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楚長歌所說，顧眠對自己的運氣十分有信心。
原來倒黴也就算了，但現在他身上還被邪神安裝了一個不好控制的許願系統，指不定什麼時候心裡的願望就會實現。
說不定他爬梯子爬到半路上，腳一滑下意識覺得這梯子斷了，接着許願系統聽到了他的願望，善解人意的幫他實現。
這個許願機制最好還是想個辦法剋制一下，雖然它來到顧眠身上後收斂了不少。要知道以前這個許願系統在邪神雕像上時是完全不可控的，想什麼就來什麼，現在好歹觸發“強烈期望”或“下意識認爲”這兩個條件纔會實現願望。
就在他思索時，突然“砰”的一聲從廣場上傳來。
接着空氣安靜了一瞬間，就連說話聲都戛然而止，只有高臺兩邊的音箱還在播放着歡快的音樂。
但很快，尖叫聲、吵嚷聲還有歡呼聲便充斥整個廣場。
或許是體力支撐不住，也或許是腳滑了一下，一個下等人從高高梯子上摔了下來，最後留下的聲音是一聲慘叫。
他正好摔到觀衆席的玻璃棚上，是面部朝下摔下來的，正好能和下面的觀衆們面對面，下面的上等人只要擡頭就能看到那個人的悲慘結局。
他一動不動，是死透了。
007後背冒出冷汗，一聲不吭的看着玻璃棚上摔死的下等人，他的眼睛還大睜着，似乎在跟007對視。
她迫使自己移開視線不去看死者的眼睛，又不能移開太遠，免得在其他上等人面前露了餡。
周圍的上等人觀衆們正在爲這悲慘的死亡歡呼呢。
007強行將自己的視線放到死者胸前，那裡掛着他的號碼牌。
“看吶，1178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取得了本場比賽開始以來最大的歡呼聲，讓我們感謝1178號！”殺戮老師的聲音適時的傳來。
此時有好幾架跟拍器圍繞在1178號身旁，拍他的特寫鏡頭。還有一架甚至穿越觀衆席來到了玻璃棚下方，從下面拍攝他的面部特寫。
007假裝去避讓頭頂的跟拍器，歪歪頭挪開了視線。
1178號被從多個角度拍攝，畫面播放到了大屏幕上。
上等人們歡呼，而下等人們有的在尖叫，有的在怔愣，似乎還沒從這件事中回過神來。
梯子上的人們也停了下來，小心的向下看着那沾染了死亡氣息的玻璃棚。
“參賽者們，要抓緊時間了，第一名已經二百五十二票，但在場的各位還一票沒有呢。”看着停下來的下等人們，殺戮老師臉上有些不滿。
他催促着場上的參賽者們：“還在等什麼？快往上爬吧，不想擺脫下等人的身份、忘記來這地方是幹什麼的了嗎？”
聞言梯子上的下等人又開始拼命的向上爬，他們不敢再去看玻璃棚上的屍體，生怕多看一眼就會失去向上爬的勇氣。
007彆着頭對旁邊的楚長歌開口：“顧……他肯定是不能爬梯子的，那要怎麼拉票呢？”
她和楚長歌只能給顧眠四票，想也不用想四票絕對進不了前五十。
更何況顧眠旁邊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綠先生。
楚長歌還在盯着天空中形色各異的氣球：“沒有直接關係。”
“什麼？”
“爬梯子和票數，沒有直接關係。”
007有些不懂，她也擡頭去看天空中的那些熱氣球。
熱氣球但有相似的，但每個都長得不大一樣。007一會功夫就看到四個眼球樣子的熱氣球，但它們都不大一樣，一個略微發黃，一個眼白上佈滿血絲，另外兩個也都有不同之處。
四個眼球熱氣球下面的梯子上都有下等人在爬。
其中一個已經爬過一大半的距離，只要再堅持一會兒，就能到頂點拿到熱氣球筐子裡的許可證了，此時他已經超過之前第一名的高度，成爲參賽者中爬的最高的人。
殺戮老師也注意到了這邊，他高聲道：“快看廣場南邊的眼球梯子，已經有人爬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這時一架跟拍器向那個熱氣球飛去，但半路被另一個長滿血絲的眼球吸引，飛錯了方向。
“南邊！南邊！你個蠢貨！”殺戮老師在臺上罵着。
跟拍器旋轉了一會兒找到了正確的位置，震動着翅膀向那邊飛去，圍繞着梯子上的下等人專心拍攝。
“是1089號，現在大家之中爬的最高的人是1089號，讓我們爲他鼓掌！”殺戮老師帶頭鼓起了掌。
但觀衆席沒幾個人迴應他，他有些尷尬的繼續把目光放向攀爬的下等人們。
就在這時，又是“砰”的一聲。
衆人循着聲音看去，只見又一個下等人摔了下來，這個下等人比之前那個爬的更高，摔得就也更慘。
這次摔下來的人靠近廣場邊緣，沒有摔到玻璃棚上，007不用再近距離觀看了。
“哦，是我們‘死魚’熱氣球上摔下來的人。”殺戮老師做着解說。
魚形狀的熱氣球只有一個，又正好有兩個跟拍器正圍繞着它拍攝，兩個跟拍器很快就飛下來，對着地上的人體進行全方面拍攝。
與此同時，又是“砰”“砰”幾聲。
摔下來的人越來越多了。
007遠遠撇着那些摔下來的人，他們大多摔下來後就一動不動，看起來是死透了，也有一小部分爬的不高，摔下來沒有丟掉性命，但也摔傷了骨頭，在地上打滾慘叫。
其他下等人們也都逐漸麻木，漸漸地他們不再用驚恐猶豫的目光去看摔下去的人，只一個勁的往上爬。
在快節奏的音樂中、在摔傷的下等人的哀嚎中，梯子上的人奮力向上爬，彷彿什麼也聽不見一樣。
007注意到有一個下等人即將登頂。
他攀爬着一個羊頭形狀的熱氣球垂下的梯子，還差四五米的距離就能登上頂端。
殺戮老師和跟拍器都還沒注意到他，007只能遠遠的看着他瘦弱佝僂的身軀。
這時臺上的殺戮老師終於注意到了那邊。
他“啊”了一聲：“廣場中心，羊頭熱氣球那兒有人要登頂了，中心的那個斷角的綿羊頭熱氣球！”
廣場上也有其他兩個羊頭熱氣球，不過一個是山羊頭，一個是黑羊頭。
正好綿羊頭附近有幾架跟拍器在拍攝一個鬼臉熱氣球，其中一架跟拍器朝着綿羊頭飛去，將拍攝的畫面投放在中央大屏幕上。
跟拍器離得近了，007纔看見那個人的模樣。
他的雙頰因爲長期營養不良而凹陷進去，眼睛下有深深的灰色，好像從來沒睡過一個好覺。
看身形他還是個少年的樣子，但憔悴的樣貌卻好像已經三四十歲。
但此時他的眼中爆發出強烈的渴望，他用細弱的脖子支撐着腦袋，在搖擺的梯子上仰頭向上看。
“就差一點了，就差一點了……”他喃喃自語着。
殺戮老師也緊盯着那羊頭氣球下的梯子，臉上滿是狂熱：“是1133號，只差幾米！只差幾米就能順利登頂！但要知道成功路上的最後幾步總是最困難的，1133號能不能克服困難成爲第一個登頂人呢？”
殺戮老師的話不錯，爬到這個高度已經消耗了人大部分的體力，這些下等人還整天吃不飽穿不暖，體力更是連正常人都不及。
看得出1133號已經體力告罄，他的胳膊和腿都在抖，幾乎已經用完了所有的力氣，只憑本能抓着梯子向上爬。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他大口喘着氣，哆嗦着手腳一點一點往上爬去，雖然緩慢，但沒有停下。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停，就再也使不出力氣往上爬了。
爬啊！爬啊！他張着嘴無聲的鼓勵着自己，像毛蟲去攀爬高不可及的大樹，像種子去鑽開乾涸枯竭的土地。
終於，他看到了希望。
他終於攀上最頂端，兩隻手抓住熱氣球筐子的邊緣，用最後一絲力氣翻了進去。
只能容納一個人位置的筐子中，他看見一個工整的、白色的信封擺在中間。
他伸手抓住信封，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心的哭了起來。
“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此時跟拍器從各個方向飛了過來，圍繞着他手中的信封拍攝。
殺戮老師說登頂天梯能得到上臺許可證，想必信封中就是許可證了，1133號是第一個有資格上臺拉票的人，想必票數不會低，007在心裡思索，接着她又想到顧眠，顧眠是不可能去爬梯子的，他又該怎麼拉票呢？
007轉頭想去看顧眠，餘光卻注意到楚長歌正盯着高臺邊緣的殺戮老師看。
之前楚長歌一直在盯着天空中的熱氣球和飛來飛去的跟拍器，現在他又盯上了殺戮老師。
007也順着楚長歌的目光看向殺戮老師。
“那麼1133號，向大家展示你努力的成果吧，將這份榮耀展示給所有人。”殺戮老師的聲音從音箱中傳出來，傳到高高的天空中。
1133號休息了一會兒，已經有站起來的力氣。
他抹乾了眼淚，在筐子中站起來，神情興奮地向下面的人展示手中的信封。
幾個跟拍器將他手中的信封清清楚楚的拍下來，投射到大屏幕上。
“對，就是這樣，從信封裡取出許可證，然後上臺來吧。”殺戮老師盯着羊頭氣球的方向，露出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看見他的表情，007隱約覺察到哪裡不對勁。
她立刻去看1133號。
只見他已經小心、謹慎的去拆信封的封口，害怕拆壞裡面的許可證。
足足拆了半分鐘，他纔將封口拆開，從裡面拿出個巴掌大的卡片來。
看見卡片後，他臉上露出濃濃的困惑表情。
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反應，頭頂的羊頭氣球就一下爆炸，沒了熱氣球，1133連人帶框從幾十米的高空往下墜落。
他臉上帶着深深的驚恐，但手還抓着那張好不容易得來的“許可證”，直到落地發出砰的一聲，他都沒有放手。
“很可惜，”殺戮老師語氣中透出深深地遺憾，“並不是所有氣球筐中都有許可證，那些筐中還摻着一些小小的‘驚喜’。顯然，我們的1133號就抽中了驚喜。”
殺戮老師說話的時候，一個跟拍器從高空飛下，將1133號還緊緊握在手中的“驚喜”拍攝下來投映到大屏幕上。
是一個代表死亡的骷髏頭。