,又讓李平追加了幾條命令,主要都是抓緊聯絡南陳內部已經倒向李藎忱的力量,必須儘快弄清楚蕭摩訶到底在想什麼、南陳朝廷又要做什麼。
不管再怎麼從蛛絲馬跡中可以看到蕭摩訶的意思,李藎忱心中還是難免有些擔心。
這位驃騎大將軍,可是出了名的膽大包天啊,就算是現在穩重了很多,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幹出來什麼瘋狂的事情。所以李藎忱還是多留個心眼比較好。
現在李藎忱體系內的情報網絡已經開始建設,而這些情報網絡主要都是服務於北方的戰場的——這也和李藎忱着手組建的時候正是和北周開戰的時候有關。
有弘農楊氏的暗中幫助,這一張情報網絡很快就生根、發芽並且舒展開來。
可是在面向南陳方面,因爲原本明面上有徐陵、吳明徹等人,暗地裡又有孔範,任何消息都不會疏漏,所以李藎忱倒是並沒有加緊對南陳的情報探查——主要是因爲李藎忱的人手也捉襟見肘,當然不可能面面俱到。
然而現在吳明徹等人的被打壓和離開,導致這一張情報網絡一下子垮塌下來,孔範畢竟只是和李藎忱“合作”,所以李藎忱不能指望所有的消息都從他這裡出來,必須要開始加緊自己的情報探查。
情報網絡當然不是一天就能夠建設起來的,只不過現在李藎忱需求的只是和軍事調動有關的情報,而且現在南陳國內人心惶惶,只要有一定的流動資金和李藎忱這裡功勞的誘惑,那麼就可以打開很多人的嘴。
雖然已經過了子時,但是樂昌的臥房之中依舊亮着燭火。
李藎忱深深吸了一口氣,繞過屏風。
秀髮披散在香肩上,女孩正百無聊賴的翻着書,看到李藎忱走過來,頓時露出笑容,隨手丟下書,赤着足就要跑過來,李藎忱急忙上前兩步抱住她:
“穿的這麼薄,地上又涼,不好好的在被窩裡面呆着,真以爲這裡有地龍呀?”
樂昌聽在心裡暖暖的,不過察覺到李藎忱的臉色稍稍有些疲倦和無奈,心中咯噔一聲,遲疑片刻還是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李藎忱除去外衣,先往溫暖的被褥裡擠了擠,帶着樂昌香氣和體溫的被褥就是舒服。而樂昌很乖巧的伏在他的胸膛上,胸前的柔軟壓在李藎忱的身上,帶着令人沉醉的觸感。
“蕭摩訶動兵試探,沒有什麼大事。”李藎忱在樂昌額上吻了吻。
“是不是要打仗了?”樂昌打了一個激靈,帶着擔憂。
李藎忱不由得冷哼一聲:“他們還不敢。”
看着李藎忱肯定的神情,樂昌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說,只能微微頷首。不管如何,至少不打仗就是好事。
而李藎忱眨了眨眼,嘴角上翹,露出一絲壞笑:“娘子,累你久等了,良宵苦短,我們抓緊吧。”
“不要!”樂昌幾乎是下意識的喊了一聲,不過旋即自己都笑了出來。李藎忱更是由不得她矜持,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不過看着樂昌快紅的滲出血來的俏臉,李藎忱還是吹滅了牀頭的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