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安皇城‘混’飯吃的大小官員都有屬於自己的消息來源。以便能夠根據各種有利或是有弊的消息,做好升遷或是避難的準備。
羅騰飛怒打宰相王次翁、鞭打御史少卿万俟卨這等大事,羣臣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
無一例外,對面這種千真萬確,貨真價實的消息,一個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宰相至大周立國以來,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千年以來,從來沒有膽敢毆打宰相的大臣,更加別說是像羅騰飛這樣痛下殺手,險些打死了。
每一個得到消息的人都是不相信的神‘色’,在確認以後又毫無意外的一致認爲羅騰飛是惹不起的瘋子。他連宰相都敢打,還有什麼事情幹不出來?
至此,羅騰飛兇名已是大盛。
聽得他的到來,一個個心底都沒由的打了一個寒顫。
張通古、蕭哲這兩位使者更是嚇得面無血‘色’,連手中的酒杯也握不住,“啪”的一聲,掉在了甲板上,人‘肉’包子一事,給他們太大的感觸。
正因爲羅騰飛的威脅。張通古、蕭哲大改以往的囂張,當起了宅男,一天到晚藏在左僕‘射’府,壓根不敢出‘門’,以免在無意間幹了什麼事情,惹惱了羅騰飛這個煞星,當真將他們殺了做‘成’人‘肉’包子送給金國皇帝。
這天經不住張俊等人的勸說,加上他們早已聽聞號稱“人間天堂”的西湖美景,也便同意了張俊暢遊西湖的提議。哪裡想到,這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竟然遇上羅騰飛這個煞星,倉惶之餘,動了逃跑之念,道:“張太尉,可有小舟,我等打算離去,不多停留了。”
張俊起初也是一陣慌‘亂’,但隨即也冷靜了下來,笑道:“金使放心,我們只是遊湖,又沒有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想那羅騰飛在囂張,也沒有藉口對我們如何。”
他說的平靜,但心底着實沒底。
張俊並未親眼見到羅騰飛暴怒的那一幕,但在得到消息以後,親自去探望了王次翁,從王次翁口中瞭解了事情的一切經過。知羅騰飛險些打死王次翁,打殘万俟卨的“壯舉”,心底早已將羅騰飛定義爲絕對不可惹的瘋子,以後見了他都要退避三舍,以免遭殃。
可此次遊湖乃是他一手促成的活動,同行的皆是朝中身居要職的重臣。張俊極好顏面,若此時避讓,傳揚出去,這叫他如何見人?
只好硬着頭皮,來到了船頭,見對方果真是羅騰飛,雖然有了準備,但還是一陣心慌,強顏笑道:“羅宣撫使,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羅騰飛看出張俊臉上‘露’出的絲絲不安,頓起戲謔之心,搖頭道:“不好,不好!憋悶的緊。以往無趣的時候,可以找找金狗的晦氣,現在不行了。手癢癢的,總有想揍人的感覺。”
他憑空打了兩拳,做出打人的架勢。
張俊‘露’出尷尬臉‘色’,道:“羅宣撫使真愛說笑。”頓了頓,又道:“今天氣候不錯,難得羅宣撫使有此雅興西湖泛舟,這裡我也不打擾你了,就此別過,改日再登‘門’造訪。”
他有心避讓,但羅騰飛哪能讓他如願,笑道:“急什麼,難得遇上,理當敘敘舊情,船上還有幾位‘老朋友’未見呢,怎麼的也得打了招呼纔好!”
“怎麼,張太尉這麼居高臨下的跟我說話很有意思嗎?”他扭着頭,做出脖子酸的樣子,接着又道:“還是我羅騰飛分量不夠,上不得你這艘大艦?”
張俊被‘逼’無奈,只好放下繩梯。
羅騰飛正‘欲’上船。
東方勝突然在船艙內道:“相公,金使猖狂,非要官家跪拜在他的面前才願意簽訂議和,去見他們做什麼?”
羅騰飛想了想,道:“你這麼一說,我更要上去了。”
登上了鉅艦,羅騰飛放眼四顧,四周生面孔極多,十之八九都是羅騰飛不認識的人物,唯有兩個熟悉的身影。還有兩個獨特的身影。
熟悉的身影正是許久不見的怪才王庶以及今日剛剛認識的御史大夫何鑄,顯然這裡的人都是因爲主和投降而升遷的朝中新人。
獨特的身影當是詔諭江南使張通古和明威將軍蕭哲,羅騰飛未曾見過他們,但他們那一身異族裝束,將他們的身份透‘露’了出來。
羅騰飛正‘欲’上前。
張俊在身旁低聲道:“半年前,張某在西夏用五千金買來一匹褐‘色’神駒,乃是當世罕見的龍種,比起羅兄的坐騎烏雲踏雪只有過之,而無不及。今日便賣我個面子,回府後張某立刻將神駒贈予羅兄,以表謝意。”
張俊愛財,乃是大宋首富,但他更愛面子,此刻爲了保住面子,忍痛將本打算送給趙構的神駒送給了羅騰飛。
羅騰飛眼中一亮,張俊打仗不行,但眼光向來極好,從不做虧本的買賣。五千金絕不是一個小數目,能讓鑽進錢眼裡的張俊掏這個價錢,想必真如他說的一般,是一匹難得的神駒。
這武將愛馬,羅騰飛也不例外。雖然他已經有了烏雲踏雪,但多一匹神駒也非壞事。更何況。羅騰飛也並沒有打算無事生非。從一開始,羅騰飛就不是蠻不講理的人物。
羅騰飛笑道:“張太尉放心,本來我也沒有打算鬧事。不過,既然張太尉有這份心意,我也不好拒絕。就這樣吧,回頭我在府中等候太尉的禮物。”
張俊面上賠笑,心頭卻是一陣絞痛,暗恨羅騰飛的了便宜還賣乖,心想:爲什麼受傷的會是我,五千金啊,虧大了。這可真要了老命了。
羅騰飛得了一筆意外橫財,心情大好,來到了那兩個身着異族服飾的金人的身前,他們一人高挑瘦弱,一人高大壯碩。
羅騰飛對着高挑瘦弱的金人說道:“詔諭江南使這個名號一聽就是文人,想必張通古就是你了吧!”接着,又看着高大壯碩的金人道:“身材不錯,有幾分將軍的樣子。明威將軍蕭哲,我看錯不了了。”
張通古、蕭哲見羅騰飛笑臉盈盈也不知他打的是什麼主意,想起對方的手段,冷汗嘩啦啦的落了下來,對於他的詢問也不敢不回答,一頭道:“正是,正是!”
張通古是文人,比較會說話,這裡多加了一句,道:“羅大人真是好眼力!”說着,還忍不住擦了一擦額上的汗水。
羅大人,這三個字讓四周的朝中大員大掉眼睛,張通古雖然受到了羅騰飛的威脅,沒有敢幹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但他受到金國皇帝的旨意,他的地位等同趙構。
接見朝中要臣的時候,即便是宰相王次翁也要向他行禮問好。因此,張通古通常都已傲慢的語氣神態對衆人說話,可如今在羅騰飛面前居然像只小貓咪一般,還特地加了一個大人?
這難道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一個個大臣都‘露’出古怪的神態。
猛虎只向獅子低頭。
對於如猛虎般的金人來說,羅騰飛的手段正是他們的剋星。
在羅騰飛面前,硬氣的張通古、蕭哲根本牛不起來。
羅騰飛奇道:“張使者好熱嗎?”
張通古尷尬的點着頭道:“這氣候確實有點熱!”說着又擦了一擦。
一陣冬風吹來,羅騰飛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左右看了一眼,點頭道:“熱,是熱,確實是有點熱了!”他眼睛都笑眯了起來。
張通古更是尷尬,只好道:“比起我們北方來,這裡的溫度確實是暖和多了。”
羅騰飛也不再這個問題上糾纏,道:“想不到金使如此風趣。真恨不得能夠早日相見。記得當時得到你們要來的消息,我親自領着數百騎兵迎接,並且讓我六萬神武前軍做好了迎接的準備,只可惜白忙活一場,當我趕到的時候,你們已經不在了。”
張通古、蕭哲完全不知羅騰飛說這話的意思,但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認真的點頭聽着。
羅騰飛續道:“當時見不到你們,真是一大憾事。爲了表達我的心意,特的讓張濤送給你們我‘精’心準備的禮物,你們應該收到了吧!”
一提起禮物,四周大臣都‘露’出了驚恐之‘色’,深怕羅騰飛又打算幹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
張俊更是一臉焦慮,拉着羅騰飛的衣角。
張通古、蕭哲面孔毫無血‘色’。
羅騰飛自語道:“我羅騰飛向來言出必行,說到做到。我說過這裡是大宋,不是金國。若來遊玩,隨時歡迎,若來爲惡,我絕不客氣。今日,你們是來遊玩的,我就陪你們喝上一杯。”他拿過一個酒杯,讓下人斟滿,一飲而盡。
將酒杯放下,羅騰飛轉身離去,大笑道:“不妨礙你們了,記得我說的話,這裡是大宋,想要幹什麼有辱我大宋國體的事情時,好好再三斟酌一番吧!在你們離開之前,我是不會離開臨安的!”
張通古、蕭哲臉上‘陰’晴不定,顯然已經明白了羅騰飛真正的用意。
回到了船上,羅騰飛道:“東方先生,這件事情我乾的如何?”
東方勝給羅騰飛滿了了一杯酒道:“相公這是何意?”
羅騰飛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笑道:“我知道,先生今日是一時興起要來有西湖,也是一時興起邀請了我,然後恰好遇上了金國的使者,又恰好在我上前之前提醒我金使要求官家下跪一事,又恰好先生的摯友王庶先生也在船上,是不是這個意思?”
東方勝沒有回話,沉默了片刻道:“官家對金國的恐懼早已深入骨髓,目前雖然被羣臣制止,但時日一久,官家必然會向金使下跪。本來這是官家的意願,我們管不着,但他這一跪,就成國恥,‘女’真人將壓得天下漢人擡不起頭來。金使只忌憚相公一人,所以只有相公能夠‘逼’迫金國使者寬限條約。若能夠成功,這樣對於相公也有莫大的好處。”
羅騰飛點頭認可,他反對議和,更加反對趙構給金使下跪。議和不管成與不成,都必須堅守着的崗位。趙宋王朝丟臉不要緊,但絕對不能讓天下漢人百姓一起跟着丟臉。
兩人對飲了幾杯,羅騰飛問東方勝以後的打算。
東方勝想也未想的答道:“此間事了,我打算北上一趟,讓北方義軍做好迎敵準備。哎——議和一成,北方義軍只怕要遭殃了。”
“這個先生放心,我羅騰飛不會坐視北方義軍陷入危難而不聞不問。議和一事,不會成的,這點我可以肯定!”羅騰飛說的很是堅決,眼中充滿了堅定而濃厚的殺機。
“相公難道是想?”東方勝會意,做了一個砍頭的手勢。
羅騰飛道:“這個先生不用過問了,我南下的目的一是爲了救張濤,但做主要的還是破壞議和。當然,先生要是加入我軍,我自當會將我的辦法全盤托出。”
東方勝笑道:“那東方還是拭目以待吧!”
翌日一早,羅騰飛梳洗完畢,在院內練武,忽聽下人來報,說是張俊府上的管家送馬來了。
羅騰飛大喜,想起昨日一事,心道:“這張俊到是講信用!”
走出府外,入眼便見一匹通體鬃褐‘色’的戰馬,虎腹龍頸,肌‘肉’虯結,四蹄碩大,竟是罕見的兔頭馬。
伯樂的《相馬經》中有這麼一段話:“‘欲’得兔之頭與其肩,‘欲’得狐之周草與其耳!”說明了在古代兔形的頭是好馬的重要外在標準,也說明了得到兔頭的好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兔頭的馬,特徵是鼻以上部分微微向外突出,有些像兔子的頭,其特點是身體強壯,力量大,也是馬中最爲高大的品種。
相傳呂布的赤兔神駒,正是因爲通體赤紅,頭型似兔,才因而得名的。
羅騰飛在朱奕那裡除了學到了一身出‘色’的騎術以外還習得了一身相馬之術,一眼就看出了這戰馬是罕見的神駒,絲毫不遜‘色’他的烏雲踏雪和朱奕的夜照‘玉’獅子,莫說是五千金,就算是萬金也買不到。
“好馬!當真是好馬!”羅騰飛繞着鬃褐‘色’戰馬轉了一圈,見獵心喜之下,翻身躍上了馬背。
那張府管家神‘色’大變,驚呼道:“這馬‘性’子極烈,宣撫使大人小心了。”
羅騰飛一坐上馬背就察覺出了這不但是一匹神駒,而且是一匹烈‘性’神駒。烈‘性’神駒‘性’子好動,所以不論是爆發力、持久力都遠勝於‘性’子溫和的神駒,更是難得。
烈‘性’神駒一旦被不熟悉的人騎上了背脊會立刻反抗,不讓陌生人在它背上“作威作福”,除非你有能力將他馴服。
羅騰飛對於馴馬之術,並不陌生,他一上馬背立刻手執繮繩,雙‘腿’緊夾馬腹,做好了馴馬的準備。
鬃褐‘色’神駒果然發狂,一時前足人立,一時後‘腿’猛踢,有如發瘋中魔。
但羅騰飛一一破解,騎術之‘精’,並不亞於他的騎術師父朱奕。神駒想要直立而起,將羅騰飛摔下馬背。羅騰飛按着馬頭,強行將它按住,不讓它起身。
神駒非常聰明地將頭趁勢一沉,起兩條後蹄一拎,馬屁股當然同時也翹起來,準備將羅騰飛從馬頸前摔出去。
羅騰飛心中有數,馬的個‘性’總是這樣,前不成,定然是後。
他身子後仰,強行將白馬直立拉起,又破解了它的招術,雙方‘交’手,十數合,羅騰飛經驗豐富,每每搶佔先機,神駒翻騰跳躍,擺脫不開,這才知道遇了對手,忽地立定不動,以是心服口服。
羅騰飛長笑一聲,道:“回頭告訴太尉,就說我羅騰飛謝過他的美意了。”
他猛拉繮繩,往城外趕去。臨安繁華,雖是清晨,但路上行人已經擁擠在了一起,羅騰飛只能慢步而行,一出城‘門’,立刻策馬飛馳了起來。
人馬相互接觸時間不長,還沒有產生默契,但憑藉絕妙的馬術,羅騰飛依舊做出了好幾個高難度的馬背翻騰動作。
一口氣奔行了十餘里。
羅騰飛突然聽到了前方傳來兵刃相‘交’之聲。
羅騰飛心下好奇,縱馬上前一探究竟。只見前面空地上有兩人正自惡鬥。其中一人羅騰飛識得,正是保成軍節度使、殿前都虞候,兼領‘侍’衛馬、步軍司,統管三衙親衛軍楊沂中。
另一個人羅騰飛並不識得,正舞着一杆巨型馬槊與楊沂中相抗,那巨型馬槊得重量絕不下餘五十斤。
羅騰飛凝神向他望去,見他身材甚是魁偉,三十來歲年紀,濃眉大眼,高鼻闊口,一張四方的國字臉,頗有風霜之‘色’,顯得異常威武,好一條漢子。
楊沂中雖然跟王次翁、張俊等人同流合污,但武藝確實不差,一杆長槍使得如若蛟龍出海,將槍法之‘精’髓發揮的淋漓盡致,難怪能在歷史上打出過一些漂亮的戰績出來,論武藝楊沂中絕對不遜‘色’他麾下的悍將王勝,比之一丈青由要勝過一籌。
但他的對手更是厲害,一杆巨型馬槊在他手中猶如無物,招數大開大合,威力絕倫,生平未見。即便是羅家軍中能夠穩勝他的也只有自己跟徐漢,其他人都要遜‘色’他一籌。
三十合一過,楊沂中以屢次遭逢奇險,不過十合,楊沂中以被對方打下了馬背。
楊沂中翻身而起,拍去身上草屑,大笑道:“顯忠,還是比不過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