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張懷安,愛官成癮,除了睡覺,七品官服一向不離身。
莫小飛打量着張懷安,一隻水鳥鸂鶒印在官服前方,有回首望日的形態,荷花、水仙、壽桃等物襯托背影,頭戴素金頂帽,頂端有顆小藍寶石爲飾。
要說第一印象有什麼,也許是張懷安那對肥大的耳朵,果然是個會享受之人。
進了書房以後,張懷安面無表情甚爲高傲,一縣之主的官威盡顯。
書房內有張木桌,張懷安坐下之後,仰頭閉目,雙手偶爾捶着膝蓋,道,“我便是烏縣知縣張懷安,聽說你有包子鋪案的新發現,是吧。”
也沒讓莫小飛坐下,好像身份有別,莫小飛就應該站着。
畢竟是人家的地方,莫小飛站一會兒沒關係,重要的是能救出杜挽月,莫小飛也隨了張懷安的意,一副恭敬的樣子,“張知縣,這麼晚打擾您休息,實屬冒昧,還望恕罪。草民莫小飛,聽聞張知縣是愛民如子、斷案如神的好官,在烏縣的聲威頗高,人人歌頌,於是我硬着頭皮而來,向您呈遞證據,相信您一定會秉公處理,明察秋毫。”
既然你一副牛哄哄的樣子,那自己就拍些馬屁,但凡是個大人物,就算是品行端正的官員,拍馬屁這招也決對管用,誰不想聽順耳的好話呢。
果然,張懷安笑了,坐正了身子,取下頭頂的官帽,目光看向莫小飛,“嗯,不錯,本官治理一方確實勤政愛民,不辭勞苦,這些都是本官的原則,歌頌什麼的都是縣民的錯愛。對了,你有何證物,快快呈上來。”
莫小飛將賬本遞到張懷安手中,之後在一旁說道,“張知縣,這是縣城一家藥店的賬本,聽那老闆講,鶴頂紅之毒僅此一家有售,您看看上邊兒所記載,就在數日之前,王家酒樓老闆王有財便購得此物。”
張懷安定眼看了看,很快抖了抖衣袖,道,“買賣鶴頂紅自然是有罪的,可依本官看來,你這些證據怕是遠遠不夠,就算是王有財有鶴頂紅,那麼你如何能證明與乞丐的毒害案有關呢,你哪隻眼睛看到王有財下毒了,也許他只是用作毒倒一些猛獸罷了。”
物證自然只是其一,莫小飛繼續講道,“張知縣,我和王有財在牢房內有過一面之緣,他口口聲聲威逼杜挽月,說杜挽月只要答應當他的小妾,他便救杜挽月出來,而且,他當場還說那乞丐已經被毒死,種種跡象表明,王有財纔是這次案件的罪魁禍首,請大人明鑑。”
莫小飛提高了嗓門兒,振振說着,表情怔怔,赫然正氣。
張懷安起身踱步,像是在思考什麼,雙手按了按腰背,最後定神打量着莫小飛。
“你是何人?爲何插手這個案子?”
莫小飛對張懷安突然而來的問題感到不安,他不先討論案情,反而問起自己的身份。
莫小飛回答道,“大人,草民是杜挽月的表哥,救妹心切,若在禮數上有什麼唐突不妥,還望知縣大人體恤草民心急如焚,且莫怪罪。”
講完之後,莫小飛拿出銀子,自己身上的五十兩加算藥鋪裡得到的十兩,六十兩銀子奉上,這也是莫小飛所有的錢財了。
張懷安並不像莫小飛所想,講句冠冕堂皇的話把銀子收下,而是右手往外推去,一副公正不阿的樣子,“拿回去,本官豈是這種貪墨之人。”
莫小飛一愣,咦,這知縣居然如此清廉,和廖大勇所講有些不符,不是說這知縣幾頓飯便是衙役四個月的俸祿嗎。
正想着,卻聽張懷安繼續講道,“你的心情本官可以理解,不過你這些所謂的證據和推理,都是沒有邏輯的,若無直接證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這麼栽贓王有財,你究竟有何目的!”
張懷安的語氣加重,突然將事情顛倒過來,威嚴肅目瞪着莫小飛。
無語中,莫小飛徹底明白了,張懷安根本就是在包庇王有財,自己走錯門路了。
莫小飛說道,“張知縣,既然如此,先不說王有財的事兒,就說我表妹杜挽月,你們又有什麼直接證據,若是這樣也被打入大牢,酒樓裡用餐的人死了,是不是不用查明真相,直接把酒樓老闆抓起來,作爲百姓的父母官,張知縣是否太武斷了些。”
很快莫小飛便知道,張懷安根本就是個不講道理的人。
張懷安陰笑一陣,面色有些發白,道,“好,你講的不錯,我這樣跟你說吧,只要你能找出此事和杜挽月無關的證據,我馬上放人!”
“你!你身爲烏縣的父母官,你講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你不感到羞愧嗎!”莫小飛忍無可忍,義正詞嚴說道。
“哈哈,年輕人,我告訴你什麼官,是非爲何物,一語定生死,這就是官!”
張懷安手持賬本走到燭火前,竟然將賬本點燃,透着微微的火光,張懷安陰險的嘴角盡露無遺。
“你不是說證據加推理可以斷定是王有財所爲嗎,現在呢,你還能推理出來嗎?哈哈。”
當面燒燬證據,莫小飛眼睜睜看着卻不能上前搶回,欲哭無淚,捏緊了拳頭。
若是法治社會,他一定衝上去把張懷安暴打一頓,大不了關上幾日,可這裡是人吃人的封建社會,若是自己魯莽,不僅救不出杜挽月,自己也會面臨牢獄之災。
想到牢房內欲收自己爲關門弟子的瘋老頭不知道被關了多少年,莫小飛強忍下來。
莫小飛咬牙說道,“張知縣,你的做派令我觸目驚心,我爲全縣百姓感到痛心疾首,在我走之前,我要告誡您一句,切勿房事頻繁,你的腎臟陽虛表現十分明顯,若是再不節制,過幾年您可就無法享受齊人之福了。”
腿膝乏力,腰痠綿綿,面色發白,易怒,易焦,莫小飛通過觀察已經給張懷安確診了。
張懷安一聽,勃然大怒,這等私密之事豈容此人口無遮攔,拍起桌子,“你!來人!把此人轟出去!”
房內僅剩張懷安一人,雙手撐着後腰,坐下之後心煩意亂起來,心有餘而力不足早已開始困擾他的房事,可是身爲堂堂知縣,張懷安放不下面子去求醫,夜夜承歡固然春意綿綿,可身子骨越來越不爭氣。
莫小飛被狼狽的扔出縣衙,坐在縣衙臺階上,莫小飛看了看四周,天色已晚,四下出奇般的幽靜,空蕩寂寞的街道,心裡的孤單又有何人知曉。
也許莫小飛並不孤獨,至少還有一個杜挽月,就算不能成爲夫妻,也可以成爲表親,莫小飛喃喃自道,“挽月,對不起,今日是我冒失了,如果早有準備,不至於會搞成現在這樣,證據也沒了,如何讓你脫離險境。”
此時一道身影從天劃過,微風一陣撲來,捲起地上的塵土,莫小飛站起來用手抹着嘴角,“呸呸,怎麼這麼大的灰塵。”
莫小飛猛的擡頭,四下並無人影,不過莫小飛有種感覺,那絕不是鬼,而且那人應該是飛進了縣衙。
縣衙大門緊閉,看着一丈高的圍牆,莫小飛有些吃驚,蜻蜓點水、飛檐走壁,這世上居然有輕功!
不枉來自己來這陌生世界走一遭啊,這個大千世界自己看到的僅爲冰山一角,對未知世界探索之心渴望起來。
“站住!賊子站住休跑!”
廖大勇出現在街頭,一個勁兒的追着,最後喘着粗氣停在縣衙門前。
莫小飛搖了搖頭,道,“廖大哥,你就別費力氣了,喊也沒用,人家不會停下來的,請恕我直言,你那身武藝,就算他在這裡等着你,你也捉不住他。”
廖大勇左右看了看,很快泄了氣,陪莫小飛坐在石階上,“哎,莫兄弟,能不能捉到是我能力的問題,捉不捉是我態度問題,我身爲一名衙役,就有職責保衛一方的平安。”
衙門時還是有好人的,至少眼前的廖大勇是這樣。
莫小飛敬佩這樣的正義之士,雖然有些有勇無謀,但不失爲是位鐵錚錚的硬漢。
“整個縣衙烏煙瘴氣,廖大哥,我看也只有你一個人在認真辦差,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敬重廖大哥的爲人。”
廖大勇反應過來,手握刀柄匆忙起身,道,“莫兄弟,那賊子往什麼方向逃去!”
莫小飛着實佩服廖大勇不怕死的勇氣,但勇氣能當飯吃嗎,用力拉了拉廖大勇,“衝動是魔鬼,廖大哥,你想死可以選擇服毒割腕,何必去和那高手拼殺,到時遍體鱗傷、手腳搬家,你這是何苦呢。”
莫小飛知道那賊子躍入了縣衙內,但絕不能講出來,莫小飛可不是護着那名賊子,而是爲了廖大勇的安全着想。
莫小飛輕輕拍着廖大勇用力拽着刀柄的手,“放鬆放鬆,當差也是爲了混口飯吃,認真你的輸了。對了廖大哥,你難道也會些功夫嗎。”
轉移話題,莫小飛問起了武功,他本來就準備打聽打聽。
廖大勇放鬆下,莫小飛苦口良言沒錯,十個他也不是那賊子的對手。
“莫兄弟,不瞞你說,我們這些當差的手裡自然都會幾招,我最拿手的便是少林派武功。”
少林!
這個朝代果然有武功,還有這些武學宗派,天下武功出少林,莫小飛心中熱血沸騰,好奇問道,“廖大哥,你學的是羅漢拳,還是大慈大悲千葉手,難道是大力金剛手……”
“你說的那都是少林七十二絕技,我又不是和尚我怎麼會,我學的是少林長拳……”
“這檔次是不是寒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