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風不住在縣衙裡,剛到白曲縣便購下一處大宅子,好不容易有了出息,不得享受享受。
莫小飛亮出了自己的腰牌,讓白曲縣的衙役領自己去顧風的家中。
顧風正準備歇息,半隻腳跨上了牀,解開了外衣,卻聽到外頭有人在喊着,“老爺老爺,有人找您。”
眼皮有些撐不穩,心裡不舒服的說道,“誰啊!這麼晚了,讓他明日縣衙找我。”
“老爺,他稱是烏縣的知縣,有十萬火急的事情需要馬上和您見面。”下人在屋外說道。
莫小飛?這麼晚了他來幹什麼?
每回來也不事先寫個書信或公函,上回是到戲院兒裡找到自己,這次又找來自己家中。
顧風說道,“把人請到我的書房去,上好茶,我馬上就到。”
走進了書房,便看到神情萬分焦急的莫小飛,顧風問道,“莫大人,這麼晚了你有何要事?”
莫小飛見到顧風,立馬走上前去,“顧大人,十萬火急啊!泥石流暴發,烏羅山已經崩了,我需要借用你縣衙所有的人,馬上去烏羅山下救援!”
“泥石流?”顧風似懂非懂的說道。
“哎,就是山洪暴發!人命關天,顧大人馬上把衙役們召集過來,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希望那裡平安無事纔好。”
莫小飛着急,顧風可一點兒也不急,顧風心裡想着,怎麼他還是老樣子,當上了官兒,居然不擺正位置,老想和這些普通小民打成一片,這些人的死活在他看來真這麼重要嗎。
顧風說道,“莫大人,人我可以給你找來,不過我就不去了,這麼晚了我還得先睡覺,我明日有空去看看吧。”
人各有志,莫小飛聽了之後微微愣了愣,不過很快便釋然了,顧風不是自己,這個時代當官的人,哪有顧普通人死活的。
莫小飛說道,“好吧,我領他們趕過去,再麻煩顧大人一件事兒,差人冒雨快馬趕往烏縣,憑我的腰牌,讓烏縣的衙役全部趕到烏羅山下匯合。”
顧風把事情安排下去,陪莫小飛聊了一會兒,見衙役們瞌睡連天的披着衣物出來,眼皮還在努力撐開,顧風告誡了一番,之後把這些人交給了莫小飛,自己回屋繼續睡覺去了。
騎着快馬,頂着暴雨狂風,莫小飛可以看出這些人的消極態度,這個時辰還出去辦差,而且事情很繁瑣,誰又能自願呢。
距離烏羅山腳越來越近,不過山體已經變幻了形狀,與之前的形態迥然不同,山峰沒有了,如果把過去的烏羅山比喻成一個身材苗條曲線有序的女子,那麼眼前的烏羅山,已經成了一名腰腿粗大的肥胖女子。
渾身早已經溼透的衆人,同時一躍從馬上跳了下來,莫小飛有必要把士氣鼓舞起來,否則這些人懶惰的態度如何去救援。
莫小飛把大家叫攏一塊兒,扯着嗓子喊道,“各位兄弟,我需要大家一兩日的時間,辛苦一兩日,便可能挽救出很多人的生命,風雨無情,但大家都是有老有小,有感情之人,大家試想一下,若是你們的親人路經此處被山洪所困,怎麼辦,是不是希望別人可以出手相救!”
見大家的目光都開始集中在自己臉上,莫小飛繼續說道,“所以本官希望,你們都以救自己家人,救自己所愛的人的態度前去救助他們,因爲哪一天你們的家人和所愛之人,真碰上了這樣的事情,他們都不會絕望,他們心裡同樣會明白,世間有愛,有無數的勇士正在趕來解救他們的路途上……”
一番激情的言語過來,衙役們個個都生龍活虎起來,烏縣的知縣大人講得沒錯,他們得去全力解救別人,既幫了別人,也幫了自己。
衆人拿着工具向四處散去,敲敲打打,高聲呼喊着有沒有活人。
莫小飛也不能落於人後,開始四處找尋起來,不過莫小飛知道搜救的難度太大了,沒有燈光,一片黑漆,能見度十分低。
一名走在莫小飛身邊的衙役說道,“大人,這找起來也太難了,看都看不到,就算打了燈籠出來也沒用,這雨太大。依我看啊,這地方因爲山洪衝下來,過去的地面距離咱們腳下所踩的地面,至少有一丈以上的高度,比雪還鋪得厚,我看就算有人在下邊兒壓着,活着的希望也很渺茫。”
莫小飛說道,“就算有一絲希望,咱們也不能放棄,如果下邊兒真有人被壓住,我想他們也沒有放棄,如果我們放棄了,那麼他們就真絕望了。”
衙役點了點頭,“嗯,大人的話小的受益匪淺,咦!那是什麼,樹枝嗎?”
一根柱形的東西左右搖擺着,衙役往那邊兒快速走去,莫小飛跟在後頭,大聲喊着,“有人嗎!”
沒有聲響,不過衙役靠近之後,大驚道,“大人,是隻手!”
果然有人!
莫小飛立馬說道,“快拉,把他拉起來!等等,拉不得。”莫小飛轉過身去,大喊着,“喂!再過來幾個兄弟,這裡發現有人了!”
埋在泥漿當中的便是修路的苦力之一,也是反應快速的人之一,他跑了一會兒路才被身後的山洪追上,活活吞了進去。
用盡全身還剩餘的所有力氣,苦力在泥漿裡掙扎着,最後剛好被山洪把身子埋了進去,留下了一隻手和鼻子以上的部分,可以呼吸,但無法動彈,身子本來就勞累無比,再也沒有力氣挪動分毫。
剛纔便聽到有人過來,可是苦力的嘴被淹在下方,靠着鼻孔出着粗氣,怎麼喊得出聲。
沿着苦力的周圍開始鏟挖起來,慢慢的把他上半身給挖了出,苦力總算是用嘴喘了幾口粗氣,“謝謝,謝謝你們,可我的腳怎麼辦,有個大石壓在上邊兒,我已經感覺不到我腳的存在了。”
筋骨如果盡斷,莫小飛這種級別的神醫也束手無策,能撿回他的命已算是運氣了。
兩人將巨石用粗繩套住,使勁兒往上提拉着,莫小飛也跟着三人一塊兒用力推動着巨石,巨石雖然在挪動着,可是附近太爲溼滑,提出一點兒又給滑了下去,還好這苦力的腳已經失去了知覺,否則真不知道會疼成什麼樣子。
腳和巨石又出現一道小空隙,一名衙役拉着苦力的雙手用力一拉,總算是把苦力從巨石的壓迫中扯了出來。
數人一同癱坐在地上,淤泥滿臉卻浮現着欣慰的笑容,若是有燈光照亮,莫小飛一定可以看到這些衙役們正在產生心理上的變化。
衙役們在這年頭有幾個好人,都以吃喝搶騙爲目的,日子過得十分滋潤,可是這幾名衙役在經過了救人之後,特別是在苦力被拉出巨石之後,他們心裡熱和起來,做一件好事兒絕對比壓迫別人更加的暢快。
莫小飛仍然在休息,正準備起身,一名衙役興奮的跳了起來,“走,再找一個去!”
莫小飛笑了笑,看來救人也是可以上癮的,不過救出的苦力顯然不能在這裡經受大雨的折騰,得馬上救治。
莫小飛說道,“等等,先來兩個兄弟,把這人送到烏縣去治療,找到烏縣的縣丞午良家,他知道此時哪裡有大夫可以救治。”
作坊裡有霍達這個醫術高手,還有一批學生,要保住這些人的命太簡單了。
一名衙役說道,“大人,要是走兩個兄弟,救助的人便少了兩個,會不會有所影響啊。”
莫小飛想了想,他說得很對,本來衙役的數量就不多,走兩人,也就意味着救援的人數減少,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就在此時,北邊兒傳來了馬蹄聲,人數至少在十人以上,這裡可是不會有人經過的,尤其是今夜,所以來的人肯定是烏縣的衙役。
莫小飛說道,“人手來了,你們兩位兄弟,這人就辛苦你們護送一下。”
莫小飛看向那苦力,“你們有多少兄弟被困在這裡?”
苦力有氣無力的答道,“十八個人的樣子,不過……”
苦力看向遠處,“當時山洪來襲的時候,我和四五個兄弟跑在最前頭,還有些跑得慢的恐怕全被埋下了,還有些……,還有些嚇壞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看兇……”
莫小飛擺了擺手,“行了,扶他上馬吧,趕緊去醫治。”
下馬而來的人一共十五名,領頭的人正是巡檢鐵二,接到白曲縣來人持莫小飛的腰牌報送災情,鐵二立馬把兄弟們都從被窩裡叫了出來。
四周黑丫丫的,鐵二也在下馬車尋了尋,靠着淡淡月光總算找到了莫小飛,拱手說道,“大人,屬下來遲了。”
莫小飛可不是磨嘰的人,時間就是生命,救人如救火,“鐵二,馬上帶着兄弟們去搜尋周圍是否還有活人,救出一人,月底加十兩銀子!”
白曲縣的衙役一聽,這不公平啊!
一名衙役壯着膽子說道,“大人,你們烏縣倒是有賞銀,那我們白曲縣的弟兄呢……”
一碗水必須端平,莫小飛說道,“你們也一樣,就算顧大人不發銀子,我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