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還一直沒看這玩意裡面是什麼。”顧眠邊說着邊把手伸向胖子的屁股,從他屁股底下抽出一個破破爛爛的檔案袋來。
顧眠摩挲了一下手上深褐色的檔案袋。
說實話除了形狀像之外,這個東西已經完全看不出是個檔案袋來了。
大概是因爲常年處在潮溼的地下,所以表面的字跡已經完全模糊,好在封口處還嚴嚴實實的粘着,裡面的東西還在。
摸起來厚厚的。
“爲了拿這玩意差點被壓在地底下,”顧眠伸手去拆密封的封口,“如果裡面是一摞沒用的廢紙的話我就去超市買幾個炸彈回去把學校炸了。”
胖子拿着手裡厚厚的相冊看過來:“但醫生超市裡好像不賣炸彈啊……”
此時顧眠已經拆開檔案袋的封口,伸手去摸裡面的東西。
對面坐在沙發上的胖子看着顧眠先是從裡面抽出來一張巴掌大小的紙。
那張紙背對着他,胖子只能看見空白的背面。
緊接着,他看見顧眠對着這張紙的正面看了好一會兒,臉上從平靜變得古怪,最後變成一種他難以言明的表情。
好像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一樣。
看來學校安全了。
到底是什麼啊……
胖子好奇的伸長脖子想去看顧眠手上的東西,但還沒等他瞄上一眼,顧眠就“啪”的一聲把手裡的東西拍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這下胖子看明白了。
那是一張照片……嗯,看起來上面的人還有點眼熟……
“所以爲什麼嵩城學院的地底下會有你小時候的照片?”顧眠看着對面的楚長歌,保持微笑。
要是想看楚長歌小時候的照片的話他大可不必跑到地底下去搶,孤兒院的相冊裡全都是。
在胖子看來顧眠現在的表情簡直跟QQ上的那個“微笑”表情一模一樣。
“哈……哈……”胖子發出尷尬的笑容,“大概是小紅趁咱們剛纔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塞進去的,你說是吧小紅?”
他邊說着邊看向角落。
只見正在牆角里罰站的小紅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此時他看見顧眠又從檔案袋裡抽出一張照片來,只見顧眠盯着這張照片看了很久,臉上的表情從古怪變成如同吃了屎一樣。
難不成還有我小時候的照片?就在胖子偷偷摸摸的靠近顧眠斜眼去看時,顧眠把照片遞給了他:“還有你爸的照片。”
聞言胖子如遭雷擊,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接過顧眠手裡的照片。
他低頭看去,只見已經有些褪色的照片上果然有一張熟悉的臉,他正對着鏡頭開朗的笑着。
那時照片上的人還很年輕,比他記憶中的成熟男人要陽光一些,看起來帥氣又輕浮。
但這些不是最重要的。
胖子的手已經抖的跟篩子一樣,他捏着這張照片抖了大概有三分鐘,才僵硬的擡起頭來:“你怎麼知道……”
“你爸是我班主任嘍,”顧眠理所當然的開口,“不然你以爲爲什麼第一次見面我就敢把個胖子往自己家裡帶。”
說到這的時候顧眠用一種近乎詫異的表情看着胖子:“難道你以爲你自己隱藏的很好嗎?”
胖子抽動了一下嘴角:“沒錯我以爲我隱藏的該死的好……”
王慎行是顧眠十六歲時的數學老師兼班主任,好巧不巧,十六歲時顧眠的班級有一次春遊活動,他去了。
那時顧眠已經很多年沒參加過這種活動了,以前每次同學們出遊時他便趴在窗邊看其他人排着長隊離開學校,整個學校的學生排起來的長隊很長很長,走了足足半個多小時才全部離開,顧眠就在窗邊趴着看了半個多小時。
然後他就一個人坐在教室等人們回來,從天剛矇矇亮的清晨等到中午,再從中午等到天色完全暗下來,直到教室裡開了燈,他纔看見有人陸陸續續的回到學校。
回來的學生們都一瘸一拐的,聽說他們徒步走了一百多裡,回來的同學都哭着說再也不會參加這種活動了。
但下一次時他們又興高采烈的出去,只有顧眠一個人留在空曠的學校裡。
而十六歲時顧眠換了一個姓王的班主任。
“不會有事的。”——他記得當時數學老師是這麼跟他說的,他還記得自己當時內心的雀躍跟歡喜。
因爲顧眠自身的原因,以前的老師都不願意讓他跟着團體參加活動,顧眠也從來不會這麼要求。
但新來的老師不一樣。
他一直對顧眠很好,甚至讓顧眠覺得他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親爹。
但他是有自己的孩子的,顧眠經常在他辦公桌上看見一個可愛的小胖子的照片,他笑着對顧眠說那是自己的兒子,叫王羨之。
跟老師說的一樣,那次顧眠的確沒出事,出事的是別人。
十六歲的時候,顧眠半夜抗着快死的數學老師跑了五公里山路才跑出去,但最後還是晚了。
等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沒氣了,死透了。
“你爸活着的時候對我挺好的,”顧眠託着腮回憶往事,“要不是因爲我的話他可能……你幹嘛?”
此時胖子眼睛紅通通的,正捏着顧眠白大褂的衣角擦鼻涕。
顧眠拍拍他的肩膀:“別哭了,王羲之。”
“人家叫王羨之!”
沒想到這胖子長得挺草率,名字倒是十分文藝,這名字拿言情小說裡去說不定可以當個男主角。
顧眠嫌棄的把胖子的頭推到一邊:“沒想到你跟你爸長得沒一點像。”
胖子又捏着顧眠的衣角擦了把鼻涕:“其實我爸爸也不是是我親爸,我是在五歲的時候被他從孤兒院裡領走的……”
他邊說着邊看向手裡的照片:“從小時候的時候我就覺得他跟別人不一樣,很小的時候他就把所有存摺的密碼都告訴了我,好像自己隨時都會死一樣……後來他就跟我說有一件重要的事,等我再大一點就告訴我……
“但一年一年的,我已經長的很大了,最後我都快畢業了他也沒跟我說那件重要的事,好像已經決定不告訴我了一樣……
“但我還在等着,等着等着他卻死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顧眠的衣服上又多了一大團鼻涕。
顧眠:“……”
“後來我整理爸爸遺物的時候發現他前幾年一直在偷偷觀察某個人……我總覺得他想告訴我卻沒告訴我的事情就是這件……”
“那人是我?”顧眠探頭。
“是你,”胖子抽抽鼻子,“但我那時候不知道你就是他的學生,傻傻的找了三年才找到了人,就是三年前,我找到你的時候是在銀行裡,原來我想直接跟你攀關係來着,但還沒等我到你旁邊就擱外面來倆持槍的劫匪,嚇得我馬上就跑了……第二次見你是在網吧裡,但還沒等我上去攀關係就看見你旁邊一孩子電腦漏電觸電癲癇了,嚇得我又跑了……後來我就不敢跟你攀關係了。”
後面的事情顧眠大體能猜出來了。
這偷窺狂又偷偷偷窺了自己三年,要不是今年元旦的時候胖子車子失靈,說不定現在他現在還在尾隨偷窺。
嗯,也可能早就死了。
畢竟在活動裡偷窺還是會要命的。
檔案袋裡厚厚一摞,楚長歌坐在對面沒有說話,顧眠又伸手去摸檔案袋中的東西。
這次他又摸到了一張照片。
這次是他自己的……
顧眠默默看着手上的照片,這是他成年後的照片,看年齡跟現在差不多。
但照片上的人無論是穿衣風格還是行爲動作都不像他,顧眠也十分確定自己從來沒有拍過這張照片。
這時胖子也湊過頭來盯着顧眠手上的照片。
只見照片裡就是顧眠的那張臉,只不過裡面的人陰沉沉、無精打采的,好像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來一樣。
胖子伸長了脖子:“醫生這是你的照片嗎,總感覺跟本人不大像啊。”
“沒有,”顧眠一口否定,“我沒拍過這張照片。”
而且看那地底顯然已經封死多年,所以照片也絕對是多年前放進去的,那時候顧眠才十幾歲,跟這張照片也不一樣。
這時胖子想起了之前的“顧眠孿生兄弟論”,但現在孿生兄弟論已經不管用了,照片上的人多年前就已經二十多歲,跟顧眠年齡不同。
他盯着這張照片皺眉:“可能是你親戚吧,哥哥?也有可能是你爸爸年輕時候的照片……”
但長得一模一樣也是很難得。
照片褪色已經十分嚴重,分不出是什麼時間拍攝的。
而人物後面也是黑漆漆一片,不能根據背景來推斷是什麼年代。
檔案袋裡只有這三張照片。
剩下的是十幾張頁碼連續的書頁,一看就是從某本書上撕下來的。
不過這個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顧眠有些頭痛的捏了幾下額頭:“關於那鬼地方爲什麼會有我照片我不知道。”
他邊說着邊把自己的照片拿走,盯着桌子上剩餘的兩張照片:“你們知道這兩張照片爲什麼會出現在活動地底嗎?別跟我說不知道。”
胖子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醫生我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